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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怒斥声将一旁的沈闺宁吓了一跳,环顾书房四周,才发现此刻只有她与沈骞两人。
沈闺宁疑惑地打量着一脸严厉的沈骞,站立的身子却迟迟未动。
“跪下。”
看着依旧毫无所动的沈闺宁,沈骞怒吼道。
“你可知错?”
“宁儿何错之有?”
沈闺宁一脸疑惑地问道,她今日并无任何不妥,也未有何不当之举,不知她错在哪里。
“你你……”
沈骞看着眼前的沈闺宁,顿时有些失望。
“沈家一向重规守矩,注重礼仪名节,自小爹爹便教导你要洁身自好,知何可为何不可为,而如今你尚未及笄,却与男子私相授受,你置沈府于何地?”
“宁儿一直遵循爹爹教导,从未做过任何越礼之举。”
对于沈骞的质疑和失望,沈闺宁感觉有些委屈。
她平时虽看着淡然,可在面对亲人时,却是完全的信任和依赖。
尤其是对沈骞,自小便被他宠着、惯着,从未如今日这般严厉,而这番举止的背后却是对她的不信任。
“此玉簪作何解释?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在殿上所言的一切?若我没记错,进宫时你头上佩戴的可并非此合欢花玉簪?”
“此玉簪确实是逍遥王所赠,可也只是为报答宁儿而已。”
“那董家小姐所言为何?董家小女儿虽平时嚣张蛮横,不讲道理,可却从不会胡乱编造,诬陷他人?”
“那日在碧玉轩因此玉簪曾与董小姐有过不快,或许……”
沈闺宁并未接着说下去,沈骞一向光明磊落,最是见不得别人撒谎。而她确实与董玲儿有过几次不欢而散,却也不敢在沈骞面前妄下结论。
“今日之事,倘若逍遥王未出面澄清,你可知你今日的下场?况且,皇上突然召见为父,想来你定是知道其中缘由,我虽不愿你远嫁他乡,可君王之命不可违,可你……”
“今日皇上在殿上并未提及和亲一事,宁儿也从未抗拒过和亲,因此并不觉得自己今日有何不妥。况且,宁儿听闻那南凌摄政王南宫扶洺已行弱冠,府中却从未有过任何妃嫔,且杀伐果决、行事乖张,宁儿嫁到南凌生死是小,可若有朝一日,南凌与苍月发生冲突,宁儿当如何自处?爹爹真以为那个时候,宁儿还能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吗?”
沈闺宁想到今日宫宴上的一切,皇上将将军董轶之女董淑儿赐给了太子,兵部尚书项荣之女项子清赐给二王爷。
董轶与项荣同为朝中重臣,董将军一生战功赫赫,屡次平定边疆战事,是苍月不可多得的猛将。
而项尚书亦是尽忠职守,辅佐皇上治国理政,谏言献计信手拈来。
太子和二王爷两人之间早就潮流暗涌,皇上今日此举,定是为了均衡两人之间的势力,并未偏向何人。
而一朝君子一朝臣,谁又能断定今后苍月与南凌会处于何种局面,作为和亲之人地位尴尬,稍有不当便身首异处。
沈骞低头看着跪在地上振振有词的沈闺宁,胸口的怒气慢慢平复下来。
他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他只是担忧,若是皇上知道沈闺宁在此事上存在算计,定会勃然大怒,降罪于人。
突然想到那深居简出、深不可测的逍遥王,更是低低叹道。
“宁儿可了解逍遥王?”
沈闺宁想到苍月长情那张清俊如玉的脸庞,以及那狡诈腹黑的性子,心里清楚地意识到,他并非如传言那般一无是处,也不像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而今日在殿上,她无意间发现皇上总会不时地将视线投向苍月长情,眼里深藏着的是一种遗憾、惋惜和心疼,甚至带着有些小心翼翼。
“起码不会身首异处、客死他乡,不是吗?”
沈闺宁低喃道。
闻言,沈骞浑身一震,瞬间泛起一股无奈和心疼,他一生为苍月鞠躬尽瘁,亦无法护住自己最亲的人。
沈闺宁打小淡然随性,却极有主见,也从未在何事上有所退让和妥协,而如今的话语中却透出一丝认命……
沈骞伸手将沈闺宁拉起来,看着如今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女儿,沉声提醒道。
“逍遥王并非看似那般简单,凡事都要未雨绸缪,三思而后行。”
“宁儿明白。”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是。”
沈闺宁看着突然间苍老许多的沈骞,紧抿唇角,有些哽咽。
苍月长情在南苑等候多时,一直未等到沈闺宁,打算到沈府前院看看,不想在掠过晚云居时,听到有声音从书房传来,便藏在暗处。
直到看见沈闺宁一脸怅然若失的从书房出来,才飞身离开了沈府。
“王爷。”
萩笕看着一脸阴沉的苍月长情,不解道。
“回府。”
想到方才听到的一切,苍月长情皱了皱眉。
他竟然没有听到有关南凌和亲方面的消息,明楼竟然也未收集到关于此事的情报,此事为何会如此隐蔽?难道是楼里有异动?
看来最近他得回楼里一趟。
“安排一下,明日回明楼。”
“是。”
……
而此时的皇帝寝宫,却一片寂静,任何声响都显得异常突兀,偶尔能够听到寝宫外侍卫巡夜的脚步声。
康盛帝睁开双眼,一手使劲地按着胸口,胸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使其忍不住咳出声来,殷红的血渍顺着嘴角流淌,染红了枕边的玉枕。
康盛帝起身打开床头的暗盒,从里取出一副画像,方才阴冷的眼神瞬间如同一汪春水,专注而深情。
画中女子二十左右,明眸皓齿,眉眼如画,乌黑的长发挽成惊鸿云鬓,发鬓左右各插着玲花长簪,眉目间透出一股温和似月,优雅淡然。
康盛帝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画上的人儿,深情低语。
“心儿,二十年过去了,你可还好?朕今日给长情许了王妃,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如今虽未及笄,可浑身却带着几分优雅从容,竟有几分你年轻时的模样,一样的娇俏可人,让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