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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今生，再度失约
今天，是我跟左重生约定通话的日子。两年了，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可我却失约了，就像前世一样永远错过了约定时间。此刻，我躺在病房里，无色的液体缓慢地进入我的身体，冰凉凉的感觉，就仿佛两年前左重生冰冷的体温浸入我的肌肤。
就在一周前，在舞蹈课上，我正在给可爱的孩子们示范刚编排的舞蹈，那种多年来时常侵扰我的胃痛又悄然来临。我咬紧牙关，克制着疼痛，全身冒虚汗，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继续旋转，展现飞翔的动作，就如同一只展翅飞翔的白鸽。忽然，我的眼前发黑，像是被借人的弓箭射中了眼睛；又像是突然遇上风浪，被折断了翅膀；极速从空中坠落，全然失去知觉。
醒来，我躺在安静的房间里，朦胧中，我看到了一张朴实的面孔。学校的闫维锦老师坐在床边，正低头看书。我的心中疑惑，我这是在哪里？上学期，学校教务处主任撮合我们谈对象，被我婉言谢绝了。我的心已经在那场风雪中寄予左重生；我的体内还存储着他的余温；我的额头上还刻着他的唇印；又怎么可能容纳得下别人！
闫维锦是个不错的男人，只可惜，我们之间没有缘份。尽管我拒绝了他，但是他还是特别关心我，像哥哥溺爱骄纵的妹妹。让我感到不安！
我环顾四周，墙壁全是静默的白色，我的手臂上扎着针头，床边的铁架上挂着好几瓶药水。我这才意识到，我住进了医院。我回忆着课堂上的情景，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浮现在眼前，我一定吓坏他们了；他们无法用尖叫声释放惊恐，只能瞪大眼睛把恐惧憋在心里。
我收回目光停留在闫维锦宽阔的脸上，我对他始终歉疚，他对我的好是我无以为报的。他轻轻的翻动书页，纸张发出轻柔的沙沙声，就在这小小的间隙，他抬起头来，我的目光来不及躲闪，与他关切、焦急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他喜出望外，笑容温和，道：“你醒了？”
我避开他的目光，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课堂上晕倒了！医生说是身体虚弱，衰竭所致！卓玛，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我挣扎着想要下床，却全身无力，我沮丧的嘟哝道：“我得回去……舞蹈还没排练好，孩子们……还等着参加比赛……”
闫维锦紧张地站起来，书滑落到地面上，他扶住我的肩膀，命令道：“卓玛，你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现在，你乖乖养病……孩子们更需要健康的卓玛老师！”
“我……”我忽然间感觉到无助，剧烈的胃痛又像老朋友造访，在我的身体里自由自在地嬉闹；我唯有忍受着纵容它的顽皮。闫维锦用纸巾替我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我忽然特别想哭，可是我刚烈地压抑着，假如是左重生在我的身边，我兴许会哭得唏哩哗啦。我说：“闫老师，你回去吧，我没事儿了！”
“没关系，我再陪陪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很孤单的！”闫维锦再次坐在凳子上，静静的注视着我。我掩饰道：“我想再睡一会儿！”说完话，逃避的闭上眼睛。我能够感觉到那纯净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不一会儿，又响起了纸张轻柔的沙沙声。我佯装睡着了，尽量均匀、平稳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到轻缓的脚步声朝远处而去，关灯，轻声关门，屋子里恢复沉静。
我睁开眼睛，冷清的月光穿透进来，落在墙壁上，映出摇曳的树影，我的心突然间被落寞包围。很自然地想起了左重生，没有我消息的日子，他会怎样？我不得不承认，此刻，思念在我的身体里蔓延。看来，思念在落寞的时候越发浓烈，一点儿都不假。
就在这时，枕边的手机振动吓得我内心一激灵。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过它，我以为会是左重生的信息，事实令我失望，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像水蒸气一样蒸发掉了。消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很长。我翻阅着信息，心逐渐下沉，冰冷如霜，腮边挂着泪水。信息里说：我是季云霓，我们见过面。两年前，在那座雪山上。我是吴孟兴最爱的女人，他这一生都不可能爱上你！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儿，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假如他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又怎么会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哈哈……你真是够愚蠢的，竟然把男人的游戏当作爱情；吴孟兴不是救世主，他不可能对你施舍爱情……你自重一些，好吗？不要像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
另外，我的邮箱里有一些东西给你看，让你彻底死了这条心。我其实是在拯救你，明白么？地址：
enging@163.
密码：720828（这是孟兴的生日，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看完短信，心脏像是**入无数根锋利的芒刺，疼痛难耐；我第一次体会到，人世间还有一种痛是常人无法抵抗的。我没有回复，流着泪关掉手机电源。疼痛侵蚀着我的每一个细胞，两年，左重生居然只是我心目中的幻影！我不在乎那叫做个季云霓的女人对我说出怎样尖酸刻薄的语言；可是，他为什么要编出左重生的名字来欺骗我？就连名字都不敢正大光明地留下的人，又有几分真诚？
我像是在鬼门关流着泪徘徊，总算挨到天明，熬过了劫难。医生查房的时候，我都是昏昏沉沉，似乎答非所问。他们前脚刚走，我就倦怠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内心伤痛无比，但是我依然佯装着欢笑。闫维锦和护士轮番看护着我，使我没有机会溜出病房。我想要去看看那个女人想要给我看的究竟是什么？经过几天冷静的思考，我似乎逐渐原谅了左重生。无论他真实姓名叫什么，都与我不相干，我的心目中珍藏的自始至终只是左重生。爱，就是这样宽容，无论经受了多少伤痛的洗礼，依然是爱。
周一，也就是“雪域城堡”两周岁生日的前一天，所有的化验报告都出来了，我被确诊为“胃癌”，癌细胞已经开始扩散。我的生命被宣布了有期徒刑。对于这样的宣判，我保持异常的平静。生命原本只是一个生老病死的过程，虽然我还很年轻，但是并不会哀怨；用心去走完剩下的人生旅途，我在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心中一定没有遗憾。
趁着闫维锦上卫生间的时候，我偷偷溜出了病房，在医院里一阵狂奔，终于逃出医院大门，坐上一辆出租车朝聋哑学校飞驰。到了学校门口，我着急地全身上下摸索，这才发现，病号服口袋里没有钱。我尴尬地对司机说：“对不起，我忘带钱了。您跟我进去取吧？”
司机温和的看着我微笑，道：“算了，就当我做好事！看样子，你是这里的老师？”
“是的。您还是跟我进去取吧？”坐车赖帐，让我内心不安。司机说：“快回去，外面冷！算你欠着，下次一块儿付！”
我感激地拉开车门，站在雪地上，雪花在头顶纷纷落落。司机冲着我微笑，发动引擎，车身窜出去，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划痕，很快被雪花覆盖。我迷茫地望着远方，心想：左重生的世界里是否已然是大雪纷飞？
登陆季云霓的邮箱，里面有一些影音文件，打开，立即面红耳赤。男女间赤身裸体的欢爱场面，是我第一次看到的。能够清晰地辨认出男人是我深爱的左重生，他的胸膛依然像两年前一样宽厚；只是怀里拥抱着别的女人。镜头里没有出现女人的面孔，但她拥有魔鬼般的身材，皮肤光洁剔透；凹凸有致；腰身修长匀称；的确堪称妖娆动人。我猜想：她大概就是季云霓。她的确拥有女人自信的资本，难怪那么口无遮拦！
我仅仅看了两条，就已经失去了兴趣。要知道，亲眼目睹深爱的男人与女人温柔缠绵，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我不要这么虐待自己；不愿意亲自拿着尖刀往自己胸口捅；更不愿意毁灭了我心目中完美的左重生；我还需要用对他那份深浓的情感，来支撑我剩余的生命里程。怀着伤痛、落寞纠结的心情，我退出邮箱网页，我要彻底把这些肮脏的影子从我的记忆里刷洗干净。对于他们而言，这也许是美好的；可对于我而言，是伤痛、肮脏的！
登陆“雪域城堡”，没有左重生的足迹，大概他沉醉于温柔乡中，早已经把这里遗忘。我没有淡忘我们的约定，上传一张“蛋糕上插着燃烧的蜡烛”的图片，依依不舍地下线，没有留下文字。
含泪在语音信箱里留言，彻底关闭手机。假如左重生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他一定能够听到。
做完这些事情，我疲惫不堪，像一只被抛弃在荒野的受伤的小动物，挣扎着逃窜。我得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独自舔拭伤口。心灵上的暗伤是只有依靠自己调养的，别人根本帮不了。一纸诊断书让我的生命顷刻之间变得残缺不全，可我不能丢弃自己。我必须一个人吞咽下苦涩的伤痛，不让任何人分担；我无权把属于自己的痛苦强加给别人。
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真正放开左重生；也不知道没有我陪伴的日子，他是否可以振作起来；可我清醒的认识到：今生，我再次错过了约定时间，这大概是宿命。我只能永远孤独寂寞地飘浮在海面上，遥望美丽柔情的港湾，而无法停靠。
我对自己说：卓玛，你是英勇的山神——格列的女儿，你是最勇敢的孩子；你必须坚强地与病魔抗争。只要精神不垮，就一定不会倒下！神灵会赐福于你，让你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