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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邢朝阳停好车,锁了沉闷走在前面。吴秀丽和二姨走在后面。
吴秀丽拉着二姨的衣袖,悄悄地说:“二姨,我们真的要去做检查吗?可我觉得一点事都没有啊,我们还是回去买尿盆吧,别折腾了。”
二姨很果敢,一副老江湖的气派,教育吴秀丽说:“怂什么,反正又不是我们掏钱。”
到达医院的大厅,邢朝阳转身对吴秀丽和二姨说:“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我托托关系,看能不能早一点做检查。”
二姨不放心地说:“你可别想着自己偷偷溜走。”
邢朝阳一笑,说:“放心,咱们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您不要自己的老脸我还要呢。”
二姨气得指着邢朝阳:“你……你骂谁呢。”
吴秀丽扯着二姨说:“算了算了,这里人多,又吵,我们赶紧检查完就回去吧。”
妇产科室里,邢朝阳寻着丁玉珊的名字走了进去。
丁玉珊带着欢愉的目光,高兴地问:“你怎么来了?”
“嗯……这么多年没见,你居然一下子就我把认出来了,真是没意思。”
“说什么呢,咱俩从小玩到大,只不过大学毕业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你还跟以前一样。哎呀哎呀,不行啊,我这里人太多啊,你稍等我一会儿。”
“你先忙,我不着急。”
丁玉珊一边打着电话,将自己正在排队的病人转给隔壁科室一些,一边说着抱歉,将自己正在看的病人专心致志地看完。然后她高兴地坐到邢朝阳的身边,问:“你是不是怀孕了?所以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才刚结婚没多久。”
“那你突然这么热情地跑到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啊?”
“拜托你一件事。”
说着,邢朝阳贴着丁玉珊的耳旁窃窃私语一番。丁玉珊听了,拍着自己的大腿,很是气愤地说:“她们这不是碰瓷吗?你放心好了,包我身上了。”
吴秀丽和二姨还坐在大厅的休息凳上等着邢朝阳。
吴秀丽捻着自己的手指,很是不安地跟二姨说着:“二姨,我们回去吧。”
“来都来了,回什么啊?”
“可邢朝阳还没回来呢,她应该是自己已经走掉了吧。”
“她不敢。”
“二姨,我总觉得邢朝阳似乎有点太听你话了,二话不说就带我们来医院了。”
“这是她应该做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在那个觉得她如此热情的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呢?”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她能耍什么阴谋?”
两个人正说着,邢朝阳带着丁玉珊走过来了。
邢朝阳给她们二人介绍说:“我花大价钱托的关系,专人服务,免排队,配得上您二位的身份吧?”
二姨很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
因为丁玉珊的关系,吴秀丽拍的B超很快便拿到了结果。丁玉珊带着大家穿越人海,热情地邀请吴秀丽和二姨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上一坐。
二姨带着吴秀丽,说:“去就去,刚好也累了。”
丁玉珊办公室里,大家喝着温温的茶,等待着丁玉珊的结果。
丁玉珊拿着B超,挡着自己的脸,假装认真地像模像样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她侧脸出来问:“你们知道是男孩女孩了吗?”
“男孩啊,早就知道了。”吴秀丽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
“哦,看B超是没什么问题的,你们不用担心了。不过,这可是个女孩啊。”
二姨激动地将杯中的水洒了大半,站起来着急地指着丁玉珊说:“你……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我说没什么问题啊,母女平安。”
“你说这……这是个女孩?!”
“没错啊。”
二姨又指着邢朝阳说:“你们两个是不是串通好了在这胡说八道呢?我们丽丽肚子里的明明就是个男孩!”
邢朝阳心里有鬼,不敢开腔。
丁玉珊却坐得稳如泰山的模样,十分肯定地说:“是女孩没错,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妇科医生了,难道会给你看错吗?你拿着B超,找谁看都是女孩啊。我是看在大家相熟一场的份儿上,你们找到我,我才跟你们说这些,倘若是那些不相干的人来这里,我还懒得跟她们说呢。”
吴秀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努力地保持平静,站起来拉着二姨的手说:“二姨,我们回去吧。”
二姨走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邢朝阳和丁玉珊一眼。
邢朝阳追出去问着“要不要送你们”,没有得到回答。
折返回丁玉珊办公室的邢朝阳站在她的面前,双手抱胸,认真地问:“你刚才说的事是真的吗?真是女孩吗?”
丁玉珊点点头,抬头看着屋内的灯泡,起誓说:“我对灯发誓,是女孩。”
邢朝阳若有所思地说着:“这就奇怪了,看她们两个刚才的表情,好像很确定是男孩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普通家庭恨不得生个女孩将来嫁出去就完事了,可有钱人家的思想跟我们不一样啊,人家养得起的,还是盼着生个男孩传宗接代呢。肯定是哪个医生看穿了她们的心思,骗说是个男孩吧。”
“那女孩就是女孩么,也没必要骗说是个男孩吧?”
“聪明的医生都会这么做的,先哄着,让把孩子生下来,是男是女都是人家肚子养出来的,跟自己就没有关系了,搪塞几句也就过去了。不然呢?难道要告诉人家是个女孩,去打个胎吧,多缺德啊,再万一打出个三长两短的,更说不清了。”
“嗯,看来你已经深谙从医之道了呀。只是今天这事,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不会。不过你可能回家之后就有点麻烦了。”
“不想那么多了。反正要来做检查的是她们,实话实说也没有什么错。我先走了,你忙吧。我把我家地址发给你了,你有空的时候来玩吧,我老公经常出差,我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好啊。”丁玉珊笑笑地答应了。
邢朝阳开车回到自己家,路过吴秀丽的家门口,看见大门紧闭,也不知道二姨和吴秀丽有没有安全回到家里。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停车。
邢朝阳又日日往返于杂货店,忙着搬运自己需要的工具。自从在医院与吴秀丽分别之后,竟一直没有见过403家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一日,邢朝阳正扛着梯子,努力地给自己用脚撑着门,一只手伸了出来,帮了邢朝阳一个忙。邢朝阳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回头看着,原来是梁贺贺的老公闫宝江。
闫宝江笑嘻嘻地问:“你怎么一个人拿这些重东西呢?你老公呢?”
邢朝阳是个敏感的人,她不想邻里之间在男女问题上产生什么误会。于是,邢朝阳很直接地说:“我老公出差了,所以就不邀请你道家里坐坐了。倘若被别人看见了,多说了话,你老婆和我老公会误会的。”
“你不要担心,我没有那种想法,我是纯粹地想要过来帮你一下的。因为我们的房子比较特殊,装修起来的时候会跟普通的楼房有些差距。像卫生间,浴室这些多水易潮的地方,如果做不好,会有漏水的情况,使用起来也不太方便。我来是想说这些的,也像替你看看那些水管之类的。不过,既然你不方便,我就不看了。”
邢朝阳听了,觉得闫宝江言之有理。
这些天里,她只顾着家里怎么弄好看的问题,却完全忽视了使用的安全性和实用性。可姜小龙要在十几天之后才会回来,这些需要男性思维的事情,难道要等在十几天之后再去处理吗?好像有点晚了。
邢朝阳打量着闫宝江,想着邻居之间,大家朝夕相处,应该是不会存着什么坏心思的,人家好心来帮忙,除去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似乎也不再有什么理由可以把别人的一番好意拒之门外了。说到底,她是真的需要别人的帮助啊。
邢朝阳犹犹豫豫地喊住闫宝江:“闫先生,等一下。”
闫宝江转过身,眯着眼睛看着邢朝阳。
邢朝阳吞吞吐吐地说着:“那个……等我需要的时候可以去找你吗?”
闫宝江点点头离开了。
三日后,恰逢周末,丁玉珊开着自己的车来找邢朝阳了。
邢朝阳家中房门打开,她正穿着围裙,踩着梯子,在挂草帘。
丁玉珊笑看着邢朝阳房子里的布置,用怀疑的语气问:“这是你装修的房子吗?”
“怎么样?给点意见吧。”
“算了,有些事还是你一个人拿主意的好。”
“你来得刚好,一会儿跟我一起去隔壁请人来帮个忙吧。”
“不是我来得刚好,是你等我很久了吧?确实,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起来还挺空旷的。”
邢朝阳从梯子上下来,摘了围裙,笑着说:“我倒没觉得害怕,只是有些事情,单独处理起来会觉得尴尬,所以,还是有个伴儿的好。”
“嗯,我知道。就像咱们小时候一起手拉手地去厕所,对吧?”
“哈哈哈哈……”
两个人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屋子内,仿佛真的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两个人一起出现在梁贺贺的家门前,很巧,梁贺贺和闫宝江都在家里。
邢朝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家里装修的时候碰到了一些问题,知道你们两个懂得多一些,想麻烦你们过去帮我看一看。”
梁贺贺站在那里,像没有听见一般,只直直地看着丁玉珊。
丁玉珊正激动地跺着脚,嘴里碎碎念着:“梁贺贺,是梁贺贺……”
梁贺贺问邢朝阳:“这是谁啊?”
“我朋友。哦,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是我闺蜜,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
“切。有闺蜜了不起么,有什么好得意的。需要帮你家看哪里呀?走吧。”
梁贺贺和闫宝江站在邢朝阳家的二楼上,目瞪口呆。
梁贺贺不敢相信地问:“这么空荡荡的房子,你跟你老公怎么住的呀?”
邢朝阳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哦,我们一直都是住在楼下的。我们没有搬太多东西过来,所以够住。”
丁玉珊也好奇地指着楼上问:“三楼呢?”
“也是如此。”
闫宝江啧着嘴说:“啧啧啧,你们两口子可真能凑合。”
“我们结婚结的着急,也没准备那么多。”邢朝阳解释完,又试探着问:“怎么样?还好装修吗?”
闫宝江看了一圈说:“没问题,好装,如果你放心,这事我就给你办了。我有一朋友就是干装修的,我们家也是他给打理的。风格不错,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邢朝阳想了一会儿说:“嗯……那可以吧,反正大家的卧室卫生间都是一样的布局。”
闫宝江又抢着话说:“你放心好了,在给你装之前,一定会征求你的意见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不会给你在里面用些乱七八糟的材料,也不会放些你不喜欢的装饰品的。”
“那这样再好不过了。他什么时候能来呢?”
“三天以后吧。倒不是我那朋友拖时间不愿意给你赶活儿,而是你吧,得先搬出去住几天。这工程量看着不大,可水泥木头铁棍儿,一样也不能少,有的折腾呢。”
闫宝江看着邢朝阳面露难色,接着说:“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装完之后,一定给你把卫生打扫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还是……你担心我们会偷你的东西啊?”
邢朝阳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除了那几台电脑,我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只是在想我可以搬到哪里去。”
梁贺贺和闫宝江转身去,走时说着:“那等你搬好了告诉我们一声啊……”“我们就先走了啊。”
丁玉珊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呆呆地倚在门框的位置上。
“别愣着了,说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真正目的吧。”
丁玉珊回过神儿来,轻叹一口气说:“唉,我本想来投靠你的,像小时候一样在你的家里随便逛,在你的床上随便躺。可到你这儿一看,你也是一穷二白啊。”
“我倒是不穷,借钱给你也是可以的。只是现在家里缺的东西实在太多,你也不能住在这儿。倘若以后跟我老公商量一下,忙过宴请宾客的事情之后,或许你就能来了。”
“你拒绝地这么直接,也不怕我伤心。”
“都是自己人,用不着那么多的虚情假意。”
“那你借我点钱,我去买个房子吧。我没有老公,用不着商量,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到我那里去住。”
“好啊。”
“哈哈哈哈……”
两个人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二楼,此时的她们,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