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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鹊青艰难的哽咽了一下,千言万语如激流一般涌上心口,生生梗在肺腑里,他微微合上双目,道不出一句。
那个瞬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早有预谋——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炎凌的手猛地伸向了金乌剑的剑柄,接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力将鹊青推了出去。趁鹊青来不及反应的短暂间隙,倒握金乌,于脖颈上重重划了半圈。
鹊青倒在玄冰台下,当听到金乌剑与冰面接触的那一声金石之响时,周身血液一下子僵住,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洞内瞬间归寂,外面的风声像是什么人在哭。
鹊青蜷起身子,双手覆住脸面,方才冲撞之下掉落的火光落在不远处,犹在颤颤悠悠的燃着。良久,指缝里流出大颗大颗的眼泪,他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
碧草间十八层洞府,再没了往日的热闹。二蛇女见了苍决,只低垂双目微微福了身,便错身走了过去。
洞里的所有蛇虫似乎永远高兴不起来了。
多年前,逐流点化的那条昆吾蛇如今做了碧草间的主。小昆吾长大了些,也沉稳了些,不再是那个只能化个软塌塌人形的小蛇精了。像所有蛇儿们一样,美貌多情似乎永远是蛇类的宿命。
昆吾生就一双绿眸子,美地如一池吹皱的莲塘。这些年经了不少人事,眸子里总是愁光潋滟,大约方才她也见了逐流,想起些伤心事,脸上泪痕未干。
苍决迎面走上前,稽首为礼,只说要去趟地下暗河。昆吾也不多问,指了条小蛇给他带路,这才拭了拭泪痕,福身走远了。
暗河无涛,由着身体下沉怎么也得沉个几天,苍决便提了气,一路破水往水底冲。洞穴犹在,洞中的巨蟒犹在。隔着洞口的壁障望进去,蜷起的蟒身像是一座嵌着白鳞片的小山。
这还不是驯皎真正的真身,远远不及。开天龙蟒巨大的蟒身苍决是见过的。那时候白茹还活着,一切仿佛刚刚开始。
那天炎凌也在。
就在白茹的蛇洞中,一个直通暗宇的破口将他们几个送入了暗宇深处。那时,他们穿越一条璀璨星河,被星光灼的眼花缭乱,落地时,便到了那个地方。
一片漆黑的静湖,湖面上荡着绮丽的涟漪,但水面却像石头一样坚硬。
便在那处,驯皎将他宝贵的龙丹给了炎凌,一字一字道过,“九墟气数将尽,成败在此一举了。”
为这句话,苍决要见一见驯皎,成败到底怎么个在此一举,那颗龙丹到底会起什么作用。
苍决对着壁障内白茫茫的蟒身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继而立起身形,恭声道:“驯皎前辈,晚辈有要事相求!”
水底的声音闷闷地,传不远,也不太真切。苍决驭气亮声,一遍一遍的道,大概如果驯皎不出来见他,他会一直喊下去。
也不知喊了多久,洞口的壁障处突地出现了一个小破口,那破口如空门一般通向不知名的所在,渐渐地破口慢慢变大,染墨似的,直到晕出璀璨的星光来。
苍决突地一颤,驯皎听到了。
他想也不想蓦地立起,几步跨了进去。犹如那年一般,这道门直通纵深暗宇,所过之处皆是巨大的令人心生悲悯的星子,站在那些星辰之间一切都显得那么卑微、那么渺小。
星河璨波,穿越星河的时候,苍决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不似那年坠入暗宇那般慌乱,反而平添某种静谧。如果一定要找到个更贴合的说法,应该像是母亲腹中温暖的羊水。
那一刻,他像一个婴儿,无悲无喜,身体里存在某种张力,如一颗隐秘生发的种子。
还是那片湖,平铺在漆黑寰宇中,很大又很小,一眼望不到边,可闭上眼睛只觉得心里张开了某一隅。
静水缓缓流淌,脚下每一触都荡开涟漪,像上次一样,他蹲下来摸了一下水面。冰凉坚硬。指尖重又激起余波。
“驯皎前辈,你在么?”苍决对着虚无空喊。
他环视湖泊四周,环视周遭暗宇,指望驯皎会像当年那样从暗宇中降下,环绕于湖泊之上。
没有回应。
苍决亮声又喊了几遍,依然没有回应。
眼前不远处,凭空激起了小小的浪花,像是投入了一块看不见的石头。石头激荡的波纹慢了半拍,小小浪花也跟着慢悠悠地跃向半空,然后下坠,最后只余下一滴指肚大小的水珠飘到了他眼前。
下意识,苍决伸出手接在了掌心里。水珠很小,却出奇的重,没有提前蓄力的他被坠了个冷不防,险些压趴下。半透明的黑色的水,奇硬无比,却又好似无形。
他用两根手指捻着那水珠递到近前查看,眼前忽然白了一片。
驯皎手扶袖面,将两指间的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上,收回手,随之扶正身形,眯起眼,慢悠悠地捻着下颌上的龙须。
“该你了。”他道。
苍决迷茫的望着眼前,指尖的水珠不知何时化成了一颗黑子。四周是一片苍茫无物,白的刺目。湖泊消失了。眼前的驯皎除了衣裳上的阴影,还堪堪能描画出一个人的轮廓,几乎与苍茫融为一体。
他正盘腿坐在一方棋盘前,而驯皎正等他落子。苍决将那枚黑子握在手心里,攥了攥,“前辈,晚辈有惑。”
驯皎张开双目,眼中大化万千包括万象,略微一定,点了点头,自说自的,“奕者,多有好胜之心,此心于微小处可得裨益。好比这棋盘之上,你我二人对弈若不分输赢,于奕者而言,便少一分滋味。真若和局,至少有一方不甘。是以,微小处,不破不立。”
苍决颦起双眉:“晚辈不懂。”
驯皎手抚长须,微微一笑,“该你了。”
苍决凝目望了会儿棋盘,似是个残局,不解其意,只能迷茫作答,“晚辈不通弈棋之法。”
驯皎将手指探进桌上的白瓷盅,慢慢拨弄着里面的白子,玉石相碰,清清脆脆。“不通,便无胜负之心,平常心落子,暗合运数。”
苍决看了看方才驯皎落下的白子,捻着手中黑子在靠近自己的位置随意一搁,“请前辈指教,如今九墟,是否有力挽狂澜的境地。”
驯皎伸手捡起几个黑子扔进苍决面前的黑瓷盅里,不疾不徐地道,“这棋局是当年蛮王搁下的残局,黑子是他,白子亦是他,真正的对弈,并非在两个人之间,而是自己与自己。”
说罢,驯皎在苍决刚刚落下的黑子旁,落下了一颗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