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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御花园和烟岚宫中分别取帝霄花来,再将剩下的酒拿上来,妹妹们,你们的侍女一人便舍出一个来如何,免的说我不公正。”
“娘娘,臣等也来试上一试。”太医无法查出酒水的异样之处,自觉羞愧,也请求道。
服下苦艾酒后再嗅闻帝霄花香,不足一刻,满面绯红的侍女连腿都软了。太医们忙一人分了一颗清心丹,让试过的人收了丑态。
“好霸道的媚.药。当真是下作。朔国的宫廷真是包罗万象啊。”怡妃的俏脸一阵红一阵青,表情十分不屑,奚落道。
“陛下,看来事情已有定论。要如何处置这罪妇?”
芳妃咬牙沉声道:“臣妾是否有罪,只请陛下定夺。”
“芳妃为了一己荣宠,不惜谋算陛下的饮食,不顾损伤龙体,犯了宫规。而晴妃包藏主谋,显然是共犯。”
晴妃的眼泪唰的掉了下来,手脚发软,口中喃喃,“臣妾,臣妾没有……”
贞妃不理会她极度心虚的辩解,“若按先帝周美人,苑嫔暖香之祸的旧例,应降三级,后果严重的关入暴室,直接杖毙!”贞妃淡淡地看着面色更为惨白的芳妃,语调舒缓,声音却冰冷,“只是公主们身负使命而来,身份特殊金贵,又并未酿成大祸,便先禁足封宫吧。至于那些蛊惑妃嫔,为虎作伥的宫婢,依例处置。”
使命。金贵。这两个被她重重落音的词简直如巴掌一般狠狠扇在了芳妃的脸上,似乎嘲讽着她的手段下乘阴暗,上不了台面,让她朔国皇室无颜。芳妃的脸又白又红,抿唇叩首:“谢陛下宽宥臣妾。臣妾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她含泪轻轻道,眼神无限婉转哀戚,语气中无限苍凉。
昔年先帝的暖香之祸,导致先帝于美人的榻上中风,清算时连着杖毙了三宫的十几位妃嫔,血流成河。与之相较,芳妃虽心机深沉手段下作,被拆穿后却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便这般吧。”皇帝有些思绪漫漫,心中想的是记不清的昨夜。
而贞妃却觉得有些罚不当罪。陛下本就不可能同她们有什么,实则受到责罚的妃子的生活和日后也不会有大的不同,最多是过的不痛快些罢了。尤其是晴妃,她的好姐姐可恨不得当下便生撕了她呢。
怡妃虽然疯疯癫癫惹人讨厌,但有时可格外好用。
“是臣妾管理不力,陷陛下于险境。”皇帝忙将她扶在迎枕上,“是朕不对,哪里怨得了你。”到底是十年相交的默契,两人只略略相视,一切歉意和包容都在不言之中。
“送娘娘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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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孙抱了精巧的小弓,马靴踏雪,缓缓行在宫道之上,为那洁白无瑕的雪盖印上一排脚印。
想到将见陛下,他犹豫地看了看自己赢到手的战利品,珍重地将它交给迎上来的侍女:“去,挂到孤的床头去。”有了这张弓,他要日日提醒自己记着勤加练习,尽早赶上阿日斯兰才行。侍女应了一声,方行了几步,便又被叫住,将小弓又捧了回来。
“还是让孤拿着。”
皇孙拿起小弓踌躇满志地比了几下,整了整衣袖,还未完全理好仪容,便听到了一个实在扫兴的消息。
侍女也知道他听了消息必然要不快,小心斟酌道:“殿下,贞妃娘娘又犯了心口疼,如今在长乐宫里躺着呢。”
贞妃又病了?陛下的寿辰也要病歪歪的,当真是不知趣。
“既然贞妃娘娘病了,去取孤的那颗百年参给娘娘送去。”皇孙虽心疼这足足有三百年,已经长成清晰人形的参枝。但眼下最为要紧的是今日陛下的万寿,“带孤去见陛下。”
“……回殿下。陛下在贞妃娘娘的宫中。”眼下可不方便见。
……
“娘娘,参汤,仔细着烫。”婳云将煎好的参汤端上来,皇帝看里面只有几根细细的参须,“怎么只有些须子?”
他一旦微微严厉,当真是雷霆之威,天子之怒,婳云的腿一软便跪下了,骇得连话都不敢说,只撑着身体摇摇欲坠。
“陛下莫要吓着我这婢女了。”贞妃喝了一口参汤,苍白的面色浮上一层淡淡的光彩,“陛下身体康健,不用以这些外物的药性找补,自然也不太清楚还有‘虚不受补’的道理。”
顾琳琅先天不足,自来吃下的药比吃下的饭还多,当真是个药罐子,故而遇上平日里连小病小痛都没有的陛下,心中羡慕又宽慰。
她在陛下身边近十年,便这般吃些参须佐着药膳仔细温养着,慢慢地也撑过了曾被断言的寿数。这山参须子,比顾府当年舍下心来给她切的厚参片可要管用的多。
若不是还有堂哥和陛下维护,她怕是早早便被那些虎狼之药“调养”没了,正好了断了老太太的一腔忧虑心思。
顾琳琅靠在软枕上,歉然地笑道:“是琳琅疏忽了内宫的管制,惊扰了陛下。”皇帝便疼惜她这般虚弱又倔强的样子,亲手给她端了一杯蜜水。顾琳琅便捧着蜜水不喝,打趣道:“陛下难得体恤我这个大管家,屈尊纡贵亲自端的蜜水,我倒是舍不得享用了。”
“有什么舍不得,朕再端一杯就是。”皇帝也拿了一杯,他自来不太喜欢甜的汤水,且这蜜水里面浸着的金桔上的白丝没有择净,细尝下去泛着一股微涩的味道。
两人都有些心事,便静默了半晌。
“嘉乐皇姑有二嫁之意。”
这种女儿家的细微心思最终入了皇帝耳中,便让他很是没有办法。即便他对策论,经纬,兵法,商术,外交之类都通习精善,也不懂该如何做这许人姻缘的月下仙人。
何况嘉乐大长公主身份特殊,不是春心萌动的小女娘,而是他辈分上的姑姑,归朝的和亲公主。
“我听建王妃说过了,”顾琳琅摇了摇头,叹道,“建王当真顾念这个皇姑姑。”这般为她热心奔走,半点不是以往能躲则躲,能避则避的性子。
“都有些心中牵挂的人罢了。”皇帝将蜜水随手放下,虽然他是向来节俭的,但那苦味越发浓重了,令他饮不下去。
贞妃却没注意到这个,只是有些担忧与惆怅地望着他极尽无暇的侧影:陛下什么都好,只是不通这人间情爱,不知这万丈红尘当中,唯有“情”之一字杀人于无形。
只希望月嫔是个当真忠厚老实的,能够珍重爱惜他,不因任何伤了他的一片赤心衷情。
或许是因了这些时日陛下的反常,贞妃心中总隐约不安着。
“殿下说自己曾有心上之人,如今仍念着少年情谊。”贞妃温声道,“我想着,若殿下的心上人也恰好独身一人,陛下大可给些恩赐,许她一份合心的姻缘。”
“这是自然。”皇帝神色柔和了几分,又似乎带了些笑意,“急着给朕祝寿的人,怕是要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