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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暖暖

总裁大人,别贪爱! 地瓜党 10060 2022-05-10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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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到我们家的时候,比我还矮,瘦骨嶙峋,总是一副受了过度惊吓的样子。

  爸爸说,月儿,他是爸爸战友的遗孤,他的父亲在战场上救过爸爸,你要好好待他。

  妈妈也说,月儿,哥哥很可怜,跟他好好相处,知道吗?

  我说嗯。打小我就是个听话的好姑娘。

  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

  *

  所以,独处的时候,我决定把爸爸给我的大砍刀和铁拳套拿给他看。

  因为没有儿子,爸爸遗憾地把家传的刀法和拳法传给了我,我因此打遍大院无敌手。

  我一直没有一个同龄人可以分享这种独孤求败的感觉。

  我迫不及待想拥有一个盟军。

  然后,这个盟军吓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不要打我。

  *

  闻讯而来的妈妈狠狠地展示了她绝不弱于爸爸的武学修为。

  国家散打队没有发掘她这个人才,竟叫人无语凝噎呀。

  不识抬举的小子,我恨恨地想。

  没有盟军也没有关系,反正我这七年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在餐桌上,我一边摸着屁股,一边试图用眼神杀死这个害虫。

  *

  事实证明,无脊椎动物的生命非常顽强。

  他很快茁壮起来,爸爸笑呵呵地把为我准备的制服给他试穿。

  每天下午,也不再陪我学拳法,而是陪他。

  妈妈每天在餐桌上都不忘了转达老师对他的表扬。

  然后张牙舞爪地威胁我:再这样逃课下去,咱就不认你这个闺女了!

  *

  其实我也不算经常逃课。

  我逃课通常都是出去打架。和其他学校的坏孩子们打。

  爸爸看到我鼻青脸肿的,会问我输了赢了。他倒是不大关心我的学业。

  妈妈不同。本来她就有足够的武力贯彻自己的思想——

  更可怕的是,现在她多了一个盟军,专门告密的那种。

  *

  现在想来,小朋友的爱憎确实很分明。

  我开始抗拒这个他,下课不再跟他一起回家。

  就算回到家,也不跟他说话。

  我在桌子上画了一条很粗很粗的三八线,把桌子分成一大一小的两个部分。

  每次看到他蜷缩在桌子的一旁,我就有一种特殊的快感。

  *

  但是妈妈并没有容许这种现象持续下去。

  她再次狠狠地证明了她成氏家族第一高手的身份。

  他的求情只让妈妈发挥出了十二成的功力,隔壁的杨伯伯来问昨天我们家是不是私宰生猪了。

  妈妈脸红,她向来乐于维持自己淑女的形象,我若无其事。

  反正第二天我就把他拖到女厕所,毫无花巧地演示了成氏家族第三高手的实力。

  *

  说起杨伯伯,他也是大院里的一号人物。

  可惜他的儿子未曾继承他家武学的三份精义,向来被我打得哭爹叫娘,让我对杨家家学未免看轻。

  于是几天后杨伯伯登门,我并未察觉父母面上神色。

  亦未想到,此次一别,日后再无相见之日。

  每每念及此,总是后悔,他便抚我肩。

  *

  长大后,不再打架,而是踩着高跟鞋,穿着白领衬衫撕杀。

  面上笑着,嘴里并不饶人,心里更是早已鞭尸百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每每生气,便提二锅头一小瓶,上的他房间,对斟至醉。

  看见电视中侠女羞涩一笑,便开始冷笑。

  奶奶我打遍天下无敌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穿开裆裤呢。

  *

  其实无敌只是一种幻觉。

  当父母被证实不可能从战场归来时,我便开始打输大院的其他几个孩子。

  当外祖父和外祖母哀伤过度撒手人寰,我被围攻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便多了起来。

  也许未必。但有段时间我真爱上了那种疼痛的感觉。

  被打得鼻血和眼泪一起掉,至少证明我泪腺工作正常,我还是正常一妞。

  *

  杨小子还是跟我混在一起,他热爱逃课以及惹祸。

  他的技术比我更差,我想他没有天分。

  杨伯伯经常看着我们走来走去,他帮我和哥哥保住了房子,领到了抚恤。

  他目光深沉,多年以后我一直穷极心思欲寻得那彼端在何处而不得。

  那就是差距。就是所谓盐和饭的差距。

  *

  我就这么荒废到了小学快毕业的时候。

  我和杨小子闯祸终于惹上了了不得的人物,一个大佬。

  他拿着爸爸的大砍刀、领着杨伯伯闯进来的时候,我的裤子都被扒了一半,尖叫、挣扎,都无济于事。

  杨小子被发配去他叔叔处学习,听说那个学校严格得像监狱。

  那个大佬不知所踪。

  *

  领着我回到家之后,他把我摔在沙发上,左右开弓扇我。我咬牙。

  他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是觉得有什么火辣辣的东西,一滴一滴滴在我脸上。

  烧得我痛彻心肺,又勾得我心里阵阵尖刺,穿透我的眼角,一滴一滴滴在沙发上。

  他的手很粗糙,妈妈用了四年才把他的手养好,光洁如玉,一看就贵气逼人。

  半年,编柳筐就让他的手起了厚厚的茧。

  *

  他还是不肯让我帮忙。我夜里偷偷起来编过,第二天他就一把火把我编的烧了。

  幸好抚恤足够我们求学,柳筐只是为了让我们的日子不那么紧张。

  柳筐让我知道我过的生活一点都不合身。

  柳筐让我明白自己心灵的贫瘠,还有他比我成熟得多。

  柳筐让我懂得,像“人”一样活着并非易事。

  *

  我终于明白被人捡起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仿佛开了窍,突飞猛进,让老师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没有杨小子,我也不屑于打架。

  我好像突然间就变成了妈妈一直期待我变成的淑女,飘飘那个,短发,白衣黑裤。

  是谁人在人生的背后眺望,穿越时空,并神秘地微笑。

  *

  我们同时进了同一所大学,只是不同院系。

  他拿到奖学金,第一件事是给我买衣服加菜,然后才是自己。

  课余时间,我到书店打工,他也在努力。

  我开始收到情书。真幼稚。

  我直接把那个男生打得病休三天,姑娘我虽然久未出手,但并未拉下技艺呦喂。

  *

  室友目瞪口呆,第二天一早他就拽着我去给那男生赔礼道歉,又请我吃了一顿麦当劳。

  他一言不发,这才着实恐怖,说明他真的生了气。我只好软语赔笑。

  若以今天的我来看,当年手段实属幼稚。

  只需轻飘飘一句:客官你请自重,本姑娘卖身不卖艺。

  便能让那小处男败退了吧。

  *

  不过,这也得来四年清静,那封没看过的情书就是我大学收到的最后一封,连老师也似有耳闻。

  某日上课,年轻小讲师不小心将粉笔扔在坐在第一排的我的课桌上。

  他用一种看着史前哥斯拉的眼神看着我沉默了十三秒,转过头去继续讲课。

  舍友偷偷夸奖我:你看那个娘娘腔名捕,简直要被你吓哭了一样,月月你太帅啦。

  我咬牙切齿地安慰自己:天生丽质难自弃,成月你可以的!

  *

  毕业后我们一起到了广东。

  换了环境的我们神奇地遇到了杨小子,然后一起创业,公司用的是爸妈的名字。

  杨伯伯也真忍心,成年的杨小子再不见当年懒惫,虽然仍喜欢痞痞地笑。

  我们在碰壁、碰壁、碰壁、碰壁,不知道哪天突然撞对了哪尊神佛欣喜,突然就开始走对了路。

  于是就像陀螺一样转下去。

  *

  其实很有几次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就是下一单做不了马上就要被从出租屋里面赶出来,马都走得不见影了单子还看不到在哪里。

  但是他总是有咬咬牙的决心,而杨小子的奇思妙想似乎从来都用不完,我便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他们做好他们的,我必须跟路人甲、乙、丙、丁……赔笑。

  有时候我觉得我一辈子的欢乐都已经被我笑完了。

  *

  有非常为难的时刻。我曾经很想把路人某和某和某打得不能自理。但最终我顺利逃生。

  但最为难的是去年我生日的时候,杨小子跟我求婚。

  你们毕竟是兄妹,他说。我不介意你爱他,他说。我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他听了一下厨房,接着说。

  那个10克拉的戒指晃晕了我的眼睛,但决不能遮掩我正处于一个危险时刻:

  我某一年的生日上,爱我的人——我的死党跟我求婚,而我爱的人——我的老哥在厨房切菜。

  *

  在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下,就算高手如我也不可能生存啊!

  我的大脑一边是耀眼的钻石,闪着无穷无尽的光辉,汹涌而来,要把一切淹没。

  一边却只是一滴滚烫的水,那么多年,它居然从未冷却。

  它们针锋相对,寸土不让,把我本来就可怜的大脑搅得天翻地覆。

  下一个瞬间,杨小子突然恢复成了一个痞子笑帅哥,正襟危坐——他端着菜从厨房出来,面色阴沉。

  *

  这顿饭真是吃得味同嚼蜡,连许愿都心不在焉。哦,心不在马。

  痞子笑帅哥离开后,我就这么混混沌沌地洗了澡,吹干了头发,等着他给我编辫子。

  小时候睡觉前妈妈就帮我编起来,以防弄乱。

  后来没有人编了,我就剪短。到了中学,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这门手艺,我又才留长。

  他的手又已不再粗糙,而是厚实有力,将头发顺着我耳稍拉起的时候,是那么温暖。

  *

  我约杨小子去武馆。我包了场子。让我哥一个小时后来接我。

  我花了足足四十分钟才把杨小子打趴下。我爬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骨头也碎掉了。

  我输了,他说,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看不看大话西游,我问。

  看,怎么了,他气喘吁吁地反问。

  *

  你记不记得那个椰子,我轻轻地说,有一个人,他也种了一颗眼泪在我心里。

  是吗,他笑。他掏出一个让人眼熟的盒子丢给我。

  结婚贺礼,去吧,我知道你一定会让他来接你的,去吧,他仍然痞痞地笑着。

  我把盒子丢进口袋,转身走开。

  我一定是忘了什么,不然我不会听到一个男人号啕大哭的。但是对不起了,你先到达,他先占领,对不起。

  *

  我走到外面,看到他把手里的烟丢在地下。

  地上已经有了好几根烟头。他看着我,微笑。

  我以后不要叫你哥哥了,我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他说,一边伸出手,抚我的肩膀,我允许。

  我如释重负。

  *

  晚上还是他给我梳头。

  我心中暗怒,想到,不会连求婚都要本姑娘提出来吧?

  他不紧不慢,在我即将发飙的一刻,在我耳边吹了口气:你口袋里的盒子,是准备我们俩一起用的吗?

  我愕然,转过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转得太快,辫子甚至在他脸上抽了一下,留下几条红痕。

  *

  他的眸子清亮如水,我突然发现他被表白的次数比我多得多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从我九岁第一次进成家的门,看到一个男装的小仙女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喃喃道,眼中满是温柔。我愣住了,突然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

  下一秒我就后悔了,我摸着那特别明显的五个手指印,心疼得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你怎么不早一点说呢!

  *

  他只是轻轻把我抱在怀里,没有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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