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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替换～

　　*

　　沈渊久久失言。

　　他虽然恨透了羲和，但冷眼看过去，却能看出他对陛下，不，太上皇殿下……也似乎并不是没有真心。

　　罢了，情爱这些事，冷暖自知。不必他去多想。

　　“所以啊，小渊儿~”洛霖缓缓地饮着海螺中的香醇美酒，又恢复了以往放浪不羁的样子，“若是有了在乎的人，一定要珍惜他，抓紧他，爱护他，不要做出让自己悔恨的事情来呦~”

　　她说完便随手一抛海螺杯，带着笑容徐徐沉到了海面之下。

　　只有那枚黑鳞戒指依旧被一道水流托着，悬在窗外。

　　后悔么……

　　沈渊将这戒指取了下来，又“咚”的一声丢入海中。这一次无人再来阻止，这小小的东西激起了几串涟漪后便彻底的沉入海中。

　　他深深地喘息了几下，觉得半日没有进食的肠胃很是空虚，便摸了楼梯下楼寻找些果腹的吃食。

　　正在沈渊秉着冷烟蜡烛路过仓库时，突然发现一个毛牀牀的毛团子正对着紧闭的库门虎视眈眈，连带着那身橘黄色的软毛都炸了起来。

　　“斯哈——！”虎圣人的绿色猫瞳瞪得溜圆，似乎要将仓库单薄的门板都瞪出一个洞来。

　　自太上皇从雪窝里捡到了这注定不凡的毛团，沈渊便以整个沈府之力供养了这胖猫儿多年，对它的性情熟悉的很。

　　要知道除了遇到什么吃食零嘴，这懒货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会管。

　　莫非是……有老鼠闹夜？沈渊想到老鼠的肮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正在他狐疑的看向“无肉不起早”的虎圣人时，内里忽然传来一声骚动，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谁在此处？”沈渊冷喝一声，解了腰间红鞭一脚便踹开了仓库的门。虎圣人猫仗人势，竖起耳朵紧随其后，一身油光水滑的皮子牢牢的贴着自家铲屎官的腿。

　　漆黑一片的库房中堆满了各种杂物，地上散着一只碎掉的琉璃风灯，被灯火一照琉璃的残片更显得刺眼。

　　*

　　而作下这等大祸的“大耗子”哆哆嗦嗦地靠在结了蛛网的木架子后面，在光下无处可逃。

　　他抿了抿失去血色的唇，颤巍巍道：“家主……”嗓音里含着一种沙哑的哭意，似乎沈渊的一个冰冷的眼神就可以让他的眼泪决堤。

　　船上值夜的水手已经循着声响赶了过来，当下大惊失色：“你是谁？！是怎么上船的？”

　　沈渊沉沉的看着湿发糊了一脸的鸿鸣，而脚边的虎圣人早就急不可待的扑上去，等待着这向来乖巧伺服的铲屎奴的服侍，甚至发出了愉悦的娇软叫声。

　　“不……虎圣人乖，等一会儿再给你鱼干。”鸿鸣在自家家主的目光下狼狈地缩了起来，低声安抚着这个对氛围一无所查的傲慢小兽。

　　沈渊都要被这一猫一人给气笑了：这狗儿果然私下里贿赂了虎圣人，难怪他觉得这毛货猛然胖了一大圈，抱起来都坠手。

　　“沈大人，这个人要怎么处置？”

　　沈渊不发一言，一双格外光华的黑眸微微闪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家主！……”鸿鸣看着他，眼泪就掉了下来，啪嗒砸在了虎圣人的背毛上，他抽抽噎噎，好不委屈的样子。

　　“说。”

　　“……属下从紫州码头就开始跟踪，不，追随家主。属下带上了避水珠，又有沧海女王的襄助，侥幸能够跟紧家主的船……属下本来打算趁着夜色上船，等待几日再现身。”鸿鸣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原本的打算说了出来。

　　他想的是等着家主的火气消弭的差不多再露面，可没成想除了家主这个“大主子”，还有一个耳尖鼻灵的“小主子”在等着他。

　　他刚翻到仓房里准备休整，便被抓了个现行。

　　“呜呜！哈——”虎圣人蹲在鸿鸣的身前悍然昂首，对着沈渊怒目而视，试图以主子的威严维护将自己伺候的很舒适的铲屎奴才。

　　就算你是管吃管住管上供的铲屎官，也不能动孤的奴才！

　　能欺负这蠢奴才的，只有孤！

　　“沈大人？”水手又请示了一遍。

　　“无关的人，丢下去。”

　　鸿鸣苦笑着被两个强壮的青年架了起来，身子一轻便落入了海中。

　　虽然已经过了初暑，子夜时的海水依旧是冷的，鸿鸣的黑色练武服几乎要与黑沉的海水化为一体。

　　除了方才的水花，久久都不再有响动。

　　沈渊皱起眉正要动作，突然见海面上浮起一只脑袋来。

　　鸿鸣笨拙地划着水，终于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锚链。他的手腕上绑着一条两指宽的带子，上面密密麻麻的系了六只避水珠。

　　“………”不错，看起来是将自己的全副身家都拿出来了。

　　鸿鸣用力攀着铁链，任由自己被船只拖行。虽然有避水珠加持，但他已经在这冷海水中浸了大半日，又泅了近百海里，此刻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可他又不敢顺着链子爬到船上，只能吃力的仰着头哀求道：“家主不要生气……”

　　生气？沈渊心中冷冷发笑：原来这狗儿还知道自己生了气。

　　手中的红鳞细鞭嵌着柔韧的倒刺，他收敛了内力，倒刺就绵软了下来。一顿……不，至少三顿鞭子，否则怎么能让这不长脑子的蠢东西长记性？

　　鸿鸣的眼泪一颗又一颗的砸落在海面上，他抽噎着，声音已经变得极低极低：“家主别不要我……”

　　“别不要我……”

　　“求您别不要我……”

　　沈渊轻轻吐了一口气，觉得惩戒的差不多，才轻轻一提锚链，将人拽了上来。

　　鸿鸣全身都湿漉漉的，趴在甲板上吃力的喘息，双唇都因为激动泛出了一丝血色。他的头脑混沌，心跳极快，手指扣进木料之中，听着对自己的审判。

　　没错，审判。

　　确保家主安全无虞后，鸿鸣无法忍耐的逃走，不是怕皮肉上的惩罚——皮肉之苦他受过的太多了，怎么会害怕。

　　他害怕的是这个人的抛弃……在听到那声饱含暴怒和恨意的“滚”时，鸿鸣的一颗心都要被戳碎了。

　　往日的温情与维护，都随着这声怒骂化作无数的寒冰切割着他的心。

　　还有什么是……比心中人的厌弃……更可怕的事情吗？

　　没有……

　　所以他逃了，因为他不敢。

　　不敢去听，不敢去想，不敢……接受。

　　他像许久以前那样躲在暗处看着家主的一举一动，辗转反侧，日夜难眠。

　　他的整个人生都充满了荒谬和错误，他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这一个人。

　　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幸福，都是因为这个人。

　　他分明应当退场了，可却不再满足于此。

　　【小剧场】

　　沈渊（冷笑）：做这么一出给我看，脸呢？

　　鸿鸣（哭唧唧）：脸在这里，可厚了，家主摸摸呗。

　　虎圣人（舔爪爪）：看铲屎官和铲屎奴和平相处，海晏河清，朕当真是好生欣慰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