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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你们发展这么快，都见过家长了？”
乔可没控制音量，她的一句话顿时惹来了一圈人的目光。
廖东自一旁看过来，目光直直落在单妮身上，眉心微蹙。
她一抬头就是他如墨似洞，教人辨不出情绪的眼睛，心脏突突跳动，顿乱。
单妮低喝：“乔可。”
“我母亲在经营一家陶瓷馆，丹姐之前有去制过陶，两人比较聊得来。”吴城岩不动声色地沉声说明情况，消解误会。
“哦，是这啊。”乔可不好意思地笑，“我这张嘴啊，老是闯祸，该打该打。”
她抬手用掌心触了触脸颊，作势掌嘴，却又忍不住八卦：“你们之间，怪怪的，像是藏了什么？”
“都给你交代这么清了，还能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单妮无奈乔可的无厘头。
“反正就是有点儿什么，”乔可抬手点了点额角，扬眉，“直觉，女人的直觉。”
她不过是和吴城岩无意中结下了梁子，不值当去详细说明。
单妮摆手：“行了，越说越玄乎了。”
——
乔可见小海跑过来，停了对单妮的打探，转而问：“怎么了，跑这么快？”
“灯丝烧了，需要换一下。”小海找杨飞宇，给他报备，“就舞池左边靠墙那一盏。”
柒吧的屋顶是挑高设计，为了凸显舞池空间，安装的是吸顶灯。
“方便自己换吗？不行就明天叫人过来修。”
小海指了指廖东：“需要个儿高的来换，就我这五等残废，站梯子上也够不着。”
“东哥？换灯泡！”
他招呼廖东，指了指舞池示意。
廖东在吧台就是闲人一个，没理由推拒，随即起身同小海去杂物间，取了相匹配的节能灯泡和移动伸缩梯。
两人将伸缩梯抬上舞台，展开立稳。
小海给廖东打下手：“你上，我帮你扶着，顺便给你上下递东西。”
“行。”
他刚登上梯子，吧台处爆发一阵笑闹声。
廖东转头看，小海拍了拍他的小腿：“一心别二用啊，小心摔下来。”
吧台处多了一个生面孔，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同乔可站在一起。
谭时术：“我就奇怪乔可姐今晚为啥画这么漂亮的妆，原来是明非哥要来。”
“宋大律师，你再不来，我都忘了你长什么样了。”杨飞宇笑道，“咱们上次见面是半年前吧？”
“是，上次来是在年初。”
“比起你这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的人，我就过得太过安逸、不思进取了。”杨飞宇感慨，“不过，忙归忙，你和乔可的事得赶紧定下来了，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一直被迫吃狗粮，快噎死了。”谭时术接话，打趣，“需要喝口喜酒冲冲。”
宋明非抬臂揽住乔可，看着她道：“有好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乔可挽住身边人的手臂，扬起一张明艳的脸，笑得幸福，嘴上嗔怪：“他嘴里的话，向来半假半真，虚得很。说了，和没说一样。”
她话音落，宋明非垂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单妮见状，笑言：“对我们假假真真不走心，没什么。他对你掏心窝子，就行了。”
乔可拉住单妮的手臂，拨正她纤细手腕上的表盘：“时间过得真快，都过十二点了。”
她此言一出，周围人立刻会意，这是要散场了。
“时间不早了，明天有安排的可以回家休息了，没安排、没家室的可以留下来再闹会儿。”杨飞宇充分尊重员工的意愿，“太晚路上也不安全，不回去的不如干脆住下，休息间给女同志用，男的就凑合一夜打地铺啊。”
乔可拉了拉单妮的手臂：“走不走？明非开了车，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单妮握住乔可的手，婉拒：“我一会儿再走，你们住得远先走吧。难得他今天休息来接你，我就不做电灯泡了。”
“他十天半月见不着人，要不是有你这么美的电灯泡陪着我，我都无聊寂寞死了。”乔可扯她，“一起走了，从这儿到沂大开车就十分钟。我需要你在一旁发光发热，温暖我心。”
“我们不顺路啊，我打车很方便的。”单妮做最后的挣扎。
之前她们约着逛街，逢上宋明非送乔可出门。那时单妮还没买车，宋明非就提议顺路接上她，将两人直接送到百货商场。
她图方便就答应了，上了车立刻后悔。
乔可和宋明非两人私底下太过腻歪，让她一大活人快尴尬死了，誓死再不坐他们的车。
“大半夜你一个人打车，我才不放心呢。”乔可煞有介事地吓唬她，“你没看最近的新闻，落单女乘客夜晚出行危险着呢，极有可能遇害，可别冒这个险去试探人心。”
单妮讷讷道：“你不要一棍子打死所有人，世上还是好人多。”
乔可抬肘捅了捅宋明非：“别学木头杵着啊，轮到宋律师你给她讲讲世道险恶、人心不古了。”
宋明非无奈一笑：“小可，你让丹姐自己做决定吧，别强人所难。”
乔可撒了单妮的手，转而去掐宋明非的腰：“你怎么回事，让你劝人，你倒是帮起腔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旁听了整段对话的吴城岩适时地插话：“夜深了打车确实不安全，丹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走。”
三人的目光看过来。
吴城岩抬了抬手机，主要是对单妮说：“逢周末，我妹妹城媛她回来看母亲，十分钟前下的高速，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制陶期间，单妮听芸姨讲了许多他们两兄妹的趣事，她虽未见过吴城媛，但对这个同龄但生月小的“妹妹”莫名喜欢。
“去景蓝陶瓷，会路过沂大。”
吴城岩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可以顺路一送，但至于接不接受，选择权在她手里。
“城媛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单妮没有拒绝，在做乔可和宋明非的电灯泡，还是吴城岩兄妹俩的尴尬外人之间，她果断选择后者。
她挺想见见芸姨口中这个古灵精怪、性格欢脱的大女孩儿。
“她下了班临时决定回来，从北渝西站上高速，自己一个人不敢开快车，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开了四个小时。”吴城岩解锁手机，“她发消息了。”
一条三秒的语音：【哥，我到了，你出来吧。】
声音软儒，带着点儿俏皮，可爱中略嗲的嗓音。
语音尚未播完，新语音进来，自动播放：【哥，十里巷和樱花路交叉口，那是樱花东路，还是樱花西路？】
【算了，我直接把车开进去好了。哥，店名是啥来着？】
单妮瞥到聊天对象的备注：元宝。（元—媛）
她不由弯了唇，照芸姨的讲述，吴城岩是个妹控。
吴城岩敲了“柒吧”回复过去，对单妮道：“你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我没带什么。”她摸了牛仔裤裤兜，确认手机在身，“乔可，你们不是要走了吗？一起吧。”
“走，就要走，这不是在等你的回家方案嘛。”乔可点头，上前一步挽住单妮的手臂。
门外响起短促的喇叭“嘀嘀”声，当是吴城媛到了。
“杨经理，我们走了啊！”乔可对杨飞宇道别，举手挥了挥，“大家玩得开心啊！”
吴城岩走至杨飞宇身前，两人礼节化的握了握手：“今晚，谢谢你招待。过几天，我一定带酒来。”
“期待。”杨飞宇伸手揽上吴城岩的肩头，“你要不来，我就追去贰川酒馆问你要酒。”
“行，没问题。”
单妮对杨飞宇道了“再见”，继而又同三位调酒师一一点头道别。
“再见、再见。”
……
吧台前热闹的道别，遗漏了舞池处的两人，廖东和小海。
小海察觉出廖东明显加快了替换灯泡的速度，他拧上节能灯，伸手问小海要装饰灯罩。
“东哥你也要走吗，这么赶时间？”
小海一手扶着梯子，弯腰，单手去摸搁在地板上的玻璃灯罩。
看到单妮和乔可挽着手臂向外走，吴城岩和宋明非并肩在后面跟着，廖东心里一阵发堵。
方才乔可的那句“见家长”，他其实很在意。
母亲突然离世，她都没来得及去见一面，可却见了吴城岩的母亲。
从单妮提出分手到今天，不过是短短数天时间，可于他却像是历经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浩劫。
母亲不要他了，而她也打定了主意割舍他，丢他孑然一身地活。
是，谁离了谁都不会过不下去，但倘若只是浑浑噩噩地过下去，那人生就了无意义，活着的价值又是什么呢？
人活一口气，他找寻不到撑下去的勇气了。
“东哥。”小海递上灯罩。
廖东几乎是一把夺过去的，双手托着磨砂质的玻璃罩，快速沿顺时针扭上。
他就一个念头：他们感情纠葛理清楚前，不准她跟别人走。
最起码，是今晚，不可以。
灯罩并未卡进凹槽，廖东松手的一瞬，眼睁睁看着玻璃罩落下，砸在地板上发出异常清脆的声响。
他有条件反射地去承接，试着去挽回，可终究徒劳无功，反而重心不稳地从梯子上直直地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