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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回旋踢逼退妮娜后，卡琳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谜之音收回系统空间——保障它的安全，同时也放置它惹事。

　　卡琳娜的反抗激怒了妮娜——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其实从卡琳娜醒来的时候开始，妮娜头顶的“狂暴”状态标就一直没消失过。

　　——这还是第一次，卡琳娜在战斗中打开了系统面板。

　　房间里的东西不少，卡琳娜的视野原本就显得有些狭小，现在边缘的地方更是被一些透明的字体填满，叫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些字是系统的某种名为“分析视角”的附加功能。是系统对于周围环境和面对的敌人进行分析，然后所做出的一些客观评价。卡琳娜在闲着无聊的时候曾经开着它扫描过大街上的人，分析有时候很靠谱，有时候方向却很偏，但大体上来说还是挺有可信度。

　　——虽然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功能在战斗力评比后，它还会多出一句“此人是甜党/此人是咸党”的判定。

　　这到底是谁的恶趣味？

　　幕后主使吗？

　　从最后一句话中体现出来的，和谜之音如出一辙的不靠谱只是卡琳娜不愿使用该技能的原因之一，她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对于“系统”这种存在的排斥，以及她自己的作战方式。

　　卡琳娜习惯突然出现、强行出手，然后乘着对方慌乱的时候迅速找出对方要害，一举击杀。又或者是在僵持的局面下找出对方绝招之间的缝隙，利用自己的观察力和速度不断消耗对方实力，最后乘对方无力维持的时候用出最后一击。

　　这样的战斗方式需要卡琳娜对周围的环境和敌人有充分的观察，“分析视角”开启时所出现的大片大片透明文字，却会干扰她的视线。

　　即使这种视角能带给她更多有用的讯息，但权衡利弊，卡琳娜很少打开它。

　　——但这次不一样。

　　这个木屋完全仿造当年妮娜和她在师傅的秘密基地里住的屋子建造，卡琳娜对它的结构简直能够倒背如流。从还没起身时能看到的天花板形状开始，她就能一眼认出这是哪间屋子。

　　这里是地下储藏室。

　　周围的墙壁是绝佳的隔离材料，隔音隔温，防水防虫，让这间屋子能够常年保持一个稳定的状态。屋子里到处摆放着高低不同，形状各异的柜子和支架，上面摆放的都是一些有着各种效用的药材，随意触碰，或许还会中招。

　　同时对于妮娜的战斗方式，卡琳娜也再熟悉不过。不过她现在体力所剩无几，注意力也因为身体上的疼痛无法完全集中，消耗战是打不了了，她只能取巧。

　　妮娜擅长的方向是暗杀和审讯，用药的手段也是一流。

　　换句话来说，她正面对敌的能力也不比卡琳娜厉害多少。

　　再加上妮娜现在处于狂暴状态——卡琳娜看了眼系统的说明，这是一种“攻击力翻倍，防御力下降一半”的状态。

　　这种说明相当简单粗暴。

　　用卡琳娜熟悉的说法来解释，就是因为妮娜急火上心，在“激发状态”下实力大幅提升，使她的肌肉负荷过重，让她一旦被击中，收到的伤害会更大。同时又因为过于注重攻击，想要打垮敌人，所以她在攻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因为挥拳速度等因素的改变而导致自己无法完全控制战斗的节奏，进而破绽频出，甚至多次露出要害位置。

　　——如果运用好策略的话，即使是现在还在“虚弱”状态的她，想要击败对方也不是不可能！

　　卡琳娜在系统提示“敌袭！”的时候后退两步，最后一步将重心放在左脚，用一个最小幅度的晃肩躲过了妮娜的一道暗器。

　　她现在还没有完全从之前的药效中走出来，现在能够动弹，也只不过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不得不用“激发状态”来强行透支精力罢了——这是一招破釜沉舟的险棋。

　　卡琳娜躲过的攻击越多，妮娜的攻击就变得越发激烈和杂乱，最后甚至已经完全颠覆了卡琳娜对于妮娜一贯战斗方式的认知，叫卡琳娜心生遗憾。

　　到底是不一样了。

　　师傅曾经说过，“激发状态”的具体表现，跟使用者当时的情绪息息相关。只不过正面的情感不一定能带来好的结果，负面的感受也不一定永远都会自伤。

　　如果愤怒，那么人的爆发力就会增强，进而表现出更多的攻击性——同时防御减低。如果坚定，那么人的细胞活力会变得更大，进而自愈性增强——同时感知力下降。如果悲伤，那么人体内的代谢规律会改变，让人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也更具防御性——同时移动能力减弱。如果恐惧，那么人的血液会加快流动，让人拥有更快的速度——同时身体变得难以控制。

　　如果绝望……

　　师傅最后没有跟她说绝望时候的变化，只是摸着她的头，让她切记，永远也不要在绝望的情绪中进入“激发状态”。

　　那将会对她造成终身的影响，让她一生悔恨。

　　在系统的提示下，卡琳娜总是能用轻易地动作和角度避开攻击，避不开的，也在她身上造成不了什么大的伤害——妮娜现在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忘了在暗器上面涂药。

　　而每一次贴身近战对的时候，卡琳娜又总是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气息。

　　绝望的气息。

　　她现在终于知道师傅当年为何要告诫她，千万不能在绝望中使用能力。

　　绝望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它既坚定又怯懦，既愤怒又悲伤，既害怕又固执，既可悲又可恨。

　　所以当人的情绪在这样一种极端的情绪下的时候，能力的表现形式也会十分极端。

　　高速、强力、感知力下降、防御降低、不可控。

　　人的身体若要同时满足以上这些条件，必定将进入超负荷运转状态，同时也是在透支生命。以妮娜这样的状态，在这股情绪和力量过去后，就算不死，命也会去掉半条，或许还会永远都昏迷不醒。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者完全没有理智。

　　分不清敌我，无差别攻击，说不定会在理智回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做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而卡琳娜在她濒临崩溃的现在，还要再推她一把。

　　没关系的，她不是妮娜。

　　卡琳娜尝试着催眠自己，在躲避攻击的间隙深呼吸几次，在被妮娜逼退到一个无处可逃的角落时，终于发出了声音。

　　“师傅……不，凯恩，他还活着。”

　　这个名字仿佛像是个开关，让妮娜已经挥出的拳头陡然停住！

　　停在了卡琳娜眼前几毫米的地方，叫她眨眼的时候，睫毛甚至能扫上去。

　　“凯恩……”妮娜呢喃着。

　　在叫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她的眼神变的迷茫，整个人周围的空气也有了沉淀下来的迹象，不再过于躁动。

　　——果然是和师傅相关。

　　卡琳娜乘着对方不再动作的时候调整呼吸，将先前已经快要撑不住的身体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至少现在，她还不能崩溃。

　　妮娜的态度还在她之前设想的几种可能性里面，但在她还在思考下一句话该怎么说才比较好的时候，陷入自己世界中的妮娜抬起了头。

　　“凯恩死了。”

　　“是你杀的。”

　　卡琳娜的呼吸一窒。

　　难怪。

　　原来如此。

　　……或许还有一点“果然”。

　　对于妮娜来说，凯恩就是她的世界，那么最能让她崩溃和绝望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一件。

　　凯恩死了。

　　——被“勇者”所杀。

　　早在和尼古拉斯谈判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就让卡琳娜隐约猜到，他们认知中的“勇者”是个如何愚蠢，不讨人喜欢，还总是自以为是的存在。

　　而这次妮娜的敌意和她说出来的事，让卡琳娜对于自己的“前任”，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这特么还真是强行背锅？

　　而且妮娜你竟然就这么中招了？！

　　卡琳娜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凯恩现.在.是生是死，你不应该才是最清楚的吗？”

　　卡琳娜强调了“现在”这个词，为的是提醒妮娜，她们现在所处的世界。

　　妮娜和尼古拉斯他们一样是“回归者”，这点卡琳娜已经看出来了。

　　那么凯恩既然是在她回归的那个时点之前的某个时间，被“勇者”所杀，同样也就说明了在这个时间点，作为“勇者”的卡琳娜和凯恩没有见面的现在，凯恩绝对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说是因为她而发生的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卡琳娜或许还会稍作考虑，视情节和联系性决定要不要补偿或者赎罪。但还没发生的事情……

　　卡琳娜：空口造锅，我不背。

　　被卡琳娜反问回去，原本已经再度躁动的空气又一次缓和下来，妮娜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等妮娜再次抬起头来，她的眼睛重新恢复了清澈，像是已经恢复了理智。

　　但卡琳娜能看出来，她只不过是将绝望深深沉淀在了眼底——浓缩的绝望。

　　妮娜是真的已经坏掉了，卡琳娜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她甚至连一分钟的平静都保持不了，歪着头，眼底不断翻滚着汹涌地情绪，对卡琳娜绽开了笑：“凯恩还活着。”

　　“现在还活着。”

　　“但是你会杀了他。”

　　“那么只要我现在杀了你——”

　　“他就不会死了。”

　　妮娜拍手笑得开心，像是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多么棒的主意一样。

　　而后她猛然上前，从指缝间弹出一枚银针，眼看就要扎到卡琳娜的脖颈之上！

　　却在手段得逞之前就被迫止住了脚步。

　　手指间的银针掉落，妮娜睁大着不敢置信的眼，然后闭上，顺着趋势倒在了卡琳娜的身上。

　　卡琳娜被这重量压得闷哼一声，从对方的腰部拔出一枚和方才掉落的那根一模一样的银针，然后放到旁边的架子上。

　　她是故意被逼到这个角落的。

　　在之前的打斗中，卡琳娜确认了这个房间里的布置和她先前所住的屋子一模一样。就算因为有些地区特产药材不一样，但各种功效放置的区域还是完美地保持了原状。

　　第一列是致人昏迷的药物，第二列是致人陷入异常状态的药物，第三列是□□，第四列是致命□□，最后一列是各种奇怪效用的药物。治疗用的药品在另一个房间。

　　于是她选中了这个区域，第一列的拐角，在先前的躲避和追捕中利用妮娜将某些盒子碰倒，让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然后她将妮娜引到这里来，在说话的同时用接下攻击时顺来的银针沾满药物，最终刺伤妮娜，让她陷入昏迷。而刚刚说的那些话，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真不愧是妮娜自己调配的药，起效就是快。

　　“激发状态”和“狂暴”的红色图标在妮娜被药倒后渐渐消退，能力所带来的副作用也体现在了她的身上——由于血液流速过快加大了各处血管的负荷，妮娜的身上到处都是不同程度地出血，让她成了个血人。

　　而肌肉的触感也让卡琳娜无法保持乐观。妮娜身上软绵绵的，就像一滩肉泥被皮囊包裹在了一架骨架上。加上渗出来的黏腻血液，卡琳娜甚至觉得靠在自己身体上的只是一具尸体。

　　如果卡琳娜什么都不做，她确实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卡琳娜看着系统界面上对方的濒死状态，叹气。

　　“开始善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