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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完，哭罢，现实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就算做了噩梦，在梦中泪流满面。早晨睁开红肿的眼，也还是要接着找工作。

　　一晃，晃过了三个月。

　　这期间，孟布星试过考研，考公，也买了教资考试的辅导书，想着要不当个老师。

　　试过的、准备的，全都是很早以前母亲建议自己做，而自己却又“不感兴趣”的工作。

　　这个心气儿高的年轻人，总是会选择性得抗拒一切由母亲提出来的求职建议。

　　觉着母亲的想法太老旧、太保守了，觉得所谓的“妈都是为你好”，其实只是想让孩子活出母亲自己想要的样子罢了。

　　孟布星的母亲对考公似乎有一种执念。在她眼里，公务员就是官，官就是高人一等。要是有个当官的孩子，自己就会被别人高看一眼，别人问起孩子的工作时，自己也脸上有光。

　　在她看来：“大小是个官，强过卖洋烟。你要是当个官儿，就不用再求别人，都是别人反过来求你。”

　　“求人什么？求我什么？”孟布星无法理解母亲的话，“该怎么办事儿就怎么办事儿，都是有程序的，有什么需要求的？”

　　孟母轻“哼”了一声，撇撇嘴不屑得说，“你这就是天真，哪儿有办事不求人的？”

　　母亲觉得女儿幼稚，女儿觉得母亲肤浅。

　　母亲问孟布星：“朝九晚五，还有双休的生活不好么？你不向往吗？”

　　“我不向往。”孟布星一脸错愕，“再说了，谁给你说考了公就一定是朝九晚五了，照样也有加班到半夜的，也有没法过双休的啊。”

　　“至少你不用考虑养老生活吧。退休之后有养老金，舒舒服服的。”

　　“别的工作也有退休金啊。”孟布星正准备给母亲好好解释解释五险一金的事，孟母来了句“那社会层级呢？社会层级不一样啊！”

　　语重心长，情绪激动，声音都还有些颤抖。

　　“哈？”孟布星更懵了。

　　听到“社会层级”这个词，她脑子里出现的是政治学中有关阶级划分的内容，想到的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区分标准在于是否占有社会生产资料。”

　　“可母亲应该不会和自己聊这个啊。”孟布星很是疑惑，她问母亲：“这跟社会层级有啥关系？”

　　“那我换个词。”母亲顿了顿，“阶层。这样你该懂了吧？”

　　孟布星其实懂了母亲指的是什么，但她不愿意承认，“我不懂。算了，你别说了。”

　　“不懂以后就懂了。”孟母又是一阵冷笑。

　　“那就以后再说吧。”孟布星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她觉得母亲说的这些东西都好俗。考虑的都是钱、待遇、地位，甚至是养老，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高调且平淡得过完一生，却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喜好和追求。

　　“那你记得报名考试。”孟母冷冷得提醒到。

　　“报什么名？”

　　“考公呀。现在已经开始了报名了啊。”

　　“我都说了我不想！”孟布星不耐烦了，“我都说过了我不喜欢。”

　　“可你现在不是没找到工作吗？你就去考考试试，全当撞运气。”停了停，又加了一句：“万一这个成了，不比你去找什么编剧的工作要强的多？”

　　母亲的这番话在她听来，不是对自己的建议，更像是一种嘲讽——重提一遍自己面试失败的事儿，顺便再贬低一下自己原本向往的职业。

　　“我说了我不想！你想让我找工作，我也在找，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呢？”

　　“就是让你试试，谁逼你了？”孟母脾气更大，“报个名考个试会死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想跳出我这个阶层，把你养这么大，希望都寄在你身上了，你听我一回又怎样？我又不会坑你。”

　　“这，还不是逼我吗？”

　　孟布星心里虽有千万个不乐意，可是不知为何，却又答应了母亲的话。有时候，她快要恶心死这样的自己了。

　　“是你说的试试，万一考不上，你不许生气，也不要抱怨什么的。”孟布星就像个小孩儿一样小心得试探着，幼稚得做着大人根本不会做到的约定。

　　“不生气，妈肯定不会生气。”孟母的语气一下就温和了许多，“这是个机会，试试，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孟母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还有教师资格证，我看这些考试的时间都是错开的，你也可以准备着，都考考试试，要是考公不行，教资过了的话，当个老师也挺好。”

　　“嗯。”孟布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她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母亲的一条狗。

　　听话了，母亲就高兴，不听话了，母亲就会狠狠得骂。骂完之后，又是一条听话的好狗。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又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行，那你好好准备吧。”母亲很满意，还给孟布星送去了鼓励的话语——一句兴奋的“加油。”

　　这三个月里，孟布星没有再找过其他的工作，而是边准备着考公，边准备着考研。

　　考研是孟布星自己的决定，可却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更不是为了深造。

　　只是因为当时不知道毕业了之后自己要干什么，就想通过考研来逃避就业，通过读研来继续呆在学校这个舒服的地方。

　　“学校才是最舒服的。工作了之后才发现，在学校里呆着真是爽得一批。”这是2018年毕业季时，齐风对孟布星说过的话。

　　齐风是孟布星男友白木的同班同学，他俩都在数学院学信息安全。

　　三个人都是14级的，只是孟布星多修了个学位，就要比齐风和白木晚一年毕业。

　　18年，白木考上了中科院的研，提前去了信工所里搬砖；齐风通过了华为的实习，可以在学校待到毕业后，再去上班写程序。

　　那时的孟布星还是个天天傻乐的少年，每天只想着玩儿，从来没有考虑过毕业的事情，更没有为自己的毕业做过打算。

　　趁着齐风还没有毕业离校的时候，孟布星叫上齐风，一起约了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