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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子铭基本上已经想不起来这是宫宁第几次拂袖而去了。

　　不得不说，就他这个年纪而言，现在的这种表现如果不是为了某种结果而伪装出来的话，这个人是可以定义为傲娇的。

　　——想想还挺可爱的。

　　一面自顾自丢下定义，宫子铭继续在榻上伸了个懒腰，目光随意的乱动瞟过旁边的棋盘。

　　刚刚宫宁着手收拾的棋局只是被他理开了一角。

　　现在看过去，宫子铭刚刚落下的那一片布局还在，只是现在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刚刚那一步的惊艳之感了。

　　“……”

　　宫子铭莫不啃声地望了一阵，而后忽然自嘲着哼笑一声，将目光转到一旁去。

　　之前他一直在一个小本子上用着只有自己能够看懂的字符记录着需要面对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个钱——因为想要舒舒服服的享受，没有钱的话，除非你是修仙的。

　　可是当他试图触碰这个东西之后，一系列的玩意都冒出来了——蠢蠢欲动的后宫，永远不会效忠于他的人，还有从前觉得局面之中并不需要加他一个的前朝官员们……

　　就像是一团混乱的毛线团，宫子铭觉得自己是在这里一个不小心，将原本无从下手的东西之中抓到了一切的源头。

　　你说他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这种准确的直觉呢？

　　“陛下？”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宫子铭闭着眼睛稍微注意的分辨之后确定来的是徐德胜，就继续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走远了吗？”

　　“……”徐德胜略微顿了顿，只是一个呼吸的间隙里，他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在榻上缩成一团，甚至还用虎皮毯子蒙住头的皇帝，总是觉得在这个人身边呆的时间越长，就越会有一种恐惧感。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具体举例无法说出来，可是几乎每一次对上皇帝的言行时，都有一种自己的行为全在对方掌握之中的错觉。

　　徐德胜想，这或许就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老老实实为皇帝效命的念头生出的原因吧？

　　“回陛下，已经走远了。”

　　“……”宫子铭睁开眼来，一撩被子坐起身来。

　　这些时日里总是会挂着笑容的脸上现在全是淡然，与他这副脸色直直撞上的徐德胜忍不住一抖。

　　“你方才说的那几个名字，查过没有？”

　　只是那迫人的表情与气场只维持了几秒，很快就被他裹紧被子的动作破坏得一塌糊涂——甚至还听到了他吸鼻子的声音。

　　徐德胜低着头，这个有一种自己的刚刚的念头是不是错觉的怀疑。

　　“回陛下，查过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如既往简单明了的回答，是宫子铭每次听回禀时候的要求。有重点就说，没重点就将这件事情简单的回复。

　　宫子铭听着，觉得脸上发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脸颊，之后拖长了音调说道：“那就处理掉吧。”

　　“诶？”

　　这一回反而是宫子铭的简单明了惹得徐德胜一愣。

　　之前替宫子铭做过的事情很多，多到总结下来，给徐德胜一种面前的皇帝说到底还是一个心肠绵软的人。

　　很多事情明明已经过分的触及底线，换作别的历朝历代皇帝，说不定都已经是“天子一怒浮尸千里”了，结果轮到他这里，很多行为都是意思意思的感觉。

　　而现在皇帝忽然开口，声线冰冷的说了一句“处理掉”，徐德胜脑子里本能的冒出来一个念头，随后又不确定自己想法的将其压下去。

　　——说实在的，他都有点不相信这位皇帝会有杀人的念头……

　　“人数不是挺多的吗？”宫子铭说着说着觉得有些犯困，他转而揉着眼睛，就差打着呵欠开口，声音有几分含糊不清，“后宫女人不都喜欢一个迫害一个，然后弄出一些意外一样的事情吗？你之前提到的那几个，就这么处理了吧，谁害谁，谁弄谁，谁先动手随你怎么安排，处理的利索干净点。”

　　“……”徐德胜听着宫子铭的话，撑在地上的手有点抖，透心的凉意忽然漫开，“陛下，真的要这样？”

　　“之前出现那些流言蜚语的时候，还知道压着一点，这一次却直接飞到朕耳边了，还有那天恰好让朕听到这些话的几个人，也一起给朕办了。”

　　徐德胜还爬伏在地上，算是品出这其中的意味是什么了。

　　皇帝的意思是，有人把手伸到皇宫里面了。

　　宫子铭觉得之前的留言只是隐约出现着，却没人敢在他会经过的地方传播开，这一次却是明目张胆的躲在他经过的地方说，而且那表现一看就就演技拙劣，故意让他听到的那种。

　　这感觉可一点都不好。

　　身边都已经留着两个在监视自己的人了，他已经最大限度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难道还要在别的方面一起控制住情绪吗？

　　想到这里，索性也懒得躺着了，没有吩咐徐德胜起身，自行套上靴子，宫子铭觉得自己眼前的事情还需要继续做下去，“多了也应该不用朕教你。”

　　“奴才明白。”

　　“下去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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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休沐。

　　出了宫殿的宫子铭顺着面前琳琅的回廊缓步走着，一路漫无目的地前行，直到最后停下来。

　　如果说皇宫是一个巨大的社区的话，那么现在他站着的禁军队住扎区就应该算是这个小区的保安部门。

　　只是这个保安是军队，还非要叫成是保安未免有几分降低自己的身份。

　　当禁军头领惶惶不安地在他面前跪下又起身，带着他进入地牢里的时候，宫子铭忽然又跑题的想，自己这个感觉就像是小区之中的著名人物一样。

　　属于那种走出去小区里的人都认识的那种，就形容上应该没有差别。

　　带着这个想法，宫子铭进了地牢。

　　而后是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看来这种潮湿的地方不论是建在皇宫里还是建在别的地方，都避免不了这种诡异的味道。

　　说到底牢狱间也没有几个，现在两个关着的都让这里看着像是快要住满的小型出租屋。

　　不知道为什么，宫子铭忽然觉得这里就跟派出所看守所一个感觉。

　　那边的两个人就是之前行刺的“经呈珉”和站出来替他说，一并傻兮兮落网的“弟弟”。

　　宫子铭在几步开外的距离处停下来。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时间，就觉得自己不能再靠近这两个人了——虽然还是冬季，可是人还是会有新陈代谢的。

　　为了装逼靠太近然后闻到一股味道就不好了。

　　“上过刑了吗？”宫子铭就像是进了动物园却不愿靠近仔细看老虎的游客一样，说实话圈养的不论是什么，身上都有股味道。

　　“回陛下，上过了。”

　　“招了吗？”

　　“没有。”

　　“……”听到这里宫子铭很失望的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禁军统领，后者一脸尴尬的低下头去，“上的什么刑啊？”

　　“就是一般逼供的刑罚。”

　　听了这一句，宫子铭稍微仔细看了看那边的两个犯人，看起来是被抽的遍体鳞伤，想了想，他说道：“去压出来，朕来审审看。”

　　“喏。”

　　“……”

　　宫子铭是不会想要在旁边看着行刑的，只是告诉了身边的禁军统领一些方法之后出去等结果了。

　　对于宫子铭而言，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之于他只有两种人。

　　——有用的，和没用的。

　　两个犯人是被带出牢狱进行的审问，那两人被拉过宫子铭面前的死后，他甚至好整以暇地对着对方打了个招呼，之后才离开地牢，跟在这些人后面一步走了出去。

　　宫子铭坐的是禁军统领的单独办公间，面前似模似样的摆了一张桌子，上面笔墨纸砚放的到是仔细。

　　没有人不想要利益，能拉拢的，那就是有用的，没用的，那就该——

　　宫子铭略微低头，手指抹过一尘不染的桌面，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根本不着边际的事情，突自微笑地念：“抹掉。”

　　外面，惨叫声传来。

　　……

　　皇帝大概要着手处理这一次的刺杀事件了。

　　这个消息代替了之前有关于皇帝新立的宸妃的事情又在皇宫里传开，这一回更加是传到了宫外面去。

　　宫子铭这几日似乎变得格外喜欢黏在宫宁身边——或许是因为黎朔归到被派出去之后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他就少了一个解闷的人。

　　从前基本上每天的日常都是沉迷歌舞话本，前段时间还弄出个什么话剧表演之列的东西，现在却是每天确定宫宁到了御书房，他差不多是对方前脚一到，他就后脚跟着进去撞个正着。

　　——对的，他还假装是偶遇。

　　谁都知道摄政王工作日都会在御书房里，这个偶遇简直就是有意为之。

　　而到了御书房里，宫子铭只是跟宫宁态度正常而热切的打招呼，之后两人就只是保持着在一个房间里面各做各的事情。

　　宫子铭只带小说去看，宫宁观察过他没有什么特别要表达的意图之后，就只能顺其自然地继续批奏折。

　　不吵不闹的，也不跟宫宁犟嘴。

　　几天下来每次都坐在那里，乖巧的像是只猫。

　　“……”想到这里，宫宁都忍不住楞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形容词到底是怎么忽然窜进自己的思维之中的。

　　虽然只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却让他尴尬地连带着面前这本看了一半的奏折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自行在一旁纠结了一会，宫宁听到这几天都没怎么在他工作时候吭过声的宫子铭两手捏着书页，架在桌子上，而他本人差不多是趴在桌子上的，这个时候略微探出半个脑袋来，借着手臂挡着脸，只剩下一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望过来，向他问：“累了？”

　　“嗯……嗯。”本来应该给出否定的回答，结果答案在嘴里转了几圈之后，最终变成了肯定回答。

　　这一会儿差不多已经冷静下来，宫宁却是放松许多。

　　脑子里忽然想到宫子铭或许是有什么要说这几天才会这样，不自觉的情绪就一点点稳定下来。

　　“那朕给皇叔说件事情吧。”

　　“……”突然又有点不妙的感觉，上一次听到宫子铭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似乎是他要求要新在宫里弄一个演奏班子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个垂仙楼的头牌清倌儿是个琴艺大家，那个时候非闹着让宫宁给他把人弄进宫来。

　　而且他还是用那种“今天可以弄进来吗？不可以那朕过会儿再来问问”的路子闹了宫宁好几天。

　　到最后，宫宁屈服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宫宁就忍不住脑子疼。

　　“一件事情呢，是朕前几天把那两个刺客给处理掉了。这件事情皇叔应该知道。”

　　宫宁还知道之前皇宫里被清洗掉了几个人。

　　其中还包括了几个嫔妃。

　　动作干脆，行动利落，直到宫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有几分顾忌——他在那个时候也不确定宫子铭有些事情知道多少，又或者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再之后就是处理掉了之前一直没有动的刺客。

　　这导致虽然消息流出来的，却没有人敢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毕竟宫子铭这一前一后的行为，总会给人一种他在警告的信息。

　　“嗯，这个事情朕的想法是，既然经氏在想办法证明自己和这件事情无关，那两个人怎么都是死刑，朕现在手头紧，就不费钱养着了。”

　　——神特么手头紧。

　　宫子铭说出来的话总是有一种理所当然，却让人无比想要吐槽他的感觉在其中。

　　只是宫宁现在没有这种想法，他只是在等待他后面还没有说出来的话。

　　宫子铭说的要告诉宫宁的事情，重点不论如何都不太可能是这些他都确定宫宁已经知道的事情。

　　“另外的事情呢，一个就是关于今年春闱考试要添加科目的事情，这件事明天在朝会上，皇叔你和王维之讨论一下，然后按照老规矩，给朕一个详细的计划书来。”

　　这一点是之前就已经说过的，宫宁点了点头，对于这件事情只是看什么时候提上日程而已，“那还有另一件事情呢？”

　　宫子铭刚刚的用语明显后面还有话没说。

　　而他听到宫宁提问，也就直接回答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朕要立个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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