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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理,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就好比那一刻的我,在不知道一件事情真相的时候,忍不住千方百计地去探听,而好不容易绞尽脑汁知道真相了,却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执拗地刨根究底。
女子挺着小腹慢悠悠地从范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像一只骄傲的母鸡,慢悠悠地走在过道里。我努力控制住心绪,平静地在椅子上坐着,尽管心里已经翻江倒海,极想冲上前拦住她,可面上却努力维持出一副平和淡然之势。她和范医生之间的谈话透露出的那些模棱两可的信息,虽然并没有直接说明林宇浩与那个女子曾经有过故事,却仍然让我的心里生出了一棵怀疑的杂草,在因为怀孕而充满期待和幸福的心房中冒出了不和谐。
我极力压抑着心底那种猫爪样极力想冲上前去问清楚某些真相的感觉。尽管一直都知道,无论是在金钱上还是地位上林宇浩的家境比起我的家境高出的远远不止是一两个层次,而林宇浩的母亲也一直极力想给林宇浩结一桩门楣相当对公司经营对他自己发展都有帮助的姻亲,可真的听到有关这方面的信息,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彷徨而苦涩。
家世、门第,多么沉重的字眼!
虽然现代婚姻中很多人已经摒弃了门当户对的观念,可真实世界里,很多时候婚姻还是摆脱不了门第之见的影响,因为贫富的差距、学问的差距、眼界的差距以及家庭环境的差距都有可能成为婚姻是否长久幸福的绊脚石。
在与林宇浩的相处中,我认为自己不是攀援的凌霄花,不是痴情吟唱的鸟儿,也不是温凉藉人的清泉,而是一棵渴望以树的形象与他比肩齐翼,分担寒潮、风雷与霹雳的木棉,所以我不想也不愿成为他延伸发展的羁绊。
女子逐渐走近,见我坐在过道里的椅子上,她的脸上划过一丝惊愕,不过很快便调整了神情,不慌不忙地从我身边走过。
我站起身,想喊住她,视线余光瞟到远处楼梯口出现的人影,最终将嘴边的声音囫囵吞了回去。有些事情,既然林宇浩选择不提,我想,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尊重他的决定,毕竟,人生,很多时候,不必什么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知道得多,未必是一件好事,何况还涉及到过去林宇浩曾经的一段感情……
有人说,适当的装傻,学着糊涂一点,幸福感就会多一点!我想,为了孩子,也许我应该继续糊涂下去……
在林宇浩的陪同下,我去做了范医生列出的几项检查,有的当场拿了报告,有的则需要等候一段时间。考虑到林宇浩很忙(从那些时不时打来的热线电话就可以看出公司里有很事情在等着他去安排),不可能一直陪我耗在医院,所以记下一些注意事项拿了能拿的检查报告单后,我便大度贤惠地让他开车送我回了家。
因为第二天要去出差,林宇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所以将我送到父母楼下他叮嘱了几句后便急匆匆地驱车离开了。
我回到家里,硬着头皮将怀孕的事情以及与林宇浩的决定告诉了父母。
眉头微拢地听完我的话,母亲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发雷霆,只是用眼神跟父亲交流了一瞬后无奈地说:“既然这样了,而且你们也已经决定了非要要在一起不可,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妈,”听出母亲语气中那种女大不中留的伤感和被逼妥协的那种无奈,胸口缓慢涌上酸涩感,我用力握住母亲一只手,像小时候犯了错乞求她原谅一样撒娇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我只是……”说到这里,我的嗓音哽咽了一下,想起这么多年的孤寂,想起两人曾经的笑脸,想起相恋时的甜蜜,想起历尽风波后的依偎,想起那些因为分离而撕心裂肺的日子……
“我只是……不想和林宇浩分开……”因为与深爱之人分开真的好艰难,艰难到仿佛会耗尽一个人所有的心血和力气。
《孔雀东南飞》中焦仲卿刘兰芝夫妇被迫分离,人们用生离死别来描述那种分离的痛,因为那种痛与抽筋断骨的痛,如出一辙,不分上下。
我不想一次又一次经历那种痛,所以……
“傻丫头啊,”母亲长叹一声,摇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用另一只在我额头上重重戳了一下,“林家的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惑心智的药,弄得你这么死心塌地……”
她顿了顿,神色间露出几丝忧愁。
“李玉莲那个女人哪里是个好相处的人啊!当年你那么小,还只是因为和林家的小子关系近一点,她就能那样对你……如今你们这样枉顾她的意愿,强行在一起……也不知道将来……”
眼瞳激烈收紧,我的手指狠狠颤了一下,脸颊上仿佛又出现了多年前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屈辱感。
是啊,那样一个骄傲的女人,会轻易因为孩子而妥协进而让我和林宇浩在一起吗?即使因为孩子逼不得已妥协了让我和林宇浩在一起,那后面她又会让我轻松快乐的当好林家媳妇吗?
“死心眼的丫头,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你怎么就非要吊死在林家这棵歪着脖子树上呢?”母亲抚着我的头感叹,无奈而怜惜的目光像一剂清醒剂狠狠地扎在了我的心上。
“林宇浩说他会做通他妈妈的思想工作……”虽然心里沉甸甸地像压了块石板,可为了安慰母亲也为了安慰自己,我握着母亲因为长期做家务而粗糙却不乏温暖的手,面上故作轻松地微笑:“他说等他从深圳出差回来,我们就去扯证呢!”
“李玉莲可不会像我和你爸这样容易松口,”母亲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头,“她那个臭脾气,倔强起来比头水牛还犟……”说到这里,似回忆起了什么,她恍惚了一瞬,“但愿林家小子能说服李玉莲,否则……唉……”她沉默了一会,目光缓缓移到我脸上,直直看着我,良久方缓缓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怎么做,我也不再多说其他话,只是唠叨一句,我和你爸都不是冥顽不灵的人,以前是因为希望你找个家世简单的,才阻拦你和林家小子在一起,现在既然你们已经下定决心,那林宇浩就应该尽快来我们家拜见我和你爸,然后安排酒席和婚礼事宜……”
酒席、婚礼……
女人一生中构成人生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不可或缺的角色。
听到这两个词,我的心猛地跳动了起来,身上因为期待近乎颤栗了一下。
老天爷终于为我打开了那扇门吗?
我终于即将可以为人妇为人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