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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今天来的消息，按照之前的要求，事情已经办下去了。

　　宫子铭听得这段消息的时候，在天子藏书阁，正在看书——这一次看的不是八卦之类的内容，而是在正儿八经的看史记。

　　徐德胜大着胆子看书皮封面的动作被他察觉到，当即随手翻了一下给他瞧了一眼，“人丑就要多读书，懂吗？”

　　“……”徐德胜悄悄瞥了皇帝那张好看的过分，根本不适合当皇帝，适合当霍乱后宫那种身份的脸，瘪嘴没说话。

　　刚刚禀报的话也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听进去，只是这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让人觉得，眼前这位主估计对于交代下去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视过程。

　　——他只要结果。

　　宫子铭的确不在意这件事情是什么过程。

　　最简单的原因就是，人心不可测，而且他也不确定的一点就是，古代的商人到底能不能看得明白什么叫做广告效应？

　　也许他们完全不懂呢？

　　就是觉得如此虚无缥缈的名头，高高在上而不敢随意动用，说不定用起来还是个祸事……

　　嗯，宫子铭从来不觉得商人都是读过书的。

　　而没有读过书的，一定是说不通的人。

　　这个事情的解决办法按照他从前的那点见识，能够想到的只有一点叫做应试教育……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成本。

　　宫子铭看着手中轨迹到了盛唐的历史书，就觉得光是想想就脑袋疼。

　　忽然叹了口气，徐德胜原本退身靠在一边，被皇帝随手丢书的动作吓得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看过去，皇帝正在烦躁的来回按太阳穴。

　　这幅样子估计是在想什么事情想得不耐烦了。

　　徐德胜还算是见惯了，没有说话。

　　而宫子铭这个时候明显也不需要他说话的。按照他的思维想着的事情，也不见得说了这些人能够给出什么好的方案，而且说不定还会奇怪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浪费时间，而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个连吃饭都是看老天爷脸色的时代，谈这些东西，简直是无稽之谈。如果当这个世界上锁拥有的物资只能够勉强让一部分人活的较为优渥的话，你却非要提出样样平等，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宫子铭稍微想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钱财，在少部分的氏族手中，他干什么要将目光落在手上并没有钱财的底层人民身上？封建王朝这种东西，延续了几千年，而自己这辈子大约也就几十年，死了之后有没有人继承自己遗志都说不清楚，废这个力气干什么？

　　都不准备去考虑下一个继承人的问题了，如果一个不小心死了之后，自己努力费心几十年的东西就在死掉第二天被毁了，还不如从来都没有开始过。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差点拿错剧本的宫子铭心情立刻爽朗起来，他抬眼扫过徐德胜一眼，问到：“唱歌的呢？”

　　“奴才这就去安排。”

　　“顺便找一群跳舞的过来。”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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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按照皇帝的一些细节要求，宴会的会场入场之后的布置，基本上跟律政殿的朝会布置差不多。

　　原本这样的行为还有多多少少反对的声音，不过当时提出来的时候，就被宫子铭冷着一张脸一句：“哦，爱卿这么能耐，不如这件事情爱卿你一人去办如何？”给怼的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过程里面，宫子铭也算是发现，这些事情大多数没有什么办法的，有实权的臣子们都是闷头按照他说的在做，有什么异议，也是一些安排上一些细节上会对参与之人产生某些感官上的不同意见。

　　总体的事情，他们并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

　　而反对的声音最凶，还每次都在方案的重点事情上提出反对的大多是一些讲究礼仪的人。

　　宫子铭对于这一点理解为对方认为他拉低了作为一个皇帝的逼格。

　　宫·平头小老板姓·没什么逼格·小气鬼·没见识·子铭有点想要表示：有种你造反啊。

　　当然了，这句话是不会说出来的，他只会在心里逼逼。

　　会场的这一次主此人是内阁丞相王维之，他站在特意设立而高处一部分的高台，说实话有点为难老人家。

　　下面是一众在京的富商。

　　还有一些其他地方大商会的代表。

　　还有出席这一次宴会的一众大臣——他们都统一的坐在前几排。

　　每一个收到请帖的商贾原本都是对这件事情摸不着头脑，有些稍微消息灵通一些的，却是捕风捉影地听到了一些相关信息。

　　会场的设立，在选择上就下了好一番功夫。

　　——这一点他们原本是直接去问皇帝的，原本想要求一个心安，觉得最好选择一个皇帝能够出面的地方，然后在这件事情开始之前是吧，稍微露个面以避免有人猜测他们这群朝臣心又不轨……

　　可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如果事情这么安排，却是将皇帝暴露在危险之中，不好……

　　想来想去，他们甚至还提出让徐德胜露个面之类的提议。

　　当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最终皇帝一声令下，将地点定在了文渊阁。听了这个回答的宫宁当即呵呵笑了一声，以示友好——他觉得还好熊孩子宫子铭没说这件事情不如就安排在皇叔府上办吧。

　　办公地点的最大一件房间被清理之后重新划分了摆放。

　　这群一辈子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几乎进入文渊阁的富商们，一个个全都将自家儿子带来了——请帖上面说了，可以携带一名随从。

　　但是这种时候特么不带儿子来，带随从来都是脑子秀逗了的。

　　一个个的小萝卜头最小的六七岁，最大的十三四岁，还有那种二十多的——不对，二十多的这种不叫小萝卜头了。

　　当然这其中，也并不是只有带自家儿子来的，还有就是接到帖子之后，当即有在别处州府的家主之类前来的……

　　各种各样的情况，只有想不到而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不过还好，最后的人数上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这件事情，怎么来说都是用皇帝的名义举办的。暂时还没有几个人有这个胆子去挑战这个国家之中，明面上最高权力者的威望。

　　这群商人们入场的时候，被定位会场内，要参加这一次活动的官员们都集中聚集在另外一个地方，来来往往的信息，全都是由安排处理杂事的小厮前来禀报。

　　“我等当真要与这群人为伍？”

　　一众朝臣之中，有一人随口嘀咕了一句。几乎是一句仿佛呓语的话说出来，却是在瞬间点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读书人，并不一定都是世家大族，但是世家大族是必然有读书人的，而且作为一个国家朝廷之中，这些人的存在是占据大半的。

　　这就决定了一件非常别扭的事情。

　　士族之中，看不起商贾之人，可是他们却是掌握着一部分生意上的事情，当然了，都是雇人去做的。官商勾结这句话古来有之，所有士族之人都是不想要跟这句话沾上关系的。

　　说到底，这句话说的就是钱权交接在一起。

　　现在这副情节，却是皇帝将这个词抬到明面上来了。

　　这样就显得颇有几分……

　　模样难看了。

　　方才那句话说出来，因为是有几分故作小声的压低声音的态度，还表现的仿佛要恰好被在做的人隐约听到。所有人都听到了，只是一部分的看向了说话的那人，再看向上首坐着的两人——王维之继续闭着眼没有动静儿，摄政王在喝茶。

　　没有反应。

　　要说什么是比这个让他们明面上官商勾结更加痛苦的事情，大约就是将在朝中玩弄权术，几乎将整个朝中大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摄政王宫宁一并给指定来文渊阁了吧？

　　毕竟中书省的存在和摄政王职能之上有些重合，而且宫宁多年来把持朝政的行为，怎么看都不是忠臣。

　　悄悄地说一下，他们都觉得摄政王说不定哪天就要造反了。

　　奈何当今皇帝太不争气，对于这个奸臣权臣，朝廷之中的一众觉得留他不得的臣子们并没有什么扳倒他的办法和机会——尤其皇帝最近连找他麻烦的意向都没有了，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交给摄政王去做，真是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中了什么迷魂汤。

　　想到这里，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又忽然怨恼了几分。

　　第一个问题没有人理会，后面的想法也不能说出来，整个文渊阁的这件办公室里，除了依旧巍然不动、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老丞相王维之之外，就是宫宁最为气定神闲。

　　“王爷可有想好一会开场时，说些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王维之闭着眼睛，交握着搭在腹部上的双手来回搅动着拇指，他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和之前的那一句却是没有半点联系，反而听着有几分确认事宜的态度，“到时候下面都是一群每日为利奔波之人，老夫向着，若是说得太过文雅，怕是他们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宫宁没有什么过分的反应，他悠然地放下手，在旁边的案几上，食指合着中指敲了敲桌面，指骨轻轻撞着桌面的声音并不明显，“王相有什么想法？”

　　“不如王爷前去发言？”

　　“王相说笑。”

　　两人之间说的话似乎像是调解气氛的无意义语调，到宫宁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两人互相对视过之后，倒是跟着笑了起来。

　　其他的官员们都是报着一种：神仙打架，神仙打架，社会社会的态度，没有一个人吭声附和。

　　话就如此说完，之后又有小厮前来，对着一圈的大臣们前后见礼之后，作揖向着面前的两个地位最大的头头禀报道：“王爷，丞相大人，参加的人员都来齐了。”

　　“比想象中要稍微快上一些。”

　　“利益驱使，总是要快一些才行。”

　　“在理。”

　　两人又是一番听起来没有什么意义的对话，听着仿佛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他们即将去见的商贾们全数嫌弃了个遍。

　　话落，王维之倒是首先站了起来，向着宫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说道：“王爷，请？”

　　宫宁也随之起身，面上不为所动地接下这么一礼，只回了一句：“王相客气。”之后率先带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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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子铭在天子藏书楼里听着回禀的内容的时候，唯一的感觉就是……

　　真的不知道宫宁和那个老丞相王维之最后几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有心让徐德胜给他翻译翻译，可是顾虑着还有这么一听前来报告的小太监在这里，这样就不怎么合适。只能压住他满心的鸭子听闷雷的感觉，假装自己听明白了。

　　事实上，他明白个鬼。

　　“之后呢？”

　　“之后上台发言的还是王相。”

　　“……”宫子铭感觉自己被哽了一下。

　　好像所有人都明白了宫宁和王维之那么几句话里面打的是伏笔，又是如何暗藏机锋，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事实上他根本不在乎是谁上去发言了好嘛？

　　这种特么最终只能决定出到底是谁地位比较高的细节，根本没有什么卵用。

　　能让那群出钱的商人们多给几个钱吗？

　　明显不可能啊！

　　他心里在意的事情似乎跟别的人在意的不太一样，不过这一点并没有什么。

　　如果大家在意的都一样，宫子铭就觉得自己根本不用操心，可以直接去当一个只负责吃喝玩乐，然后天天给这群大臣说“朕要这个，你们出钱给朕买这个”的皇帝了。

　　梦想真的好，在梦想的世界里面什么都有。

　　而现实则是，宫子铭现在的处境完全是“好了朕知道了，下次再买吧”的表情包。

　　颇为绝望的宫子铭挥了挥手是以前来回报的小太监继续，远处是继续漂亮的软语歌曲，在远上几分的位置上，是被安排来跳舞的舞姬。

　　宫子铭没有和回话的小太监纠结两人重点不同的情况下，这一下回报的进度倒是快了很多。而且就这次的报告来看，事情还算顺利。

　　至少这一次前来的商人们明白什么叫做广告，又或者是他们都想要前来皇宫一次的机会。

　　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到最后确定的是一件事情，他们出钱了。而且在京城的商人们，大都知道了银楼林氏掌柜的事情。

　　就这么看来的话，似乎事情都在按着宫子铭希望的方向，一个个的在他挖的坑里面添加进度。

　　宫子铭听完，眯了眯眼睛对着面前的小太监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下去了。

　　而此时徐德胜在宫子铭继续凭空勾勒自己之后事情走向轨迹之时，贴在他耳边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宫子铭睁开眼，看了看还在跳舞的队伍，里面混着的一个他记不起来名字也记不起来封号的后宫妃子，又看了看在婉转唱歌的苏鸢。

　　心想，这是宫斗剧开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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