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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水托着下巴，用心思考了片刻，眼珠子一转，说道：“他若是肯写九百九十九遍‘井莫执很好’，我才会考虑给他一次道歉的机会。”
“老头可不认为自己错了。”
“我不管，你告诉他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云若水说到这里，还不忘记自夸一番，“我没有让他立马点头答应我嫁给井莫执，已经很顾及他的感受了。你告诉爹爹，像我这样体贴的女儿，真的不多了，我替他掰着手指算过，这样体贴的女儿，他可只有一个。”
云解纷又好气又好笑，“体贴不体贴我看不出来，但‘只有一个’倒是大实话。”
当井莫执回到衙署，经过仪门时，正好与迎面怒气冲冲走来的云屹碰上，身后还跟着步态悠然的云解纷。井莫执退到一边，让云屹父子先过去。
云屹也不客气，迈开步伐，在经过井莫执身边的时候，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很久，才咬牙切齿道：“井莫执，好，很好，好极了！”
井莫执被他说得莫名其妙，隐隐还有点毛骨悚然，不过，他素来沉静坦然，对于不在意的事情，倒也不会主动开口询问。
待云屹拂袖离去，云解纷才慢悠悠走到井莫执面前，压低声音道：“唐将军的势力已足够支撑太子之位，奉劝你主子一句，过犹不及。”
井莫执回视云解纷，唇角勾出一抹真假不明的笑意，“如云兄所言，太子是主子，井某是棋子，棋路如何走并非井某可以决定的。云兄与其警告在下，不如多花些心思看好令妹。”
井莫执回到自己的厅署，先前本应离去的顾琅此刻正老神在在地坐在次座，而他的书桌上多出了几张皱巴巴的宣纸。
井莫执走上前，拿起查看，却见几张纸上写的都是同样的五个字——井莫执很好。
用的是规矩的正楷，却依然遮掩不住字里行间的滔天怒火。想起方才云屹那张愤怒的脸，井莫执隐隐有些头痛。
顾琅眼睛里闪着光，笑问：“井兄对这几张纸有何高见？”
井莫执叹了口气，“世人皆赞云将军有一手潇洒狂草，却不知他的楷书竟如此工整。”
“哼。”对于井莫执的顾左右而言他，顾琅表示不满，单刀直入，“井兄起码该看出两点，一是云若水在云屹心中地位极重，掌握她或许就能掌握云家，这二嘛……”
顾琅故意顿了顿，婉转成另一种调侃的语调，一字一句道：“井兄你在云若水心中也是地、位、极、重。”
井莫执对顾琅的暗示充耳不闻，取出公文开始批阅。世人皆知井莫执阴险狠毒，何尝注意到他处理公文时比任何一位官员都认真严谨。
“井莫执。”顾琅起身正色道：“既然你不介意卖身，为何不卖个更高的价格？”
“清竹。”井莫执招来贴身侍从，从书桌里取出那支碧玺箭，交给清竹，“帮我约唐二小姐。”
“呵，看来我倒是把你逼急了。”顾琅挑了挑眉，摇头离去，在跨出门槛时，抛下一句：“说实话，我仔细替你比过，那云家小姐无论长相、品性、家世都比唐家小姐好一些，最重要的是，她更适合你。”
井莫执没有回答，仿佛心神都已经被满桌的公文吸引。
埋入寒冷刺骨的冰雪之中，她太清楚那样感觉，整个身体不由自主，意识亦不由自主，只有空洞、寂静、无边无际的冷……她再次落入这样的梦境。
如此安静的梦，却让她难以形容得恐慌，额上渗出薄薄冷汗。四周是无尽的幽暗，她仍想奋力撑起上身，隐约已知徒劳无功，虽埋在三床厚厚的褥子之中，四肢仍冷得麻木，无法动弹。
醒来！她咬紧牙关，醒来啊！
醒来、醒来！秀气的唇瓣出现一道血痕。
不够、不够！醒来、醒来、醒来！当血腥味道漫入口腔，云若水总算如愿醒来。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有些委屈，也有些懊恼。
云解纷说得对，这里的环境真的太糟糕了，连那久违的梦魇都开始嚣张地卷土重来。
云若水挣扎着起身，推开窗子，刚好又是一轮满月。
她斜倚在窗边，淡看一眼皎洁的明月，轻声叹息，此时此刻，那人是否也如自己一样，心绪复杂地欣赏着这无边月色呢？
“想听听最近京都最大的八卦是什么吗？”一红衣女子忽然从窗口倒挂下来，又长又黑的头发将她的脸庞完全遮住，颇有几分艳鬼的感觉。
即便被这样吓过不知多少次，云若水还是骇得倒退一步，“百晓澈，你总是这么吓我！”
“你也总是这么不禁吓。”红衣女子欢快地从窗子跳进屋内，“你的心上人仇人太多，难免会遇见刺客夜袭什么的，我这是在锻炼你的心理承受能力。”
“百晓澈，你还是梳着一对包子头的时候可爱。”云若水拍着胸脯，及腰长发、苍白脸庞，装鬼装得怕是连鬼都要哭了。
百晓澈约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脸蛋平平无奇，唯独一双大眼睛清澈灵动，“是嘛，我以为你会对我的八卦更感兴趣，而不是对我的发型。”
“什么八卦？莫不是我被老头子赶出门的消息吧。”云若水没好气地道。
“那倒没有。”百晓澈竖起大拇指，“你们云家的保密工作向来做得极好，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就算神仙也打探不出来。”
“那是什么八卦？”云若水给自己倒了杯清茶，看了看百晓澈，又起身取来一罐花茶，给她也泡了一杯。
“唐以歌傍晚撞墙寻死了。”
“为什么？”云若水很是惊讶。
百晓澈满意于云若水吃惊的表情，也不卖关子了，“井莫执派人上唐府提亲，被唐耀轰了出来，唐以歌执意要嫁井莫执，便以死相逼。”
仅仅见了三面，竟然就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云若水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唐以歌如何？”
百晓澈不甚在意道：“性命并无大碍，不过，额头可能会留下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