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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夜里，在睡梦中还在回味那深深一吻的张军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

　　第二天，刘笑天一早便在学校门口恭候张军的大驾光临，刘笑媚则在马路的对面怯怯地为他指认这个小小的色狼。

　　“你就是张军？”见刘笑媚的手指向一个头戴球迷帽的男生，刘笑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到跟前，厉声说。

　　张军依然还在回忆着昨晚那美妙的一吻，只顾低头走路，并没有发现刘笑天宽大的身躯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便一头撞到刘笑天的身上。他先是一惊，然后便迷惑不解地看着高他一头的这个陌生的男青年。他发现，站在面前这个人满脸杀气，双手紧攥，便知道来者不善了。张军平时喜欢打架斗殴，但自从开始追求刘笑媚以后，他的心思全用在了刘笑媚身上，收敛了许多，已经有好长时间没与别人动过手了，所以他就想不起最近欺负过谁，谁找来大人对他进行报复了。

　　“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张军迅速将书包从肩上卸下来，提在手里，瞪眼看着刘笑天，说。

　　刘笑天原不想对张军动手，他觉得一个成年人欺负一个中学生好像从情理上讲不过去，只是想象征性地打一巴掌或者一拳，吓唬吓唬他而已，只要张军能痛改前非，不再骚扰刘笑媚就大功告成了。令刘笑天吃惊不已而又大惑不解的是，张军竟然将书包提在手里，目光如锥，充满了敌意，迅速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刘笑天顿时火冒三丈，不容分说就挥拳将张军打倒在地。

　　“小子，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刘笑天神采飞扬，不可一世，得意地欣赏着在张军脸上碰红了的拳头，说。

　　张军的嘴角被打破了，双眼也冒着金星，如同有数不清的萤火虫在他的眼前爬动，飞舞。他吃力地眨巴着眼睛，趴在地上半晌不动，刘笑天这一记凶狠的铁拳将他打懵了，使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之所在。

　　“小子，说话呵！”刘笑天从张军的脚后走到头前，再次举起了拳头，说。

　　张军看了眼刘笑天青筋暴突的手，用力摇摇头，然后擦了把嘴角上的血，胆战心惊地站了起来。

　　张军还毕竟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刘笑天被他的惨不忍睹打动了，于是就产生了恻隐之心，神情和语气都软了下来。

　　“真的不知道？”刘笑天嘿嘿地笑了下，说。

　　这时，上学的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前来，指手画脚，议论纷纷，脸上流露出的是压制不住的兴高采烈，他们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真实的武打片了，其中一个曾被张军欺负的男生还禁不住鼓起掌来，连声高叫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张军显然被这种景象以及这个男生的表现激怒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如此这般的奇耻大辱他还是第一次。他不想认输，更不想落败而逃。他觉得，自己应该像个男子汉，顶天立地，宁折不弯，让同学们看看我张军是多么英勇无比，顽强刚烈。他巡视了下周围密密匝匝的人群，或许他这个时候想起了课本上的刘胡兰或者其他什么英雄人物，只见他的目光再次坚定起来，凶相毕露，喷射着怒火，流着血的嘴角一抖一抖的，如同刚刚倒下又重新站立起来准备投入最后生死一搏的古罗马角斗士。

　　刘笑天注意到了张军面部表情的变化，他不明白张军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又转换了另一副面孔，叫他有点始料不及。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揍你吗？”刘笑天没有被张军的不服气所震怒，他实在不忍心再挥拳将未成年的张军击倒在地，却又一时不知应该如何收场，就又重复了一句刚才的问话。

　　刘笑天的软弱反而增强了张军信心，他舔了下沾满血迹的牙齿，说：“知道，怎么样？”

　　“知道？你知道什么？”刘笑天扯了下张军的耳朵，说。

　　张军拧了下脖子，躲开刘笑天扯在自己耳朵上的手，眼里闪现着兴奋的光芒，露出一副桀骜不驯的神态，说：“我昨天晚上把你妈操了。”

　　现在轮到刘笑天懵了，这一是因为他没想到张军会这么回答他，二是因为张军的回答引来了同学们一阵阵欢快的笑声。站在学生们中间，刘笑天明显高出一头，而他却被张军给戏弄了，倒是让他感到无地自容，羞辱不堪。

　　“我操你妈！”刘笑天大叫一声，飞起一脚向张军的脸上踢去。

　　这次张军并没有被踢趴下，他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就已经有了刘笑天会暴跳如雷的思想准备，所以在刘笑天起脚的同时，他顺势一躲，刘笑天的脚尖只蹭到了他的右眉眶，反而闪了刘笑天一个趔趄。接着，张军趁刘笑天尚未站稳脚跟之际，挥起了书包，砸在了刘笑天的头上。

　　“我操你妈！”张军也高叫道。

　　刘笑天的恼羞成怒当是情理之中的事了，就在他准备再次恶狼扑食般地冲向张军的时候，早上值勤的学生干部叫来了几个老师，将打得难解难分的刘笑天与张军拉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张军拼命地挣脱着老师的手，说，“你小子等着瞧。”

　　由于老师的到来，张军在一场明显占不了上风的角斗中与刘笑天打了个平手，没有在同学们面前龟缩屈服，威风扫地，成为这场打斗的实际受益者，最后的结果是老师既批评了张军那个晚上的举动，也批评了刘笑媚将问题复杂化了的行为，在校长的出面干预下，刘笑媚的家长还支付了张军的医药费。张军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誓言迟迟没能实现，而刘笑天蹭在他眉眶上的脚尖却给他留下了一个光彩夺目的印记，就像一弯新月永永远远地挂在了他的右眼眉上，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的誓言。

　　有道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十年后的今天，刘笑媚鬼使神差般地再次出现在张军的眼前，这就不能不让他感慨良多，回味无穷了。

　　现在，刘笑媚怔怔地坐在沙发里，目光空洞，心情就像当年她的哥哥与张军角斗时一样紧张不安，没着没落。她经过几多犹豫彷徨才痛下决心，打通了这个神秘电话，并顺着电话线的指引来到天诚真言咨询事务所，碰到的却是当年的“仇人”张军，刘笑媚便一时没有了主张，准备打退堂鼓了。

　　“张军，谢谢你的热情接待，我要走了。”刘笑媚整理着零乱的头发，如同整理着零乱的思绪，说。

　　张军仰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低下头来沉思了片刻，说：“怎么？刘笑媚，你是不是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