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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想还是下了车。
跟孟羽然吵完架她都是摔门而出,游荡一圈半夜回去孟羽然就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完全不用忍受压抑和尴尬。
她以前不用忍受,现在也不想忍。
她站在红砖路上拨通了“姓胡的”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起来:“喂?想想啊?”她隐隐听见电视的声音,看来已经到家了。
胡想开门见山:“你同意我住校,是怕我天天吵吵闹闹害你老婆流产吗?”
胡兴国在短暂的静默后,马上说:“谁跟你说的?不是的,你听爸说……”
“那行吧,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周天你叫司机送过来就行。”
“等一下,想想……想想!?”
胡想挂了电话,胡兴国马上打进来,她直接拉黑号码然后关机了。
司机错愕地站在那里看她。
胡想像没事人一样冲他说:“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可是胡想小姐……”
她走得很快,不远处公交站刚好来了一辆公交车,她也不管是去哪儿直接就上去了。
她靠着窗,默默望着淡红的天空,拼命眨眼睛,但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起来。
胡想捂住眼睛告诉自己不准哭,要做一个酷酷的女孩,她靠着窗,从前的记忆跟着飞速流窜的街景一起在脑海里走过。
孟羽然不是个好妈妈,她从没正经地给胡想煮过饭,没去过家长会,在家的时间寥寥无几,即使在,大多还是醉醺醺的。
但孟羽然至少知道她还有个女儿叫胡想。她虽然不会做饭,但会开半小时的电动车去给胡想买她最喜欢的酸辣粉,跟胡想吵架以后会默默给她买好看的衣服讨她开心,胡想在外面跟人打架回家,她会给胡想处理伤口,为她打抱不平。
孟羽然虽然不是一个好妈妈,但她在努力地做,孟羽然会让胡想想要回家,即使那个地方简陋又肮脏。
胡想虽然任性又暴躁,但她也独立且坚强,胡兴国就算不出现,她确信自己也能活下去,只是没有那么风光和体面。
既然决心接她回来,不是应该好好照顾她吗?
她不愿过看人白眼的生活,她望着道路的尽头迫切地想要逃走,可是过去的那个小镇她却又不愿回去了。
孟羽然不在了,陆子星也走了!她还回去干什么呢?
公交车驶入公交站,胡想站在夜幕笼罩下的街道,脑袋里没有一点想法。她于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夜里天气很好,夜空呈一点点清澈的蓝色,有星辰静静地闪烁,明天会是一个晴天。
肚子开始打鼓的时候,胡想随便在街边的便利店买了一个三明治,边啃边走,突然看见一家洗发店,她摸摸自己扎起来都快到腰的长发,刚好今天运动流了好多汗没洗。
她全当消磨时间,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没人,想着老板是不是去吃饭了,往店后头看了两眼,突然一双长腿出现在竹帘后面,一只白皙的手掀开帘子,来人声音明亮:“抱歉,理发师在吃饭。”
薛昼微愣。
胡想终于闻到后面飘出来的香味,嘴里叼的最后半块吐司突然不香了。
这时,中年女人匆匆跑出来,嗓音特别高亢嘹亮:“哎呀天天,没事儿,我洗完这个头再吃也行!你先吃!先吃!”
这个头?
女人长得不高且微胖,面相看着属于特别热心肠的那种妇女,看见胡想身上的校服马上惊喜地拍手:“诶,你也是七中的学生啊?巧了,我儿子也是!”
薛昼说:“妈,这是我同桌。”
“阿姨好。”胡想甜甜地说。
薛母眼睛瞪得老圆:“缘分呐!同学叫什么名字啊?长得真标志!你吃饭没有啊?就只吃面包啊?来跟我们一起吃吧?刚好天天他爸去医院了,面还多着呢!”
“好啊!”胡想马上把三明治丢进垃圾桶,毫不见外地跟着去了。
店后的空间不大,摆了一张饭桌,放着电饭煲和一些餐具,地上堆了点杂物,就差不多满了。
晚饭是一锅鸡蛋面,加了杂七杂八的蔬菜和一些肉,热腾腾的看着还不错。
薛母给胡想盛面:“阿姨手艺不好,你将就一下哈。”
胡想吃了一大口,连连点头:“好吃好吃!”她又倒了老干妈和醋,酸酸辣辣的特别过瘾。
薛母说:“我家天天有没有欺负你?他这人特别奇怪,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奇葩,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胡想忍不住大笑:“没有阿姨,他还好。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他,就上学第一天我还差点打了他,后来请他吃饭了才原谅我。”
薛昼更正:“你跟我道歉的时候我已经原谅你了,让你请客只是怕你心里过意不去。”
“你放心!我很过意得去!而且我还请你喝饮料了好吗!:”
“嗯,怕你觉得诚意不够。”
“我呸!”
薛母马上教训:“天天你这样就不对了,怎么能让人家女孩子请你吃饭?”
“就是!”胡想佯装生气。
薛昼想了想,给胡想夹了两块肉:“给你道歉。”
“行,原谅你吧。”胡想大大方方地吃了。
饭后,胡想抢着洗了碗,薛母连连夸她懂事,给薛昼塞了钱让他打车送她回家。
出门的时候胡想看见他放在树底下的自行车,说:“你骑车送我吧?”
“行。”薛昼也没问她家多远就去推车了。
胡想还是第一次坐在别人自行车后座。初中她也交过几个男朋友,那些小混混为了耍帅都开的摩托车,不戴安全帽兜一圈,再好看的头发都会变杀马特。
她看薛昼没问地方就顾自骑车,于是好奇地问:“你知道我住哪儿?”
“我知道班长的住址,距离这里骑车大概半个小时的别墅区。”
“你怎么知道我跟胡珊珊……有关系?”
“万老师说的。”薛昼的声音被呼呼作响的风吹得支离破碎,但胡想还是努力地去听到了许多,“她希望我们能多关照你,特别是作为同桌的我。”
胡想的语气很冷淡,险些让人听不出她其实是在自嘲:“她还挺关心我,明明只是一个小太妹。”
薛昼静了片刻,说:“别人眼中的你是什么类型的人并不重要,活好自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