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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凭着感觉去飞
多亏了朴实的山民们无私的帮助,我终于坐上了大巴,沿途还得转几次车,才能抵达成都。叶大爷和闫维锦负责护送我,在开车之前,我喝下了叶大爷给我准备好的汤药,挥泪与山民们告别。他们争先恐后地对我祝福着,我无语凝噎,默默地收下了那些真诚的祝福。我想:这一生,我恐怕是没有机会再回到这片美丽的土地了,假如真的有来生,我愿意一生一世守候在这里;把我的青春、我的生命彻底奉献给这片土壤;奉献给我敬重的人们!
汽车缓缓启动,我无力地靠在闫维锦的怀里,这一路上,我得依靠这副结实的胸膛,支撑着疲惫的身体。我是上帝的宠儿,虽然曾经遭受了被遗弃的灾难,但是,我获得了更多人的疼爱;即便是在我生命垂危的时候,依然没有被社会抛弃;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还有什么值得埋怨的理由?我应该感恩才对!
这个时候,我的思维特别复杂,总是穿梭在过去的岁月间。五年来,闫维锦为我做的太多,是我无法偿还的;对待他,我真的是冷酷无情;可是恩情不是可以胡乱用以身相许的方式去抵债的,这一点,我异常清醒。因此,这一生我只能对他说抱歉!哪怕让世人唾骂我是一个不识好歹、昧良心的女人!
假如这次我能够闯过鬼门关,一定要跟他深谈一次。我应该让他明白我的心,应该让他彻底对我死心。他已经在我的身上浪费了五年光阴,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多少个五年可以任意挥霍?像我这样的人,别说五年,就算是五个月、五天、五小时……都是多么的可贵啊!
我要告诉他,我决定去赴与左重生预定的约会,我会为他画地为牢,生生死死守候!这样的语言看似残忍,却是快刀斩乱麻,只会痛一次。
我不愿意耗费时间再去思索抉择是对是错,我只想宽容的给自己一次机会凭着感觉去飞翔。此刻,我仿佛一只天生色盲的蝴蝶,看不到自身的美;唯愿用五彩斑斓的色泽,点缀世间的缤纷。即便飞不过沧海,我还是只想做那只张不开翅膀的蝴蝶,努力学习飞翔,直到精疲力竭,我还是要最后看一眼人们的笑脸,在沉睡中倾听人们的欢呼。
几经辗转,我们终于抵达了成都。闫维锦将我和叶大爷安顿在旅店里,只身风尘仆仆赶往川医附院排队挂号。
大概应该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修改做“挂号难,难于上青天”,来形容知名医院就医的艰难。闫维锦足足排了两天两夜,才拖着肮脏倦怠的身体回来,他手舞足蹈地晃动着手里的号签,像个沉迷于游戏中的孩子,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他付出如此的辛劳,终于为我换来了次日第一号专家门诊的就诊名额。我感激涕零,却只想捶他两拳,我实在找不到比这再好的表达方式了。
生怕迟到错失了就诊机会,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赶往门诊部守在门口。足足等待了两小时,才等来了上班的申教授。
申教授仔细地看了我以往的病历,询问了近年来的病征发展。之后,替我做了详细检查,当机立断,进行全面检查,住院治疗。
接下来是等待住院床位的日子。我不得不继续住在旅店里,吃着申教授开的药片。想想这世上的事,真的处处都艰难!若不是要赶在生命消失之前去圆今生的梦,恐怕打死我也不愿意拖累别人到这里遭罪。
一周之后,我总算住进了川医附院肿瘤科。我的各项检查也基本出来了,情况比我料想的还要糟糕。癌细胞已经转移,浸入腹壁,殃及到临近的器官和组织,甚至开始转移至淋巴结。我已经到胃癌晚期,对于这样的检查结果,我是俱备承受力的。我明白,我生命的脚步越发急促了,我得抓紧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情!
叶大爷在声声叹息后百般叮咛我安心养病,无奈的踏上了返乡的旅途。闫维锦的表现还不如我乐观,成天哭丧着脸,令我痛心。我在得知了详细病情之后,反倒特别平静。至少我明白了该怎样珍惜剩余的时光。这一次,我下定决心凭着感觉去飞,不一定非得等到迎着风雪站在左重生的面前。在我的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我更乐意早一些面对他;那样,我才不至于被病魔折磨得过于丑陋。
我托付闫维锦为我买来了手机卡,装上卡的第一时间,我就给左重生发了一条短信,独一句:“问候!”
左重生的回复闪电般飞过来:“卓玛?”
“嗯……”我回复。那一个省略号包含太多话语,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夺眶而出。左重生回复:“你好吗?”
“很好!”我的心微微颤抖。一条短信,又将我和左重生重新纠结在一起,难舍难分。我一直泪水盈盈地与他交谈。我对他说我到成都学习,无法再上网,以后改做短信联系,也可以通电话。他马上问我:“现在可以通话么?”
“现在不行。改天吧!”我的回复如一盆冷水,当头浇灭了他迫切的热情。我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接听他的电话,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在电话里痛哭流涕,让他听到我的酸楚。
闫维锦一直默不做声的坐在床尾,没有打搅我。他不时扭头看看我,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宽容和鼓励。大概他已经猜到我是在与谁交谈。
因为床位紧缺,医院里不允许陪护。夜里,闫维锦只能到就近的旅店歇息,第二天一早再赶来医院照顾我。
每天清晨,他的脸上都掩饰不住疲惫,眼睑浮肿,眼里布满血丝。伺候病人,是一件身心双重摧残的差事。让他为我经受折磨,我愧疚难当!其实,长久以来,我已经依赖于他对我的呵护,在我的内心深处,早已把他当做亲哥哥。因此,我才会肆无忌惮地在他的面前耍横。遇上他,不知是我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不止一次对闫维锦说:“闫老师,你还是回阿坝去吧!孩子们需要你,我也能照顾得了自个儿!”
闫维锦满脸不高兴,气呼呼的说:“你别指望赶我走,也别想着溜掉!”
我只好无奈的望着他叹息!
住院的日子里,我和左重生的联系突发的频繁,就仿佛要把逃避的那段时光一块儿补回来。一周之后,左重生终归还是按捺不住,拨通了我的电话。我表现得特别平静,与他谈笑风生,一点儿都没有癌症病人的忧虑。闫维锦依然坐在床尾,静静的听我说话,眼里闪过欣慰,大概看到我神采奕奕,他的心情也特别舒畅。电话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在我反复大势抗议节省为本的状况下,左重生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我握住手机愣怔半天,内心不免失落。
闫维锦笑呵呵地说:“难得看你这么开心啊!”
我的脸颊上飞起红霞。冲着他扮一个鬼脸。这个时候,我发觉自己特别像个孩子。左重生挑起了我说话的欲望,这时候,我特别渴望与人交谈;无疑把闫维锦当做最佳交谈对象。我想要对他说的话,是时候了。我说:“我们谈谈?”
“你说,我听着。”闫维锦爱护的盯着我,那眼神很纯洁,像哥哥看妹妹。我清清嗓子,说:“你知道?刚才是左重生打来的电话。”
“嗯,知道。”他的口吻出奇的平静,这是我预料之外的。我一时不知该怎样继续下面的谈话。片刻,我说:“你知道?我一直深爱着他!”
“嗯,知道。”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我的眼睛,令我心虚的打一个激灵。他重复的回答让我心中恼怒,眼睛瞪着他,语气加重,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嗯,不知道……哦,什么都知道!”他突然变得结结巴巴,面色尴尬。我忽然哈哈大笑,说:“你这人,唉……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话到最后,居然掩饰不住感伤。闫维锦呆望着我,没有说话。我的脸色沉下来,变得极为严肃,继续道:“我无法回报你对我所做的一切!甚至吝啬得不愿意说一句谢谢!”
“我没想要你回报……我心甘情愿!卓玛,你不要想那么多,我说过,我愿意做你的哥哥,照顾你一生!”我的目光咄咄逼人,逼视着他,紧皱眉头,问道:“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我不值得你浪费青春和时间;你应该去寻找爱你的女人……”
“我会的!等你的身体好起来之后!”闫维锦很认真的说出这句话,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羞涩。我明白这并非搪塞的话,也许,他已经找到了意中人,我该为他高兴。我不想再绕弯子,直接进入正题。我说:“等身体好起来之后,我要去北京;去见左重生。”
“这是必然。我支持你!”闫维锦说。我认为似乎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准备结束。我说:“谢谢!”然后保持缄默。
闫维锦说:“我也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望着他,等待他的后话。他接着说:“等你好起来之后,我也会去北京;去迎接我的爱情!”
“哦……祝福你!”我的心顷刻之间如释重负,变得轻松明快。这算得上几年来与闫维锦相处最为轻松的时刻,我心中的负罪感总算能够减轻些许;这是值得庆幸的。他微笑着看我,我才发现那是恋爱的人固有的灿烂笑容。我恶作剧的指着他大叫:“哈哈,你恋爱了?”
闫维锦面红耳赤,笑容依旧,算是默认了。我的心更加轻快,傻傻的望着他笑。许久,我才收敛顽皮,恢复淑女状,说:“我们都有期待,心中都有希望,真好!一起努力吧,为各自的爱情!让我的身体快些好起来!”
“嗯,我的幸福就指望你了!卓玛,快些好起来!不要让我放心不下!”闫维锦的眼里充满怜爱;我不再躲避他的目光,打这一刻起,他真的只是我的哥哥了。我说:“哥,为了你的幸福,我会加倍努力的!”
我们俩相视一笑,心与心不再有距离,就如同血溶于水、相依为命的亲兄妹。我迈出了凭着感觉飞翔的第一步,一切顺畅。我在养精蓄锐,维护羽翼,待到云淡风清的日子,我将展翅高飞。飞向高空,穿透云层,飞越千山万水,飞到我日夜思念的爱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