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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还是和我住一间吧。”
“不……哦……行吧。”
陌湮的面色比锅底还黑上几倍，短短几个字，瑨安差点怀疑他能把自己那口白牙咬碎。于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住一间就住一间。
“哈哈，这位公子倒是有趣，我姐姐是还没嫁人，不过～我姐夫的位置，已经被人预定了～”
跑堂小哥儿从后厨溜了过来，一脸调笑的看着自己的姐姐，那老板娘长得确实标致，瑨安原本做乖巧状被陌湮揽在身后，听到名花有主又不由得感叹。
“我欲将心付伊人，奈何芳草已付人……不只是哪位好汉，能迎娶这么美的新娘子啊？”
那老板娘羞答答的笑笑，目光瞟向厨房，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冲着那少年吆喝。
“六子，上菜啊？愣着干嘛？”
“来了来了！姐夫～人家夸我姐姐好看呢！”
六子像一只灵活的小猴子，在人满为患的大堂里传菜递酒，还能抽出空来打趣他的姐姐姐夫。倒是那厨子，长得一副侠客样，木木讷讷，五大三粗，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人窝在厨房里是什么样的。那人抱拳，冲着三人点点头。
“三位壮士，在下胡风，是这家店的厨子。”
“在下张锦程，这是我弟弟，张锦华，这个是表弟林儒，看胡大哥也是豪爽的性子，咱们交个朋友，刚刚冒犯嫂子了，二位别介意啊～”
瑨安一派自来熟的作风，也挤到前面，抱拳还礼，说出一串名号。至于另外两个不知何时多了个新名字的家伙，也只能跟着抱拳。
“叫人啊！”
“胡大哥”“胡大哥”
那男人似乎是受到了什么触动，藏在胡子下的脸有些粉色，老板娘赶紧把人推回去做饭。
“三位楼上请，虽然只有两间房，但是全是上等房，宽敞的很。”
“谢谢嫂子～”
瑨安潇洒地一拍银子，还被老板娘退回些许，搞了个什么内部价。银子的主人穆凉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钱进了某人的口袋里。
“好嫂子，我快饿死了，饭能不能送到房里来啊？”
“能的能的，给你们上最好的牛肉，最好的白酒。一过戌时就别出来了。”
老板娘把他们送上楼，又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瑨安也不问缘由，只是道了谢，就把另外两个人塞进屋子里。
“林儒？”
“叫我作甚，张锦华？”
陌湮和穆凉确认了彼此的新名字，忽然对视而笑。瑨安扒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转身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爆栗。痛的两人眼翻泪花，娇生惯养的皇帝陛下就不用说了，少帅大人升官发财死亲爹的，更是没受过如此待遇。
“小毛孩子往什么地瞎跑呢？这地方没一个善茬儿！我不就眯了一会儿，你们还跑到土匪大营来了？”
瑨安属于那种穿上衣服就换脸不认人的，马车上还是一副疯子泼妇做派，现在竟然一脸“慈父”样。
当然陌湮和穆凉两个人不会知道，短短的睡梦中，瑨安温习了死前的种种，忽然觉得，他原本也可以化作厉鬼的。
他死的很凄惨。
惨到死的时候还是个饿死鬼，临死前堪堪喝了口雨水，就匆匆忙忙的归了西。死后也很平静，守着自己的龙骨，看着彼岸花海。直到被某个不长眼的招魂招回来。
我逃过了，他想，只是没成功罢了。
“看我干嘛？委屈啊？不委屈你们！小毛孩子……”
瑨安，也许该叫张锦程，一屁股坐到床上，无视自动罚站的两个毛孩子，准备睡觉。事实上，虽然陌湮姑且还能算个半大孩子，穆凉也已经二十又六了。
“咳咳，兄长不先吃饭吗？”
“饭好了叫我就行。天上飘了好几天了，困！”
说罢便直接进入梦乡，留给两人一个背影。
“锦华啊”
“嗯？”
“我好像已经二十六了……”
“……是吗……回去补一份二十六大寿的寿礼给你……”
穆凉翻了个白眼，抄起另一个房间的钥匙就走，到了隔壁，利落锁门。其间无数次反思自己当年立下的那个愚蠢的誓，如果现在收回去，需要挨几道雷？
“……一个个的，脾气比我还大……”
陌湮好容易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用罚站，迈着两条麻杆腿走到了桌子边上坐下。把那把黑乎乎的剑从背上卸下来，落地砸出一个坑。有些心虚的用桌子腿压住。等着老板娘上菜。
“皇上，江南水患！
皇上，东南旱灾！
皇上！仁慈治国啊！
皇上……皇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陌湮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瑨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坐在小圆桌对面细细品着温酒。
“呦，醒了～”
“嗯……”
“让我猜猜，梦到一堆老头儿围着你，说什么水灾旱灾的？还是让你仁德治国？”
“额……都有……”
“那么可怜呢？来，赏你的！”
瑨安推过来一杯酒，菜是比较粗犷的酱牛肉和牛杂汤就炊饼，酒却是清淡的温酒。陌湮把酒杯捏在手里，指尖传来温热的感觉。
“我不喝酒……”
陌湮嘟囔着不喝，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嘿！那我酒去哪儿了？”瑨安坐在长凳上，连带着一条腿踩在上面，作为手肘的支撑，手上还端着酒杯。不知他自己喝了多久，脸颊上已经有了些粉色。
“我是说……我之前没喝过酒……”
陌湮的声音稍微大了点，又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似乎是尝出味道了，闷头一杯接着一杯的灌。
“喂喂喂！慢点儿！这酒后劲大…就你这么喝，暴殄天物啊！”
陌湮连着四五杯下了肚，瑨安赶忙抢回酒壶，这酒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尤其是温过之后，口感柔和清香，但是后劲却大，和所有边塞烈酒一样，可以闷倒一头驴。
“哥……”
“别叫我！心疼着呢！”
“哥哥……瑨安……”
“都说了别叫我了……你脸怎么那么红？这就醉了？”
“哥……哥哥……我晕……”
陌湮那张俊脸上浮现了两朵红晕，发育明显不是太好的身板乖巧地坐着，嘴上一直叫哥哥，叫得瑨安心里发毛，只好屈尊开始哄小孩儿。
“乖……咱不叫了啊，上床睡觉吧，睡着了就好了……”
“我不……你看他们都飞出去了！我也要去～”
瑨安顺着陌湮所指的方向，那里好死不死的有一扇窗户，恰好能看见远处天空星星，和闪烁着流光御剑的人，那窗户还是瑨安自己手欠打开的，想要透透气。
“你又飞不起来……现在离那个光阵太远了吧……”
“是哦……我的流光没了……”
陌湮有些委屈的撇撇嘴，眨巴着眼睛看着瑨安。
“拿回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