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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围猎算得上是各得其所,而这小小的闲暇之后不过四五天,年前的时间便已是不足。
在各部的事务都纷纷焚膏继晷地赶工之下,总算熬过了事务最为繁重的腊月中旬。众臣们只等着此后接连的大典,直到三十日封印。
向来较清闲的礼部一举成了文仁七年年底的重将首臣。仪制,祠祭,主客,精膳四司勠力同心,因天心垂怜百姓、不愿劳民伤财,更要一一的细细谋划:力求既要保证沧澜的脸面,又要保证沧澜的钱囊。
此外另有京畿卫,巡城卫,龙鳞卫三者全面戒严陷入狂欢序章的紫宵城,防止大量观礼的百姓与混在其中的流民涌入京中,造成拥堵、踩踏以及凶乱。
虽然城中如此严禁而忙碌,却依旧无法浇灭紫霄城中一百二十万人的热情。
上至朝臣百官,下至平头百姓,都对“四国来朝”之事津津乐道。
城外更是有无数人抓耳挠腮,懊悔自己为何未能早日订下驿馆,能够入城观礼。“咱们是没那个福气瞧上一瞧,听说广饶县北边儿有家茶馆,里面新来的那个女先生说的一手好书,怎么这几日也没消息了?”
“早就走了,你是去听说书的还是去见那漂亮的女先生的?”
腊月二十一日辰时,瀛国使节姗姗而来,四国终于汇聚紫霄城中。瀛国是海国,奉礼也都是珊瑚,珍珠之类的海宝,雍雍匝匝,宝气冲天,自有一番稀奇。但比之另外三国,瀛国却没有给女眷的软轿,只有一具水晶碧玉做的宝盆,内里装盛着一泓莹莹清水。
“久慕沧澜强国盛名,又有神灵天命赐旨,特来一览天国风光。”灜国使节的语气十分真诚,言辞间更是对那“神灵”推崇备至。
皇帝遥望着那清水,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果然在一阵惊呼间水波忽然自发浮动,剔透水珠凝出一个曼妙的身形飘摇而来,流淌的五官模糊不清。
沧海女王凑近皇帝,凝视着他经年未变的容颜。
“洛霖?”皇帝不明白女王到底为何要如此突发奇想,大费周章而来。又为何,看起来这般虚弱。
“他已经来了啊。”女王水做的五官看不清表情,皇帝却无端觉出其上的哀伤,“你是最后一个,明。”
“你是唯一的……”话语还在空中为尽,水团突然溃散,只剩下了微微晃动的宝盆中清水翻滚。灜国的使者早已恭谨的跪在地上,神色狂喜,“是神谕!”他们纷纷伏地叩拜,山呼万岁。
而自高台下另一侧浩浩而来,未知发生了什么异事的朔国太子见状冷笑一声,几乎嘲讽地直视着高台之上,单凭一人便掩住了日辉的那个人。
这名不见经传的岛国当真好糊弄,这般便自觉的拜了宗主,实在可怜又可笑。
皇帝看着高台下平息的宝盆,抹去颊上沾染的水珠,覆在面前的十二冕一阵晃动,他突然生出一阵目眩,在袖口中扯碎了阿鸾配给他的香囊。
朔国太子攥紧了双拳,自觉极度屈辱的行了礼,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停滞片刻后才用不如何标准的沧澜话祝祷,“朔国储君历,祝沧澜国君福寿绵延,万寿无疆。”
礼官一阵骚动,朔国太子如今已经二十又四,曾在沧澜做过三年质子,与陛下也算得上是少年相识。后来这位被所有人都忽视的质子十四岁时借了机巧回到朔国,费尽心机爬上了太子的位置。
只是太子如今依旧是还是太子,身为储君还被遣派来出使别国,再加上这般隐含恨意的祝词,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皇帝冷冷看他一眼,唇角的笑意稀薄。
正在这好生狂妄的朔国太子身后,众人却又忽听得一声极为清亮的声音,“沧澜的国君,听得您的琴艺与箭术堪称双绝,不知我与皇兄可否有幸一见?”
竟是一个身量尚小,身着朔国亲王服的小童,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样貌,想来是北朔大君最宠爱的十七王子。
一时间大殿悄无声息,连瀛国使节都面面相觑:如今沧澜做东,朔国的这位小王子怎敢这般口出狂言,肆意挑衅?!
连北朔使者都未想到十七王子会说出这样的不敬之语,忙拉扯他。
北朔的小王子竟让一国之君如舞姬一般献艺,沧澜的臣子们纷纷勃然色变,目眦尽裂,恨不得下场手撕了这又疯又傻的小王子。
朔国太子虽为幼弟行礼请罪,却在礼毕后抬眼与龙座上皇帝悠然对视,面上带了一种几近古怪的微笑。
楼然两部的皇子“联袂而来”,暂且休兵,是为了相互提防;而朔国并无太大风浪,若这太子是个被看好的储君,哪里需要以尊贵之身远赴异国为他国国君祝寿?
还有朔国的和亲公主,这几年两国相安无事,本也不必巴巴地送来。
他的父王不过是试图拖延,拖到要将王位传给自己喜爱的小儿子罢了!甚至他忍辱负重的出使他国,还要捎带上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弟弟,为他的“政绩”添上几分光彩。
父王是老糊涂了,还以为如今的沧澜新帝是个任人宰割之人?!
思及此,朔国太子冷冷一笑,势必要让各国使节看清这个弟弟的丑态和痴愚,拼着丢了脸面也要为自己日后的践祚做打算。
皇帝默然的看了几眼这孤狼一般尚在积蓄忍耐的男子,心中并不动怒,只将藏在他身后的皇孙牵出来。
皇孙身为柏家血脉,是断然不能怕的。
皇孙这是受封典礼后第二次着正服,软软垂首的样子让鲁王想要上去踹他一脚,七部并三司的官员也在心底纷纷叹气。
储君并非不可以柔善平和,但决不可在关键之时畏缩。且不说陛下如今如何威仪天成,即便是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也绝不敢让人看轻小觑。
而今沧澜虽国力渐盛,四周邻里却都是伺机而动的恶狼——一旦露出半分疲软懦弱,便会被恶狼的利爪撕成碎片!
一个软弱的君主又如何能撑得起这个沧澜?储君一事,陛下还需要三思啊。
皇孙被周遭或是好心或是恶意的目光屡屡打量,感受到背后的手掌的温度,才强撑着抬起了头,飞快的掠了一眼而今各怀心思,却不得不拜倒在阶陛下的太子和王子。
尤其是嚣张跋扈,眼神不甘的十七王子,对方虽然极力掩饰,仍带着几分轻慢的目光令他打了个趔趄。
陛下……他见得那小王子趾高气昂的样子,不免有些惴惴。
皇帝只做未听进朔国太子似有所指的祝词,又掠了一眼依旧十分放肆的小王子,神色如常,微笑着回以标准的朔国赞词,紫色的凤目却添了一丝幽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