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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世界意志的身份用修的弟子给糊弄过去了。

　　“你瞧, 他和修长得多像啊, 这就是命运的指引。”乔乔一本正经地忽悠奥尔文。

　　正直的骑士不疑有他，立刻收住悲愤相信了这个答案, 但是他还是有点疑惑——

　　“可在下觉得，他跟乔乔大人您长得有些相似？”

　　“你的错觉。”这次是费兹捷勒飞快地否决他, “天底下好看的人都有共同的好看之处。你觉得他们两相似很正常。”

　　“原来是这样啊！”奥尔文眉目彻底舒展开, 眼睛亮晶晶的, 一脸恍然地用拳头敲了敲手掌心，“真不愧是费兹大人！”

　　乔乔正憋笑呢, 发觉衣摆被人拽了拽，低下头，看见世界意志瞅着奥尔文微妙的眼神，用口型对乔乔无声道：这人是个傻子吗？

　　“噗——”

　　一个没忍住，乔乔破功了。喷笑出来，才发现自己成了几人瞩目的焦点, 一边笑得打不住，一边挥手, “没，没事……我就是想到了某件好玩的事……”

　　她笑得特别开心, 一双猫瞳都眯起来，眼尾细细上挑。粉唇、白肤, 一头铂金色长发柔柔披在肩膀上, 为了遮住耳朵而特意放下来, 此时在阳光下如碎银般闪烁着柔软的银色光泽。

　　光是站在那儿，就让人眼前一亮，更不要说现在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街上大半的人都控制不住朝她看。

　　奥尔文也是其中之一，他就像干涸的人贪恋甘泉般，目不转睛地盯着乔乔大人的笑靥。

　　砰砰——砰砰——

　　这是他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见状不对，费兹捷勒和世界意志同时跨了一步，一个插在乔乔和奥尔文之间，一个抓住骑士的手：“叔叔，陪我去玩嘛好不好？”

　　修大人的弟子＝未来的大法官＝未来和国王陛下比肩的人＝现在的约书亚王子

　　这个等式迅速在奥尔文脑中成立，他回过神来，单膝跪地：“如您所愿。”

　　目送两人离远了一点，费兹捷勒才对收起笑容的乔乔道：“你打算怎么帮大法官？”

　　乔乔有些不好意思：“我……你怎么看出来的？”

　　“去雇佣协会的时候听说了。再联想你一到王城就离开，估计你会帮他。”

　　“话是这么说，但是无从下手啊。”乔乔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半巫妖却道：“这有什么难的。”

　　乔乔扭头看向他，一句话从兜帽下的阴影里云淡风轻地飘了出来：“对症下药就是了。”

　　对症下药……

　　顺着费兹捷勒的提示，乔乔在心里分析。

　　现在的问题是修被逼退位辞职。

　　根据有三，其一是因为他是国王的私生子，不知情的民众认为他能成为大法官跟他的血统有关。

　　其二有人指认他判决不公。

　　其三则是三十八座城池的分庭法官被指德行有失，这些也被归结到修的头上，说是由于他监管不力。

　　的确，这样细细分析完毕后，瞬间豁然开朗！

　　私生子问题上，一个人的出生压根不是他能所决定的，如果仅仅因为一个人的血统就否定他或者她的所有努力，就太可笑了。

　　判决不公的问题，只要找出这些人的案宗记录就能迎刃而解，不过是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问题。

　　至于三十八座城池分庭法官德行有失，就要看这些人到底哪里有问题，而且乔乔不相信，一出事就会三十八个分庭同时出事，就像威特城的鲁道夫法官。

　　理清楚这其中干系，乔乔再次向费兹捷勒道谢：“费兹！这次多亏你了。”

　　半巫妖轻咳一声：“实在是对方用的手段太不入流了。话又说回来，到底是什么人针对修，目的是大法官的位置吗？”

　　有世界意志在，哪里是想当大法官就能当啊。

　　乔乔内心吐槽，看向拿着炸鱼走回来的金发小男孩，还有紧紧跟在他身后保护他的骑士，淡淡道：“那个人的真正目的我也不清楚。”倒是修，说他差不多了解了。仔细一想，塞恩曾经也是圣子，那两人应该很早就认识了吧。

　　送世界意志回真理法庭的时候，正好修也回来了，乔乔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安慰他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被迫辞去大法官之位的。”

　　乔乔握手成拳，干劲十足。

　　结果，修特别茫然来了一句：“可我本来就想顺势辞去大法官之职。”让乔乔险些一个趔趄。

　　难怪修不慌不忙，原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乔乔突然有些同情那位费尽心思的大主教。

　　“今天兰斯殿下、约书亚殿下和杰西卡殿下也提到了这件事。”修蓝色的眼睛里出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们想确定我不会与他们竞争国王之位，而且，说实话，如果我继续担任大法官一职，对我和王室都没有好处。”

　　乔乔很是不爽：“那不就如塞恩所愿了吗？”

　　“塞恩……”修眼中的笑意立刻消失了，他看向窗外天际的晚霞，“他支持二王子约书亚殿下继位。”

　　“这不是很好嘛？”

　　修摇了摇头：“按照法典规定，应当由嫡长子继位。”

　　这样一来，就算约书亚继位，兰斯大王子依旧能找到理由攻击他，整个帝国都会因此开始动荡。

　　“今天在王宫，兰斯殿下便因此大发雷霆。”修收回视线，“以他的性格不会放过塞恩的。”

　　乔乔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复读机，可是出了这句话她真想不到其他想说的了：“……这不是很好吗？”

　　修摇了摇头：“我只担心，这也是塞恩希望的。”

　　等出了真理法庭的大门，乔乔才发现自己又被修忽悠了，她明明是过来找他商量解决他的问题的，怎么话题就一路偏到王室继位上。

　　想想不对，她又掉头返回，正巧修正弯腰跟世界意志说什么，听见动静，抬起头，尖尖的下颌在柔和的烛光下在脖子和锁骨间投下一片阴影，短而柔顺的金发镀上一层金边。

　　想起今天白天世界意志告诉自己，修剪短发正是因为自己，他以为乔乔很介意男人留长发，当时乔乔就忍不住大呼冤枉，现在注意到这件事顿时别扭起来：

　　……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不喜欢自己的发型（关键她还从来没有直说过）就去换呢？

　　答案呼之欲出。

　　乔乔心跳情不自禁加速，连忙开口转移自己注意力：“那个，关于你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不要跟她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到合适的时候就走人哦，那样她会觉得一直关心这件事的自己是个傻瓜！

　　还好修直起身，弯起眼笑开：“多谢你，我已经开始着手做了。”

　　哦哦哦，这种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不过……她努力过什么吗？

　　乔乔细细一回忆，发现建议是费兹提的，方法是修自己想的，她在中间只充当了一个传话筒的身份……

　　不、不行，不能这样，她要证明自己也是有作用的！

　　想到这里，乔乔走过去，一把握住修的胳膊（没敢握手），盯着他的眼睛诚恳道：“我知道你本来打算顺势辞去大法官一职。我的本意不是阻止你，而是不希望如那个想伤害你的人的意。这次是歪打正着他的目的正好和你的希望重合，那下一次呢？而且他这样做，不仅仅是逼你离开真理法庭，更是在污蔑你！伤害你的名誉！你明明没做过，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不反击！作为你的朋友，一想到我要袖手旁观这场闹剧，我就止不住的生气。修，你上次不是说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而活吗？那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你是为了你自己而活，保护好自己，去寻找能让你快乐的生活方式，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

　　许久未出声的系统突然发声提醒。

　　修虽然一直沉默着听乔乔说话，但他眼睛里的情绪却一直都在波动。到最后，他反手握住乔乔的手，温软修长的手指牢牢覆盖着后者的，安静片刻，修轻声道：“谢谢你。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用谢。”乔乔松了口气：

　　总算不像团棉花一样了。

　　眼角余光瞥见世界意志坐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看好戏，顿时脸上火烧起来，下意识抽回手——没抽动。

　　修将乔乔的双手抓在手心，眉眼低垂，神情柔和：“真的很谢谢你。”

　　他冰蓝色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更加透亮，而且消融了冷淡后，像是蔚蓝的晴空般亮得惊人，是全世界最明澈的那抹蓝。

　　再次道谢后，他便顺着乔乔的意思松开手，回头望了眼彻底黑下去的窗外：“太晚了，我送你回帝国旅馆。”

　　乔乔回过神来，笑着摆摆手：“不用了。”

　　妈耶，路上再让你放一次电，我小命就没有了。

　　乔乔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出房间，临出门前，却被一直不吭气看好戏的世界意志叫住。小男孩笑得一脸狡黠：“水晶球可以用了，你随时可以用那个联系修哦。”

　　这小子！

　　乔乔瞪了他一眼，夺门而出。

　　留下修站在原地，眨眨眼想了好一会儿，才向世界意志确定：“她刚才……是脸红了吗？”

　　“没有。”世界意志摇头晃脑，“你看错了。”

　　修点点头：“看来真的脸红了。”

　　“她挺可爱的。”世界意志顶着一张小孩皮，老气横秋说道，“跟她父亲完全不一样。”

　　虽然之前就听世界意志提到过一次，但这次修难得起了好奇心，想到刚才乔乔让他寻找能让自己快乐的生活方式，修决定跟着感觉行动，于是就追问道：“乔乔的父亲？他是个怎样的人？”

　　“是我诞生以来，见过最无耻、最狡诈、最阴险的人类。”世界意志毫不犹豫，“不过不让人讨厌。”

　　修这次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另一边，乔乔一路几乎是连走带跑着冲出了真理法庭的花园，脸上的热度才在冰冷的夜风中逐渐冷却。

　　尽管王城位于大陆中间，地理位置没有威特城那么靠北，但毕竟已是冬季，夜晚气温已经降了下来。

　　在这样的寒夜中坚持等人，其精神十分感人。

　　前提是，不是坐在温暖舒适的马车里。

　　看见那辆白色印红苜蓿叶的马车，乔乔脚步一顿，很想转身就走，可惜在她行动前，对方的骑士就已经看见了她。

　　随后，一道柔和的女声在吱呀打开的车门后响起：“乔乔小姐。”

　　乔乔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招呼：“夜安，圣女大人。”

　　清丽无双的佳人端坐在马车里，冲乔乔微笑：“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呢？”

　　马车一路向光明神会驶去。

　　看着窗外倒退的居民小屋，乔乔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圣女大人说的借一步就是借到神会吗？”

　　圣女毫不在意地继续完美微笑：“因为那位大人正在神会中等你。”

　　说什么那位大人，搞得神神秘秘，其实不就是塞恩大主教嘛。

　　乔乔腹诽道，毫不意外在一间燃烧着壁炉的房间里看见那位面善心黑的主教大人。

　　多日不见，塞恩大主教还是那副圣洁慈悲的模样，一双深邃的紫色瞳孔倒映着壁炉里的火光，眼角下垂，自带温柔怜悯的气场，就是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看上去跟以往不大相同——让这张神明般的脸孔多了几份讥讽。

　　或许是神明高坐云端，蔑视世人的讥讽。

　　塞恩原本倚靠在火炉前的一把高背椅上，没有穿大主教长袍，只是简单的衬衫和长裤，洁白的绸缎衬衫领口绣着红色苜蓿叶花纹。

　　听见脚步声，他转眼朝乔乔看来，一头漆黑长发如海藻般披下，散落在肩上胸前。

　　“夜安，乔乔小姐。”

　　塞恩大主教站起身，慵懒微笑。

　　乔乔回了句夜安：“不知道主教大人有什么急事？”

　　大半夜把人叫到光明神会来。

　　似乎看出乔乔在想什么，塞恩轻笑摊手：“我是让伊迪丝下午就去帝国旅馆等候乔乔小姐，只是没想到乔乔小姐这么忙。本以为乔乔小姐风餐露宿，回到王城会好好休息几天。”

　　乔乔瞬间警惕起来，含糊着回答他：“其实还好，没那么夸张。”

　　“我已经从伊迪丝那里了解到威特城发生了什么事。”沉默了一下，塞恩目不转睛地看着乔乔，轻声说：“我很抱歉，发生那样的事。”

　　“不是您的错。毕竟您是人不是神，怎么能保证您的下属都不犯错呢。”乔乔想到真理法庭那边，也是一样的道理。

　　“是人不是神吗……”塞恩陷入沉思。

　　乔乔这才想起来，对方信仰光明神，自己用这么轻松到近乎不恭敬的态度提起神，他会不会不高兴。

　　仔细观察塞恩的表情，发现他没有任何不悦，反倒想了一会儿后称赞乔乔“与众不同”。

　　“……总之，您完全不用提别人的错心怀歉意。”做出总结，乔乔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惜，塞恩大主教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无视了乔乔换了个方向的脚尖，又提出另一个问题：“不知道乔乔小姐对人和魔兽的关系怎么看呢？”

　　乔乔有些头疼，她是长了一张哲学脸还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问她这么深奥的问题。

　　人和魔兽的关系？

　　还能怎么看……

　　“唔，互相竞争的关系吧。”

　　塞恩眼睛一下亮了，抬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能详细谈谈吗？”

　　乔乔一听这怎么行，一旦坐下就是彻夜长谈的节奏啊，她哪来那么多道理忽悠大主教，再说塞恩大主教一看就是个不好忽悠的。

　　于是她连忙婉拒了塞恩的邀请，推脱道：“我也是这次去威特城有感而发。鱼人暂且不说，人鱼和半人鱼虽然食量巨大，但是是在吃完山林里的动物才去袭击人类。那么换个角度，如果没有人类砍伐山林建造城池挤压动物的生存领地，那么在有充足食物来源的情况下，魔兽是否就不会攻击人类。就像安西城的静谧森林，魔兽虽多，却只在森林里活动，不会到城中去袭击人。”

　　情况紧急，她只能把前世看到的过的，关于人与自然那一套拿出来照葫芦画瓢。

　　从结果来看，效果尚可？

　　塞恩的眼睛随着乔乔的话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甚至盖过了壁炉里的火光。

　　乔乔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赶紧说：“这就是我所有想法。”所以ball ball你赶紧放我走吧！

　　塞恩注视了许久，在乔乔忍不住打他前，终于长叹一声：“听了你的话，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又多狭隘。没错……这就是纯粹的竞争问题。”他微微一笑，眼神悲悯，嘴角讽刺。

　　乔乔心里一寒，不禁嘀咕他不会要灭绝所有非人物种吧？

　　好在塞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没再坚持继续挽留乔乔，而是叫了个仆人过来送她离开。

　　经过一条走廊时，旁边一扇门突然打开，一个人站在黑洞洞的房间里冲走在前面的仆人招了招手，那只伸出的手在烛光下一晃而过，素白手腕上缠绕着翠绿的藤蔓。

　　仆人连忙停下，朝乔乔比了个手势。

　　乔乔踌躇一瞬，还是接过仆从递来的烛台，走向辛格。

　　几个月不见，辛格的皮肤似乎更加苍白了一点，在烛火下，几乎变成了半透明色，连青色的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弯眼冲乔乔露出一个温柔甜蜜的笑脸，没有血色的薄唇高高扬起，随手将门轻轻带上。

　　乔乔头皮一麻，双手环胸靠在房间前方的宣讲台上。

　　这应该是一间宣告室，前面一张木桌，下面几排长椅。

　　现在辛格就从第一排长椅上拿起一个木碗，碗里放着水灵灵红彤彤的多玲果：“吃吗？”

　　嗯，开始的第一句话很正常，乔乔依旧保持警惕，摇了摇头。

　　见辛格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烛台往自己靠近几步，又急忙改口：“好的，谢谢。”

　　接过木碗，辛格才停下继续走进的步伐，这让乔乔松了口气。

　　在男人炯炯的目光下，清甜的果实也变得难以下咽。

　　好不容易意思意思吃下去几颗，乔乔再也装不下去了，把木碗往旁边木桌上一放：“咳，好久不见。”

　　辛格用一双哀怨弃妇的眼神望着她：“这么久不见，乔乔你都不想我嘛。”

　　不等乔乔回答，他自顾自说下去：“你不想我，我可是非常、非常、非常想念乔乔的哦。”

　　为了强调，他刻意在三个“非常”上加重语气，而且音调越来越高，到最后几乎飘起来。

　　乔乔被他的口吻雷得浑身一震，干巴巴道：“多谢关心。”她忽然想起死去的国王，默然片刻，在红发青年炽热的眼神里抿了抿唇，张口询问：“我听说……你和巴洛……国王陛下？”

　　辛格一下笑得花枝招展：“这么隐秘的消息乔乔你都知道了，看来你还是很关注我的嘛。”

　　乔乔：“……”她不是她没有。

　　“没错，是我杀了那个烦人老头子。”辛格撇撇嘴，“至于巴洛，他只起了一丁点一丁点，微小的作用。”

　　“……你杀了他，是因为你母亲……”

　　“什么？乔乔你难道以为我杀了詹姆老头，是因为他杀了我母亲？”辛格一下提高了音量，手上烛焰顿时晃了两晃。

　　乔乔下意识看向房间紧闭的木门，祈祷这个房间隔音效果足够好。

　　“母亲可是笑着被杀死的，她是死在爱意里。要不是詹姆老头后面继续找你的麻烦，我才懒得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