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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有没有可能,长夜王不是养在深海蚌壳里,而是养在阿兰的蛋壳里长大的。深海蚌壳有什么功效,能把他娘胎里受的魂伤养好?”姬姚接过步六孤鹿新添的茶水,捂在手心里暖暖手,不紧不慢地在心念里推敲蛋壳的来龙去脉,眼神全落在步六孤鹿脸上。
他那傻傻的模样,还好这里没人从旁伺候,不然得以为他花痴病病入膏肓了。他傻傻瞅人家也就算了,还将自个儿表情搞成天气预报,阴、晴、雨、露轮番上阵。
步六孤鹿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有可能。”
姬姚:“……”
弟弟是你亲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在看戏。
话说,这边的草人刚被烧得灰烬全无。两句话的功夫没有,派去映雪王府的草人就找好地方藏了起来,准备偷窥。
姬姚瞪着步六孤鹿,眼睛都直了,心念里问他:“你做了几个草人?”
步六孤鹿:“两个。”
姬姚:“你可以不那么精分吗?”
步六孤鹿:“……”
我,后悔了……可以吗?
映雪王府里,长夜王将“娃娃脸”封回冰墙以后,还是寻去了东院。
院子里藏的东西不好找,尽管长夜王对映雪王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连镇宅的神仙水都是他养的,他没找着那里藏的宝贝是啥。
他知道东院里可能藏着猫腻,收拾完残局径直去了,犹豫都没有片刻,就是什么也搜不出来。
东院的阵仗,比前院还吓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一方一尊神兽压在院角,简直不知道院子里头藏着什么,竟然如此要紧。
死沉沉的阴气,压抑得人无法呼吸,跟着长夜王溜进去的草人都快受不了了。步六孤鹿给它添了个护身符,作为加持的法术,它才勉强没有散架。
院子四面八方,都是高压状态的死气,也不知道究竟源自哪里。长夜王硬是找了半个时辰,没有找到除了死气沉沉的阴气以外,这院子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他索性掘地三尺,兄弟之间的脸面,都撕了不要了。
一众禁卫军扛着铁锹,将整个院子挖了一遍。冰砖掀开,挖下去一仗有余了,仍然什么都没见着。
姬姚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汗毛都炸起来了。瞧见满院子铺开的白月光,他忽然想起夹在冰墙里的“娃娃脸”。
姬姚恐惧的眼神望向步六孤鹿,用心念跟他说话:“王府里布的阵法,是与‘太阳祭’相反的‘太阴祭’。映雪没有劫走伽蓝公主,他一直没有出过王府?”
据考古学者推测,映雪王府是座实至名归的墓地,映雪王就葬在府内。这样一座墓府,到底是怎么住人的,除非住在里面的,本来就不是活人。
一想到带走伽蓝公主的“不是活人”,姬姚全身汗毛就立正稍息的军姿,站了小半宿。他又想起了丧尸,不由得默默地感慨一番:“这孤竹皇室,还有没有个正常的?”
步六孤鹿知道“太阳祭”,也知道“太阴祭”,映雪没有出过王府,他也猜到了。他想:身为孤竹皇子的长夜王,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太阴祭:一月一轮。月圆之夜,子夜之交,以月华入精魂。
一月一轮的祭祀,每月都在映雪王府上演,怎么瞒过长夜王和众多耳目的?劫走伽蓝公主的,不是映雪,又是谁呢?
难怪映雪公主要拿言灵签,换“赐映雪皇子一死”的承诺。原来带着伽蓝公主招摇过市的,根本就不是映雪皇子本人。
步六孤鹿定定地看向姬姚,然后埋头嘬了口茶,淡淡地说:“稍安勿躁,等子夜之交。”
朗朗明月已当空摆好。子夜之交,说来也不远。两盏茶没喝完,王府外头打更的就来报时了。
“子时到了。”
“子时到了。”
步六孤鹿和姬姚彼此对望一眼,等着看长夜王那边的好戏。
长夜王掘地一仗有余,什么“宝贝”也没挖到,准备收工,打道回府。
“王爷,你看!”一名不起眼的小跟班儿,扯了扯长夜王的衣袖。
长夜王就要迈出东院月洞门的脚步,猛然一顿。他驻足转身,顺着扯他袖子那小跟班儿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院子中央一轮皎白的光晕,聚在原先铺陈冰砖的位置,“倒映”着夜空里的那轮明月。
“太阴祭!”长夜王愕然。他大约从来都没想过,映雪府上还有这种东西。步六孤鹿和姬姚以为他知道,也仅仅是以为。“难怪映雪府上,一到十五就不住人……”
映雪王府的太阴祭,似乎与众不同。“地面”聚起一轮月光之后,院墙里嘻嘻哈哈的笑声就荡漾开来,是小孩子的笑声,很软,很糯。
听着满院子孩童的欢笑,眉宇紧锁的长夜王,眉心展开笑了一下,被甜化了?
地面聚起的光晕,叫“祭轮”,是祭祀中为魂魄搜集月光用的。
祭轮里的光越聚越多,越聚越浓,越聚越白,越聚越亮……越聚越像落在冰雪上的一片圆月亮。
“月亮”里隐约有了笑声,孩子的笑声。渐渐的,又有了孩子的身形。
长夜王并没觉得,那轮“月亮”里嬉戏打闹的画面很甜。祭轮里回溯的,不是月光铺地的仙境,是享用“太阴祭”的亡魂。
孩子们在大街上嬉戏打闹,衣衫褴褛,却掩饰不住他们的天真。
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嬉戏着躲猫猫的,莫约有二三十个孩子,大的也就七八岁,小的两三岁。
他们纯真得,好像世界从来没有恐惧,也没有末日。也许那时,末日还没真正降临……
天真的,不包括斜坐在街边石狮子上的那名男孩。那孩子缁衣如墨,白发如雪,颇有上古孤竹的风范。他一张清秀的俊脸,乍一看,与墨怀古有八九分相似。
“映雪?!”注视着祭轮回溯的长夜王,不由得惊呼一声。
是的,那名白发如雪的男孩,正是映雪皇子。那时的他,莫约七八岁的模样。
“映雪哥哥,你怎么不去跟他们玩儿呢?”一名比映雪还小的小姑娘,扎着两只羊角辫,站在石狮子底下拽他衣角。
“你去玩儿吧。”映雪揉了揉姑娘头上的羊角辫,温柔地笑开了,但眼眸里并没有笑意。
羊角辫小姑娘没走,她趴在石狮子屁股墩儿上,望着映雪。他太高了,她要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他。
小丫头都喜欢仰望映雪这种沉默、又冷静自持的大哥哥。他也许习惯了,勉强保持着温和的态度,跟她透露了一点心思:“哥哥在想,能不能带你们,去个阳光明媚、水草丰茂的地方。哪怕逐水草而居,一日三餐勉强果腹。”
姑娘阳光明媚的笑,在阴沉沉的、终日不见太阳的铅灰色天幕下,为死寂的古城添了一抹暖色。
她明媚的笑容太暖了,像多年不见的太阳。对比之下,她破烂得瞧不出颜色的衣裳,显得格外丧气,背影里形容枯槁的路人,更像没有生命的木偶。
远处,“嘀哒”马蹄声响起。
骏马铁蹄,打破了荒废古街上只有嬉笑的沉寂。马背上的人,将军装束。
孩子们相互拉扯着,避让开马蹄。路人们只是木然地望着,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人一骑,像在注视一尊移动的雕像,显得特别麻木。
听见马蹄声,映雪从石狮子上跳将下来。那位将军在映雪身前勒住骏马,也跳了下来。
“耳萌将军……”映雪几乎以失魂落魄的姿态,迎上了那位将军。
“听我说映雪。”耳萌丢开缰绳,握住映雪的肩膀,单膝跪了下来。他以平易近人的姿势,与映雪保持着同一高度。“带孩子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回头……回头我去找你。”
回头,还有回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