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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站在门下，看着橘黄色灯光下那两个陌生又熟悉的脸庞，那梦里见过无数次也喊过无数次的人。
是梦？我摸了摸手指，指尖传来微痒的触感。
似乎，似乎是他们。
是他们。她和他，没有变。
他们是真的。
他们出现了。
他们回来了！
我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脖子，呜呜哭了起来。
许多隐藏地的委屈涌上心头，好多话好多话都想和搂着的这个浑身柔软的女人说，我掉入荷花池差点淹死，我的画被高小聪撕掉，我被陈昏明欺骗玩了个“游戏”，被他欺负，还被他恐吓……
我好笨！真的好笨！不能自己保护自己！
我哭得撕心裂肺，鼻腔酸涩，眼泪横流。
太难过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一点儿都不好？全是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
好像，好像被针对了，可是，可是我又完全没有办法，但是又不甘心认输。
“妈妈，这么久，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妈妈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
“不哭……不哭……乖乖不哭……妈妈……”
妈妈没有再说话，我抬起模糊的眼，看见她红红的眼眶，心口像被插了一刀，眼泪一下掉出眼眶。
“妈妈……”
“嗯……”
她的声音颤抖，扭过了头，不再看我。
“妈妈……妈妈……”
我趴在她的肩头，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用哑着的声音说，“……我交到一个好朋友，他很好很好，他叫林龙。”
“交到朋友了？乖乖真棒。”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我看着她充满温情的脸，眼泪又流了下来。
“怎么了？说……你说……不要摇头……”
我颤抖着声音：“我被……有人欺负我……”
爸爸在一旁坐着，面色严肃起来，脸上像是染上一层打翻了的酱油。
我突然又不敢说出口，第一次见爸爸这般怒火，那怒火似乎在他的肩头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谁欺负你？我去找他！”妈妈大声喊道。
怎么办？怎么办？
说还是不说？不行！说出来会很麻烦！我最讨厌麻烦的事情，不能说，不能说。
不能说，不能说，陈昏明看起来那么流氓，说出来后，万一爸爸妈妈被欺负了怎么办……
我喘着粗气，思绪一转：“高小聪，是高小聪！他把我的画撕了，我画的画被他撕了，呜呜呜……”
妈妈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强硬地说道：“撕你的画？明天我就敲他家门，跟他爸说。”
“嗯……”我点了点头。
对不起，高小聪，我实在想不到怎么说，只能说你撕我的画，你确实撕了我的画。
陈昏明那家伙，他应该不会再欺负我了吧，很久都没有出现，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
是夜
我和妈妈躺在下铺侧着身子睡，爷爷睡在上铺，爸爸睡在一张绿色折叠床上。我看着妈妈的背影，玩着她的长发，很快睡着了。
……
上午，爸爸骑着电动车送我去图书大厦，我跟在他后面，好奇地看着一排排书架，一排排书，看到贴着的白色价签后，一本都不敢拿起来。
幸好，还有收来的书，虽然有些书已经看了三四遍。
爸爸给我买了录音播放机、英语磁带和一本英语书，下午回到家，我习惯性地朝床底看去，空空的。
我跑过去跪在地上看着床底，没了，只有空气。
一本漫画书、言情小说都没了，我急忙站起身，摸了摸上铺被褥下藏着的10cm的图片集，平平的绿色被褥下，什么都没有。
我转过身，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正在缝衣服，我看向她，声音愤怒：“书呢？那些书呢？”
妈妈没有看我：“卖掉了，给你留了几本。”
我看了眼床上那几本，《中华上下五千年》《成语大全》《感动微型小说选》《三国演义》……
“为什么不问我的意见？”
妈妈继续手里的缝纫，“光看那些杂书，还学习吗？”
“看那些不影响我学啊，我成绩没有掉！”
我知道我看的那些杂书，水平不高，有错字，人物前后不一，许多人物我都忘了名字，但是我也不觉得那杂书应该被卖掉当做废纸。
那些东西被扔掉，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我的意见不重要！
似乎在否定，否定我的喜好，否定我认可的东西！否定我的存在！
不重视我的意见！你们不在乎我！
我如何不愤怒！我很愤怒！
最亲近的人都不在乎我，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我讨厌你！我要离家出走！”
我哭着跑了出去，不知道往哪里走。
我只能在学校里乱跑，一边跑一边觉得漫无目的，走到健身器材旁，看到一身黑衣的高小聪光着脚，蹲在沙坑里做城墙。
高小聪扭头一看到我，那手快如闪电，抓起一把黄沙甩向我的裤子，我急忙跳开。
“你有病啊？！”
我高喊，拍着黑色裤子上的沙土。
“谁让你告状！让你告状！活该，要不是你，我爸不会打我！”
他另一手的沙子又袭击过来，我一边用胳膊挡在头上，一边侧着身子蹲下，抓起沙子回扔，他短寸头发上有沙子滑落。
不知持续了几个回合，在一片黄沙漫漫之中，我只觉得高小聪一边起身一边抓沙，像是永远无法停止这场打斗。
突然心很累，蹲下身子，抱住了头，抵挡那飞沙，那尘泥，将脸埋在膝盖里，忍住想要痛哭的冲动。
这是什么事啊……谁想到他爸爸会打他，我也不想他爸爸打他。我只是选择了一件能说出口的、被欺负的事情。
“你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高小聪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用铲子铲着沙子。“我很大度的，你说对不起，我就原谅你。”
大度？对不起？怪我喽？谁要你的原谅！
抱歉！说对不起？你这辈子都别想听到！
你确实撕了我的画！这是事实！我曾经确实很愤怒！
我抬起脸，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做梦！”
他嬉皮笑脸起来：“嘿嘿，你告状谁不会，我也告了，哈哈哈哈！我对你妈说你不好好学习，天天看闲书！脑子笨！什么都不会！……”
我的拳头压在沙子上，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这么突然，去年都不卖我的书，今年，这个月，今天，全给我卖了！一本都不给我留。
我站起身，咬牙切齿地喊道：“高！小！聪！！”
“你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