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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梓霁缓缓打开长帛,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孺慕之色,“本王王兄清谨雅达,仁智明恕,广善爱人,其韬略尚德,非本王所能及。王兄在离位之前,早已拟定好五国会谈决议,条条大善,字字珠玑,本王与幕僚研读多次,一致认为宁邺国的决议更接近王兄的想法,所以……”
他说到这里,提高音量、放慢语速道:“越国支持宁邺的决议。”
一室寂静,针落可闻。
纥骨雁等丘敦人的神思还都停留在那六瓣幽苔花上。
昱简一脸铁青地瞪着宋如嫤。
万俟如玉则低垂着头,看不出是何情绪。
原本该开怀大笑的景昭宸几不可查地偷觑了一眼万俟如玉的方向,神色阴沉。
如果说,真的有人是发自内心开怀的话,纵观全场,唯有云若水一人。
不过,此刻的开心并不代表她之前没受到煎熬,在万俟如玉失去决定权从而导致莽里支持安钥时,云若水险些要晕过去了。
她回过神来,拍了拍胸口,吐了吐舌头,呢喃一句:“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真是天助我也。”
说完,她又轻抚着胸口,给自己顺顺气。今日真是太玄了,她委实不曾料到万俟如玉会临阵掉链子,更无法料到与安钥联姻的越国竟然会反而支持宁邺。
政治果然是像井莫执这般高智商的人玩的,她以后再也不来瞎掺合了,她的小心肝哟,伤不起。
一切尘埃落定,云若水凑近景昭宸,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笑,“太子殿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小女子功成身退,回去陪夫君啦。”
言罢,她潇洒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也不理会景昭宸答不答应。
景昭宸笑着摇了摇头,原本他也没期待云若水能有如何出彩的表现,今天她能老老实实不给他添乱,他已经阿弥陀佛了。
他环顾四周,琢磨着挑选哪个大臣压阵是好,忽然看见清竹在门口张望。他招了招手,清竹走了进来,凑着他耳朵低语几句。
景昭宸大喜过望,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大声对众人道:“井夫人有事暂且离开,接下来关于细节的谈判,我国将换新的使臣参加。”
当云若水回到房内,井莫执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似乎一动都没有动过,呼气清浅,面如菜色。
他自从蛊毒发作已经禁食,无论云若水如何哄劝,都不肯吃东西。
他绝食的原因云若水自然知道,易地而处,换做是她,她也许也会如此。
只是看着心上人一天天憔悴下去,云若水的心都快要碎了。
她自幼娇蛮,加上父兄无上限的宠爱,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只要呼风就不会唤雨的,如今天之骄女如她,也渐渐开始明白很多事情的无奈与无力。
云若水除去外衣,掀开被子钻进去,躺下,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井莫执。
“云若水?”井莫执失去了视觉与听觉,触觉却依然还在,感受到环在自己腰部的力量,他不确定地问道,即使是素来极为内敛冷静的人,声音里也忍不住带上几分对未知的恐惧。
“是我、是我,井莫执。”饶是知道他听不见,云若水还是温柔地回答。
她半撑起身子,轻轻啄吻井莫执的脸颊,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缓慢而安宁。
如果护国将军云屹看到他的宝贝女儿也会露出如此温柔怜惜的神态,估计眼珠子都会被瞪得掉到地上。
月落复又出,昱景一二一零年五月十四日,五国会谈顺利结束。
当夜,各国使臣纷纷收拾行囊,除了卧病在床的井莫执云若水一行,其他人都决定次日出发回国,连温梓霁夫妇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回京向今上汇报。
夜色寂静,适合隐藏很多秘密,也适合情人的幽会。
“你……”万俟如玉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景昭宸,忽然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再坚强的女子,在面对情郎时,总是脆弱而柔软的。
景昭宸勉强笑了笑,“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想着,今日能多见一次就是一次……”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万俟如玉搂入怀中。
紧紧抱着纤细的人儿,景昭宸心疼万分,他很害怕,害怕如此孱弱的身躯会慢慢消耗在这无尽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阿晴,我们私奔吧。”
一厢沉默,万俟如玉也紧紧回搂着景昭宸,“阿宸,有你这句话,我就足够了。”
景昭宸急忙又道:“阿晴,我是认真的。”
万俟如玉将头埋入他宽阔的胸怀,“阿宸,我愿意为你变成祸水,你却决不能为了我成为懦夫。”
“可是,我实在不放心,你此番回去必然困难重重……”景昭宸心疼道。
“阿宸,我以一介风尘女子的身份登上太后宝座,跨出去的哪一步不是沾染鲜血,践踏白骨。”万俟如玉抬起头,冲景昭宸绽放出最为柔美的微笑,“阿宸,照顾好自己,别为我担心。”
说到“担心”两个字,万俟如玉忽然秀眉蹙起,“阿宸,昨日五国会谈上,宁邺成功获得越国和丘敦的支持,委实出乎我的意料,井莫执的能力,强大到让人害怕。”
景昭宸笑道:“井莫执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万俟如玉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井莫执玩弄政治之老到,纵横捭阖之手腕,进退得失之把握,未达目的之狠辣……完全不像是二十多岁、平步青云未受过挫折的年轻人该有的本事。以前,我不曾向你提及过他,是因为纵然他再厉害,不过是一个人。而今,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云若水。”
景昭宸长眸微眯,“云屹脾气耿直,井莫执在他手里只怕讨不到好处。”
万俟如玉摇了摇头,紧紧搂住景昭宸,“云若水并不仅仅代表云屹,阿宸,答应我,防人之心不可无,莫要养虎为患。”
景昭宸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我会提防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