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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乐先生您先好好休息,不日将会有领事馆的人来和你接洽回国事宜。”
见病房里气氛诡异,该说的事也都说完了,麦卡龙警长赶紧带着陪同警员溜了,只留林邀和乐祥辉二人在那里互相对视。
只是,两人眼里所含的情绪完全不同。
乐祥辉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是那种将一切都放下了的淡漠如水的笑,笑中带着哀伤,笑里透着死寂。
林邀的脸上则是很明显的不爽。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根本就不想笑,还故意扯着一张笑脸故作泰然。
哼,虚伪。
“你想好了?你伤到的可是脑袋,只要你离开国境线他们就什么都不认了,到时候突发什么情况,吃亏的只能是你。”
林邀希望乐祥辉能引起重视,从3号给她的资料来看,乐祥辉就算回国了也不一定能好过。
他名下的财产都被转移一空,而他至今都没能找到任何一个人来帮助他。
哦,除了林邀。
“想好了,当初不就说好了吗,我想要回国,那是我目前最大的期望。”
乐祥辉缓缓地回答,语速相较一开始醒来时要流利了许多。
“林小姐,谢谢你这几天对我的帮助。我很抱歉之前没有通知你一声就离开了旅馆,现在已经没事了,等领事馆的人来了之后我便会回国,而欠你的那些费用,我会在回国之后第一时间还给你。”
说着,乐祥辉想伸手去掏裤口袋,那里放的有当时林邀写给他的银行账号。
然而他的手在裤子上摸索了下,发现自己穿的不是当时出走时穿的衣服,而是医院里的病号服。
“我的衣服……?”
“你当时出血太多,衣服脏了,我已经拿去洗了。”
“谢谢。”
“不用谢。”
“……”
一阵沉默之后,乐祥辉继续开口:“写有你银行账号的那张纸条还在吗?”
“在,我已经连同医院开的收据一同夹在了你的病例里。”
林邀的表情越来越趋于平淡,跟乐祥辉的对话基本成了一问一答的形式。
又是一阵沉默,林邀见乐祥辉没有再开口,便准备离开。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你好好休息吧。你的衣服就晾在窗旁,祝你早日平安回国,那么再见了,乐先生。”
林邀朝他点点头,又一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是这一次,林邀的背影不再像当时在旅馆跟他告别时那么潇洒,娇小的背影带着急切,彷如落荒而逃。
在那抹白色的身影从病房门口消失之后,一直强撑精神的乐祥辉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疼痛撕裂般地在他头上蔓延,他双眼紧闭,紧紧咬着牙关,但依旧压制不住地溢出呻吟。
突然,自嘲的轻笑声代替了呻吟,断断续续地从他齿缝间溢出。
“乐祥辉,你真脏。你为什么要活着?你为什么不去死?”
男人眉头紧锁,双目紧闭,嘶哑的喉咙里溢着冷笑,说着和多年前祖母曾说过的一模一样的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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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邀走出医院之后,不知自己该干嘛了。
她是因为听说乐祥辉失踪了才会从覃泽镇赶来卡努市,现在乐祥辉找到了,她也应该回覃泽镇继续自己应该做的事才对。
可是林邀回望了下并不算高耸的医院大楼,却怎么也提不起回去工作的干劲。
乐祥辉就要回国了,正如他所说,这是他早就做好决定的事。
Y国的福利和政策远比他现在继续呆在这落后的M国要好上万倍,她应该替他高兴才对,可是她怎么就觉得心里堵的慌呢?
如果没有发生乐祥辉失踪的事,如果她不曾知道乐祥辉可能被妻儿抛弃的事实,她是不是就能像当初那样高兴地对他说出“苟富贵,无相忘”这样的豪言快语了呢?
林邀无奈地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默告知自己要冷静。
她这才发现,当初她无心说的一句祝福“早日回家”,现在看来是多么的讽刺。
老婆儿子都跑了,而且还很有可能是造成他现在身无分文流落异乡的罪魁祸首,这样的他,哪儿还有什么家。
林邀赶紧掐断了自己越飞越远的思绪,换做以前,她绝对不会去想别人家庭的悲欢离合,自从乐祥辉出现以后,她做了太多不像自己的事了。
想到这里,林邀又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感觉自己越活越糊涂了。
她就是她,没有什么像不像之说。
没有受人胁迫,没有被人控制,她做的所有决定、所有行为都只是在贯彻她本人的意志而已。
所以,这一切看似不像她的行为,仅仅只是因为她想要帮助乐祥辉的意图远远超过了她平时对自我的约束与束缚罢了。
又是一段奇妙的体验,原来她也会为了某个人而改变自己。
想明白之后,林邀的心境豁然开朗。
她在意乐祥辉,虽然还不知道理由出自哪儿,但她能肯定自己很在意他。
这种在意说不上是出于喜欢,但也绝对不是出于同情。
她之前将这种感觉归结于对乐祥辉的恻隐之心,但现在她才明白,她从乐祥辉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孤独于世,寂寞无边。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许某一天离开了这个世界,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对乐祥辉不是恻隐之心,是惺惺相惜。
只是,不同的是,她的孤独是她主动选择的,他的孤独是被迫承受的。
走着走着,林邀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座小庙前。
M国是个宗教信仰浓厚的国家,庙宇、神堂随处可见。
林邀进了小庙,破天荒买了一束香,点燃之后插在了神像前面的香炉上,又在功德箱里投入了5元的卢卡硬币。
“希望他能摆脱孤独,从此幸福。”
林邀双手合十,朝神像拜了一拜。
她从不信神灵,但这次她却希望能祈愿成真。
林邀人生中头一次烧香拜神,希望M国的神明不要怪罪她的临时抱佛脚。
等她出了小庙,林邀再一次惊觉,她又因为乐祥辉而破例了,她以前是从不沾这些神佛之说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林邀拿出手机,翻开之前保存的乐祥辉的照片,指着照片里俊朗的男人笑骂道:“你有什么好的?不就长得好看一点么?你……”
正在林邀准备喋喋不休时,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邀下意识的划开了电话。
手机还未拿到耳边,就听见里面传来麦卡龙警长急切的声音:“林小姐,你不在医院吗?刚刚医院打来电话说乐先生的情况很不妙,你……”
麦卡龙警长的话还没说完,林邀就拽着手机死命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