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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无法承载感情之重
卓玛停止更新文字的三天对我来说是一种无尽的折磨，我无法宽恕自己的鲁莽。我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闯入“雪域城堡”，没有考虑到卓玛的感受就妄自发表言论的行为，和私闯民宅、肆意撒泼的地皮无赖别无两样。
我悔恨交加的思考着该怎样弥补过错，既然我已经留下了足迹，就该勇敢而坦诚地去面对她，告诉她，我无法承载感情之重；最重要的是，我不能因莽撞而伤害了一颗善良、无辜的心。
在这一刻，我忽然发现自己还仅存那么一丁点儿良知，宁肯丑化自己，也不愿意用谎言去欺骗我的救命恩人。我承认对卓玛存在着一种自身也无法说清的情愫，但那绝对不是爱。我的爱情种子，已经播撒在了季云霓的身上，尽管没有开出娇艳欲滴的花朵，但覆水难收却是事实。可我又的确被卓玛的真情颤动了心房，要知道，像我这样一个对自己都没有兴趣的人，突然间发现被人如此重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惶恐；还有就是逐步扩张的虚荣心。
我还达不到杀手锏的级别，还不至于来者不拒、大小通吃；因此，我还算不上泯灭良知的男人。我为卓玛感到不值，至少，对我这样一个男人付出真情是一种浪费。就好比农民满怀希望的在寸草不生的荒漠中播下种子，希望越大，失望越烈；最终只能在期待中换来饥肠辘辘的痛苦。我希望她早些省悟，从容地走出“雪域城堡”，去寻找真正属于她的幸福，而不要画地为牢，空等南柯一梦。
我怀着赎罪的心情开始在键盘上敲打文字，刚劲有力地敲出了标题《左重生是王子，还是恶魔？》之后，我几乎是怀着强烈的使命感，准备撕下左重生的面具，把他的丑陋**裸的暴露在阳光之下，让善良、痴情的少女们看到他的真实嘴脸。唾弃他，诅咒他；最好从今以后离他远远的。其实，我也只是疼惜卓玛，其他那些女人根本也跟我不搭干。
我甚至感觉到激昂，就仿佛满怀一腔热血的抗日青年，正在进行“抗日”宣传演讲。键盘噼哩啪啦地响着，我气势汹汹地咬牙盯着屏幕，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我不容迟疑，迅速提交，我怕激情尽退之后，变得懦弱，而逃之夭夭。
我盯着屏幕跳转显示的新主题，竟然没有勇气去点开它，颤抖着手在裤兜里摸索香烟，才发现空空如也。烟盒早在我敲字之前丢进了垃圾桶。急需吞云吐雾来平复心情，我顾不得形象，近乎爬在地上寻找烟蒂，终于在灰堆里寻到一根能够暂时过瘾的，我用力吹了一口气，用指尖抹一把，迫不及待地叼在嘴里，打火。火机“噼啪”响了数次才见着火星，猛吸一口，呛得我眼泪横飞。我泪眼蒙蒙地呆望着屏幕，心里的负罪感减少了一些。
我不知道此时卓玛是否也对着屏幕；更无法想象她看到这些文字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假如是痛，那就只痛这一会吧！人总要经过疼痛的洗礼，才知道自己已经长大。
我第一次坐在电脑前拒绝与人聊天，右下角的QQ头像闪动不停，我没有心思去搭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她们只不过是我无聊时的消遣玩具。此刻，我只想静静的呆在这座美丽的城堡里，最后欣赏这里别有洞天的雅致，体会它的主人的良苦用心。也许明天，这里就不复存在了。就如同聊斋故事中坐落在荒山野岭的宅院，让人满怀欣喜地住进去，谁知赶在光芒来临之前所有的东西都会消失无影，醒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杂草丛生的荒野。这里的一切也是梦幻吧？这样想着，心中竟然凄凉难耐，不由得泪流成河。
季云霓的信息不识时务地赶来凑热闹，看着因振动而在桌面上乱跳的手机，一直等它静止下来，我也麻木的没去触碰它。大约五分钟之后，换做铃声加振动，不用看都知道是季云霓等不到回复后拨过来的。我太了解季云霓了，我不接通电话，她就不会停止拨号。以往觉得她腻得让人心疼；现在却感觉到厌烦。我抓过手机，懒洋洋地唤：“宝贝，咋啦？”
“想你了呗！嗓音咋怪怪的？”
“有一点儿感冒。”我撒谎。
“我想你了，怎么办？见面？”
“不行啊，我得赶活儿。谁叫咱没出息，给人打工呢！”我推脱。
“你一定是不爱我了？是不是变心了？”季云霓开始耍嗲。
“宝贝，别闹……爱你……改天，好吗？”面对季云霓我始终无法变得铁石心肠，也许是深爱的缘由。明明感受到了伤痛，还要心甘情愿纠缠不清；我知道自己并非只是迷恋她的身体。
“好吧，今儿姑且饶了你……快些养好身子！”季云霓在那头痴笑。我说：“吻你……晚安！”
挂线，那种负罪感又迅速把我包裹。我在圣洁的“雪域城堡”里，想着卓玛，却又对情人甜言蜜语。我再次盯着屏幕时，感觉到雪山冷冷地折射着寒光，像无数支利剑，向着我的胸膛飞过来，我不想躲闪。悲凉地想：来吧，刺穿我黑色的心脏！
一直静坐到拂晓，我想要再次凝视卓玛清澈的眼睛，也许，这会是我停留在“雪域城堡”最后的时间。我点击相册，凝视着卓玛的眼睛，喃喃自语：卓玛，谢谢你对左重生持久不变的真情，他不配，不配获得这样厚重的情感。他跟本就无法承载感情之重……他的情感早已是解不开的乱麻，他的灵魂早已是肮脏不堪。解脱桎梏，走出牢笼，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生活！再见了……卓玛，我心中圣洁的天使！
就在我准备关闭网页的瞬间，颤抖的手控制不了鼠标，无意间回到了“雪域城堡”首页版面，《左重生是凡人》的主题令我如同木偶一般呆滞在那里。
紧张地点开网页，卓玛的文字如同解冻后的河水，逐渐翻起了我内心深层的波浪。
……
人间真情处处绿，只是我们有时会被暂时的阴霾蒙蔽了双眼，变得目光短浅。怀着希望和热情放远望去，即便是荒漠，也能够捕捉到令人神往的点点翠绿。
不是真情变得荒芜，而是自我抛弃了阳光，坠入没有尽头的黑暗。真情，不是挂在嘴边的苍白语言；更不是自欺欺人的荒诞谎言；真情，是需要用明亮的双眼去发现；用真心去体会；用真情去呵护的。
……
收回原有的目光，用一颗平常心去审视这个世界，那些妖魔鬼怪的表演，也是柔和的月夜里美丽的舞蹈。我们会由衷的感叹：这个世界上的丑恶，不过是用来彰显善美的；这个世界上的痛苦，不过是用来衬托幸福的。
……
我们不能一味纵容自己的行为，而用苛刻的眼光去审视别人，用狭隘之心去对待别人；能够容忍自身的错误，为何就要强迫别人一尘不染？人世间没有绝对的完美，若要固执地奢求，结局只能是作茧自缚。
有此得出结论：左重生不是王子，不是恶魔，是凡人！
卓玛似乎为我赦免了罪孽，可是我的内心深处痛苦的挣扎着，男人最怕的就是被人洞穿了深藏的脆弱、以及人性的懦弱。
此时的我内心矛盾重重，既想撒腿逃跑，脚下又仿佛被磁石牢牢的吸住，动弹不得；瞬间又滋生出一种隐隐的渴望，渴望与卓玛接近，渴望了解她，渴望再次得到她的拯救。她对我的吸引力并不亚于当初的季云霓。她的身上透露着太多我遥不可及的完美……
我的腮边挂着泪水，开始回忆这两年来发生的事情，毫不疏漏。假如我没有遇到季云霓，我和何珂兰的关系是否不会这样糟糕？儿子是否也不用这么可怜的寄宿在姥姥家？儿子……想起来我就痛心疾首，就巴不得立即还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卓玛说的没错：我当初不该一味纵容自己的行为，而用苛刻的眼光审视何珂兰，用狭隘之心去对待她，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