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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了下眼,两行泪缓缓滑落,顺着脸颊滴在草叶上。
我紧咬着下唇。
不能哭,不能哭,要坚强。
林龙的手紧握着我的手,他沉默着,表情晦暗不明。
“我看见了。”
他开口说道,我的眼泪猛地收了回去,怔怔看着天空。
他看见什么了!他不会……
那天,他在蹦床的附近出现了吗?他看见我被欺负了吗?
有了林龙,我就可以证明,我被欺负了吗?
我看向林龙的眼睛,看向他,想起,他也只是要上六年级,我们都是孩子,可那个大背头,是上高中的人,我们根本打不过他。
那个女老师也来问我被欺负了吗,难道那个女老师也知道?我看向林龙问道:“那天我追你,你为什么要跑?”
林龙看向操场外伫立的高中楼,那楼道的光时不时亮起,又时不时熄灭。
“我去……举报了……”
“举报?”
“我追你到蹦床,看你进去玩就从另一条路进入小操场,我在小操场玩秋千……”
玩秋千!秋千就在小学楼的拐角处,我们只隔了十几米!
“然后,我听见你喊,疼……”林龙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我的心疼了起来,只想赶快逃跑,可是林龙拽着我的手。
林龙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对不起。”
我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
他又继续说着,肩膀颤抖起来,他的眼泪吧嗒吧嗒夺眶而出,仗着黑夜的昏暗阴沉,他啜泣着,清亮的嗓音沙哑浑浊起来。
“对不起……呜呜呜……我,我,我不敢不敢喊,不敢去阻止他……我就在外面看着,只求他放开你,求求他放开你……可是,我是不是,不,我应该去,应该去拉开他……可是我没去……对不起……”
看着他哭,胸口像被塞了棉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却还是在哭。“然后,他放开你……但是他看见我了!我就躲了起来……对不起……后来我偷偷出来,他又看……见我,我又躲起来,后来他走……我看你也下来,去了音乐馆,我就跟了过去……”
“然后看你没事,我就想找高中部认识的阿姨,阿姨答应我会想办法,她说去看了你,你说没事,又告诉我,那里没有安监控,蹦床也被撤掉了……”
“对不起,吴娜娜,我没救你……我……我害怕……”
林龙的脸拧巴在一起,长睫上沾着泪珠。
哭得稀里哗啦,像是看到什么悲惨的世界。
我却想到了他第一次哭。
他懵懵地盯着白色鞋面上的绿色冰激凌液体,红了眼眶,委屈地看着我。
我忍不住苦笑一下,抓住了他的手。
“吴娜娜……”
听着他的声音,我的心砰砰直跳。
我知道那时候,我害怕的时候,他就在身边,突然,我就不那么怕了,那个场景里,那个橘红色冷酷的场景,也不再那么可怕。
“我得保护你。”他说。
“他还在学校。”
一阵心酸,涌上心口,像被人打了一拳。有泪从脸上流下来,啪嗒啪嗒滴在草叶上。
手也越变越冷,越来越无力,我注意到他额头被我用篮球砸的包,伸出冰凉僵硬的手指摸了摸。
“我能保护自己。”
我说,松开了林龙温热的手。
草丛中的蟋蟀依然不知疲倦的叫着,深蓝色的天空,繁星被一片云遮挡了光辉。
我望着昏暗的操场,安慰他道:“你别哭啦,我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
“坏人一定会受到惩罚的!林龙,我不怪你。”
林龙止住哭,低下了头。
“林龙再见,我先……回家了。”
我站起身,一阵凉风呼啸而过,我没有转身看他,只是朝前迈着步子。
脚趾被不合脚的鞋子磨得生疼,但是每一步,都不能后退。
就这么向前走,向前走,要回废品站,必须经过高中部。
我看着楼上走廊中一明一暗的窗户,握紧了拳。
刚在操场上坐着,就远远地望见一个男生站在窗边。
林龙没有注意到,可是,我注意到了,我不知为何对那身影异常熟悉,就好像我很久以前就认识那影子。
我路过窗下,那2楼的窗户打开着,楼里的感应灯暗了下来,男人的身影也隐藏在黑暗中,我抬起脸,朝着2楼窗户以及二楼那阴暗的身影,张嘴骂了一句:“看什么,沙皮!”
我的声音使感应灯亮起,我看到他的脸,就是他,只不过他的头发现在没有往上梳起来。
那男的突然转身,身影消失了。
我快步走过高中楼,前面不远处就是废品站,门口亮着橘黄色的灯。
我的心稍稍安定,却听身后有浑厚的声音在暴躁的喊叫。
“喂!”
“喂!喊你呢!”
“喂!就是你,你怎么不回头?”
“喂!你站住!”
“吴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