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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安雁的心都在狂跳,她几乎要尖叫起来,正要吩咐下人将箱子快快抬走,却发现自己的夫君已经抖着手抚上了实木箱盖。
精巧的团花锁几乎只是个漂亮的装饰,顾庭掀动了几下,忽然劈手从一个小厮的手中夺过一只丝绒锦盒来。小厮骇的手一缩,锦盒“啪”的落在地上,自内里翻出了一方冷光幽幽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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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鹰单手执剑,对着纤巧单薄的锁头猛然砍下!
“顾哥不要看——”薄安雁下意识地高喊了一声,就要扑过去压倒箱盖,可被装的鼓鼓囊囊的红木箱一经开启便轰然弹开。
再也没了阻挡的冲天恶臭直入风中。
“啊啊啊——是死人!箱子里有好多死人!”被骇在当场的婢女们拼了命的尖叫起来!“救命——”
是死人。箱子中最上一层,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人头下面是无数断裂的肢体,它们显然经过了石灰硝制,却依旧在这酷热的天气中腐烂胀大,流出道道黄绿色的尸水。
箱子底下也积了许多尸液,尸液中还漂浮着一些被烧燎的漆黑的骨块。
几个被吓得心魂俱裂的婢女已经忍不住捂住嘴呕吐了起来,旁侧的小厮也两股战战,犹豫着不敢上前。
薄安雁腿弯一软,终于摔跪在地上。
这就是卿太后送给她添妆的“小心意”?这种恶臭的、狰狞的、骇人的东西,就是她的嫁妆?!
哈——
难道——难道卿氏以为她是那些温室里的娇娇女娘,会害怕?……哈哈……她怒极反笑,仰面哀哀道:“顾哥……”
男子怔怔的望着那些腐臭逼人,几乎要看不出五官面容的头颅,突然伸出手撩开了上面脏污打结的乱发。
他将其中一颗脑袋捧出来,转身给他的新嫁娘看:“雁雁。”
他仍旧用那种宠溺的,带着些沙哑的语气叫着她的名字。薄安雁双手抱着肩跪在地上,全身簌簌发抖。
她看到了她的爱人的双眼正在缓缓地滚下泪来,她看到那张已经变形的脸双目怒张。
死不瞑目……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无端的害怕。
“你还记得吗?”顾庭将头颅拿的更近一些给她看,“还记得吗?这个是阿蛮。”
“总是跑到我的营帐中做杂务的阿蛮。”
这就是那个有一对虎牙,笑起来淳朴又憨厚的少年。阿蛮家中贫寒,为了吃军饷才通过征丁来到了北疆的营中,他喜欢漂亮的小女娘,喜欢大口吃肉,喜欢……他的将军。
在北疆的顾家军营里,许许多多个阿蛮都将他们的大将军奉若神明。他们一起击杀蛮夷,一起痛饮烈酒,一起枕戈待旦,甚至……即便是弑君谋逆的大罪,只要将军的一句高呼他们也可以无怨无悔地追随。
阿蛮想要跟着他的大将军得几个军功,回到家乡后能娶上一房漂亮的媳妇生些儿女。
而他们现在,再也回不了家了。
回不去北疆,也回不到故土,他们……成了犯上作乱的叛军,注定要顶着永生永世的罪名做孤魂野鬼。
他的顾家军们死无全尸;祖母死前蒙着帕子不肯再看他一眼;内宫中的妹妹被逼自尽,尸身被丢到乱葬岗任由野狗分食……
他们都死了,都因他而死,为何他还好好的活着?
他活的这样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的身上肩负着多少人的性命,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如何背弃了曾经爱重过他的陛下和族人,清醒的知道自己所谓的幸福是多么的血腥和恶臭——其实无需这个提醒,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柏封明没有杀雁雁,他还想着为她换一个身份,成就他二人的姻缘!
是他疑了君主,背叛了君主,他自骨子里就是个乱臣贼子。
他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只觉得已经聋掉的双耳边有鬼魅哀声啼哭。
他依旧爱着雁雁,却再也无法成为她眼中那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他甚至不敢正视她……他怕他忍不住去怨恨这个与他相爱相知,执意与他相守的女子。
薄安雁瘫软的跪在地上,迎着他木然黯淡的目光忍不住恐惧地干呕,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她的夫君、她的顾哥,在顾家军兵败的那日便带着以往的骄傲与灵魂死去了,只剩下一个空洞残缺的躯壳。
正如此时他们虽然穿着绣满合欢纹路的喜服,却恍如一块被铿然砸碎的水银镜,无论如何拼合也难以圆满如初。
…………
不!——她不信!她不信!她不信!!
薄安雁爬过去,死死地抱住顾庭的腰,一遍一遍地呢喃呼唤,收紧手臂想让两人相拥的更紧密些。
“顾哥不要难过……云州的禁制已经打开,我们去云州,云州人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腿……顾哥…我们去求太后…”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云州神奇的医术,泣不成声,纤细的手指渐渐攒成拳。
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明日又会是新的一天,明天她一定会过的更好。
***
重华殿。
摄政王通过水晶镜细细看过了顾家的这场闹剧,觉得心中格外的畅意舒快。
幼帝正忙着为自家父皇梳毛,手掌大小的雏凤已经褪去了尾巴上嫩黄色的胎毛,华丽无双的翎毛已经显出雏形。
唉。做凤鸟多好,生的这样华丽好看,比凰鸟灰扑扑的样子强了千百倍。
幼帝梳着梳着,就忍不住停了下来:“父皇,不,母后……”
摄政王的心情很是不错,难得的回了一声:“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薄安雁真的求到云州,母后会同意给顾鹰治病吗?”以云州的医术,治好顾鹰的伤势并不难。
“当然同意。为什么不给他治?”摄政王懒洋洋地戳了戳自家小鸟儿,委屈道,“到底是遂了你的心意。”
幼帝便闭口不言,只拧着眉头。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可即便是父皇的性格,他或许能够放过曾伤害过他的薄安雁,却不会放过险些颠覆山河的顾鹰……父皇的宽容,也是有底线的。
不过——
“怎么?这个法子不好吗?”
“还不错。”幼帝也笑眯眯地,又开始轻柔的给自家父皇梳毛。
她内心不免冷笑:若不是有“羲和神”的助力,薄安雁又如何会详实地知道自己的身世?顾鹰又如何能这样顺利的带兵一路南下到了紫州?
现在甩锅甩的欢快,真以为父皇半点不知?
“顾鹰,薄安雁,你们可都要好好地活着。既然孤特意留了他们一命,自然也能发发善心治好一个废人。呵。”
死哪里可怕?可怕的是清醒的活着,背负着罪过苟活着,比痛痛快快的死折磨百倍。
这份他精心筹备的大礼,这对贤伉俪……可要好好的领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