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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子心掩饰着内心的感动，心平气和地向韩杰抛出一个残酷的问题：“韩杰，你觉得你现在这样打工，能挣够上大学的费用吗？”
韩杰这是钻进了自己假想的情景之中，认为自己成了妈妈追求幸福的障碍。
这可能是原因，也可能只是众多原因之中的一个。
关子心身为社工，必须清醒，不能被服务对象的情感牵着走。
她需要站在中立的立场，引导韩杰理智地处理情绪，看清事情的本质。
韩杰低头不语。
“第二个问题，假设你能挣够上大学的费用，你觉得你妈妈就一定会跟吴经理结婚吗？”
韩杰微微抬了一下头，看了关子心一眼，依旧沉默。
关子心再问：“第三个问题，假设你因为打工影响了保送上大学，甚至影响你高考，而你妈妈没有跟吴经理结婚，你觉得会怨恨自己，或者怨恨你妈妈吗？”
韩杰抬头：“我……”
“不用着急着回答。”关子心阻止韩杰，“回去好好想想，理智地思考。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明天去找班主任，告诉她你的选择。”
送走韩杰，看着少年沉默单薄的身影走进人流中，关子心希望少年的选择无论是什么，未来都能越走越明亮。
关子心感慨转身，发现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不满地看着她。
“关子心，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开新个案吗？”
关子心眯眼笑笑：“主任，不是个案案主，是探访对象。”
主任克制住给她一个白眼的情绪：“大型活动指标你打算怎么办？还有捐款？这两项不完成，评估成绩现在就能想象到是多少。”
关子心也很无奈：“尽力吧，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不到最后一天不放弃。”
也只能这样表表决心了，不然主任还以为她消极怠工了。
大型活动她不去想了，捐款至少还有一线希望，只要她对益可期死缠烂打……啧啧啧。
……
益大地产大厦。
益可期漠然地听着助理提醒下午的行程。
开会，开会，还是开会。
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集团内部和下属公司的大大小小的会议他都要参加。
有些会根本就没有必要他亲自到场。
大概是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那个人很喜欢这样管理公司。
每天都在忙碌，有时候带着孩童时候的他，参加各种会议。很多时候，小时候的他不是中途跑出去玩了，就是睡着了。
他记得自己曾经问过为什么那么喜欢开会。
那个人说等他长大了就会发现开会的乐趣，就会喜欢开会。
他现在已经长大了，而且做了那个人希望他做的事，但是他没有找到开会的乐趣，也没有喜欢上开会。
助理念完了行程，瞄了一眼面无表情，沉思中的大老板，不知道该不该问老板是自己开车去，还是他去备车，送老板。
在助理的眼里，益可期最近有了一些不同，比如工作的时候会走神，时不时看手机。
这些细微的变化，助理认为都与那个老板拉手的女孩有关。
只是自从那次之后，助理没再见过那个女孩。
他猜不透老板这是失恋了吗？还是暗恋？
单相思这个结论助理自己都认为不可能。
他从老板进集团接班那天就跟着，冷漠的工作狂，才是老板的标签。
益可期抬头看了一眼助理：“还有事吗？”
助理忙问：“三点的会议您是自己开车去，还是我送您过去？”
“我……”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振铃声，益可期很快看了一眼，迅速接了起来。
接电话的速度之快，助理马上感觉到这个电话与众不同。
更可况，老板刚才冷漠如荒漠的脸，竟然浮现了笑容。
电话很简短，益可期只说了一个好字就挂断了。
助理问：“我去备车？”
益可期拿起手机和车匙：“会议找别人去参加。”
然后起身，在助理惊讶，惶恐的注视下离开了办公室。
助理赶紧给秘书打电话：“你在哪里？老板刚才推掉下午所有的行程走了！！”
“为什么？”秘书秒回。
“我哪知道，没给解释。对了，接了一个电话，很短的电话。重点不是电话内容是什么，重点是老大笑了，然后就撂摊子走了。”
秘书：……
对于那个曾经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加班，工作二十个小时的老板，为什么突然之间变成甩手掌柜，秘书和助理有一点共识，那就是老板有情况了！
助理在寻找替代老板开会的人选时，不忘先给大厦出口的保安打了电话：“有个重要的客户在楼下等益董，大家注意不要怠慢了。”
两分钟之后，助理收到了反馈：益董已经见到了那位重要的客户。是一位年轻的漂亮女士。
……
关子心见到益可期从大厦里出来，就把手里的购物袋举了起来：“我路过，买了老酸奶，请你喝。呵呵。”
唉，理由很牵强啊。
她是特意来找益可期要捐款的，经过便利店，看到老酸奶打折，进去买了六支。
六六大顺，希望她能从益可期那里顺利拿到捐款。
益可期伸手接过，打开袋子看了看：“正想喝老酸奶。在这里喝吗？”
关子心抬手指着对面：“那边绿地怎么样？”
轻松的环境里人会不由自主放松，心情好，比较容易答应她提出来的要求。
要不然国人谈生意总喜欢先吃饭，让客人酒足饭饱，比较好谈条件，在饭桌上爽快地把生意做成了。
摩天高楼林立的黄金地段，一众高楼之间，圈出了一个四百环形跑道那么大的城市绿地，设计者的用意不得而知，而忙碌的白领金领们常常无瑕享受这个精致的绿地景致。
关子心和益可期并肩走在绿地红砖步道上，整个绿地只有他们两个人。
南方的秋天，绿地里还是花红草绿，虫鸟鸣唱。绿地中心的迷你人工湖里，几条红白锦鲤在水里悠然起伏，见到有人经过，就蜂拥而至，一下一下地张着大嘴等着喂食。
“这里挺美。”关子心没话找话。
总不能一开口就问人家要钱吧。
“嗯。”
益可期就在对面的益大地产大厦上班，此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从他的办公室可以看到绿地，除了换脑子的时候瞄上两眼，他对这块小小的绿地没有一点要进来走走的想法。
此刻，他很庆幸没有向关子心提议去什么咖啡馆，什么餐厅，那种地方人多嘈杂，而绿地这里，偌大的绿地，鸟语花香，景致宜人，更重要的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和关子心。
可以独享她的笑容，可以细品她的一颦一笑。
他真想问一问关子心进他的公司工作可好。
“这里的环境真不错。”
关子心见益可期一直微笑不说话，只好再来一次用废话过度一下，免得太尴尬，走不下去了。
益可期点了点头：“是不错。你有没有想在这里的某栋大厦里工作？”
“有啊。”关子心爽直笑道，“上大学时，特别是快毕业的时候，我们宿舍最经常谈论的话题之一，就是这里有哪些世界五百强公司，有哪些公司招人。那时候，我们还讨论过想进益大集团。”
益可期挑一挑眉梢：“后来呢？”
“后来大家有往各个公司递简历，有一个舍友进了那边那栋大厦里的世界五百强。
不是说益大不好，是益大比世界五百强还难进。”关子心笑。
益可期相信关子心不是奉承他。
益大集团是本地公司，有很多关系户通过各种渠道要塞人进益大。
益大每年都搞春招，秋招，没有关系能进益大的不到十分之一。
“你想不想进益大工作？”益可期拧开一瓶酸奶盖子，扫了关子心一眼。
关子心正用吸管吸酸奶，一边把嘴里的酸奶咽下一边摇头：“我学的专业适合去社工站。”
毕竟对方就是益大老板，总不能直接说益大不好，自己不想去。
想到自己面试时的表现，关子心心里汗了一把，要是让益可期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当时面试官脸都青了，看得出来是因为面试官见多识广，什么极品没见过，才没有让她直接滚蛋。
两人绕着绿地转了两圈，关子心咬咬牙，抛出主题：
“那个，再过两个星期，暖心亲情项目就要评估，嗯，捐款仪式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仪式需要时间准备，邀请领导，差不多需要提前一周准备。所以我想知道该怎么做？”
“还是计划在益大商业广场的公益嘉年华活动上捐款。”益可期说。
关子心扶额，社工站不能参加嘉年华，上次她提到过，益可期忘了吗？
关子心清清嗓子：“嗯，嘉年华社工站参加不了了。”
“为什么？”益可期突然恍然，“益大商业广场是不是还没有通知你？”
关子心不解：“通知什么？”
益可期看着关子心清澈如清泉的眼眸，心想梁泷果然没有通知关子心。
“社工站如期参加公益嘉年华活动。”
“真的？”关子心从益可期含笑的眼眸里得到了肯定，“太好了啊。好棒啊。指标可以完成了！”
她挥舞起双臂开心地跳跃，欢呼。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关子心从狂放的喜悦中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和益可期距离很近。
他就在她眼前，她就在他身前，在他的双臂里，在他的怀抱里。
她的额前象是有花瓣轻轻落下，她的唇间有老酸奶未消散的甜蜜。
……
“真的假的？不会又是空欢喜一场吧？”
当关子心把益大同意一起举办大型活动的消息再次告诉主任的时候，主任一如听多了狼来了的村民，眼神里满是不屑，不耐烦。
关子心拿起手机给益大商业广场CSR部门夏经理打电话，电话接通之后把手机递给主任。
在得到夏经理亲口确认之后，主任乎地从自己的工位站了起来，大喊：
“各组赶紧准备宣传资料，做计划申请费用。后天举办活动！抓紧了！”
其他组的同事目瞪口呆：“只有两天时间怎么能准备好？”
“时间太短了。”
“来不及了。”
关子心扔下主任，回到自己的工位，和谢佳怡一起把早就准备好的活动宣传资料检查一遍后，发给打印店打印。
然后两人分工招募志愿者，打印给各级领导的邀请函交给主任去邀请，关子心写好申请跑去慈善基金会申请募捐箱。
组织一次大型活动不容易，细节好多，时间真的有些紧张。
好在最麻烦最耗时的宣传品设计提前完成了，不然即使加班都有可能做不过来，因为打印店和经费不受她控制。
加班是必不可缺的。大型活动，评估准备凑在了一起，没有哪样能放松。
“活动的准备工作可以交给我的秘书去做。你告诉他们怎么做就行。”
益可期的说法让关子心汗颜。
“不行不行。我的工作怎么能麻烦你的秘书。”
“你可以麻烦我，我可以帮你做。”益可期觉得自己的提议可行。
关子心坚决摇头：“不行不行。让你帮忙，你还不是会交给你的秘书去做。”
“可你每天加班黑眼圈都出来了。”
益可期从驾驶座上探身，盯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关子心，暖乎乎的呼吸扑在关子心脸上痒痒的。
“好好开车，注意安全。”关子心把他推回驾驶座。
益可期叹息：“我还没有发动车。”
伸手握住了关子心的小手：“你看，你都瘦了。”
自从绿地那日之后，益可期总是喜欢把关子心的手握在手里一下一下地轻轻捏着。
关子心在经过一整晚毫无睡意的思想斗争之后，接受了一个现实，她不反感益可期拉她的手，不反感他把她圈在臂弯，不反感他低头落在她唇上的浅浅的亲吻。
她甚至有点喜欢，每晚加班到夜深人静，走出社工站，锁上大门，转身那一霎那，有一个人在马路边等着她。
她甚至喜欢自己微凉的手被握在结实的手掌里，被温暖包裹着的惬意和舒适。
她喜欢在拼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有一个安稳的臂弯可以依靠。
有哪个女孩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