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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山,西冥内境,皑皑雪洞之内。
透过茫茫雪层穿行数十步,遂现一冷池,卧存于冰雪洞颈之中,丝丝冒着寒肃之气。
冷池之中,若隐若现游匿着什么,偶尔之间探头忽出,才见是一只通体素色的玄武,体格极小,通身壁白,壳甲呈现玉碧之色。
这,正是传说中至贞的神兽,天行山玄武。
天行山玄武,既被称为是至贞的神兽,即是任任何污邪祟物都触碰不得的,一旦强行沾染,必会引发巨大的反斥效应。
池案边,伫立着四五人,为首男子眸中,一丝冰寒流转。其脸色,比起这环境只有更剧而不逊分毫。
“教主。前日,中原仙盟的天选会已经开始,我们的人也已潜入其中,这几日,应当就能启动传送阵了。”一旁,黑段颔首作礼道。
“很好。”话虽如此出口,但北堂酆脸上依旧不曾现有一丝缓和颜色,“丧家犬那边,查得如何。”
“回教主,自那日起,属下等再未有见过北堂空涯身影,但此前和他走得颇近的白氏那边有了些情况。他身边现下又出现了一人,名字与北堂空涯之前用的化名一样,唤为岳明。”
“岳明……?”北堂酆在脑中探寻一番,半阖眸光确实了自己对此名是毫无印象的。
“我们的人已设计要逼整此人。”黑段补充。
“好。”北堂酆甩袖背于身后,向着雪山山洞口踱步而出,“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分毫。不过那边也不用兴师动众,区区丧家犬罢了。”
“是,教主!”
跟随着北堂酆一起,两人消没在了皑皑冰雪之中。
西冥的赤北炼狱,在北堂酆继任后,暗自建成了一座地下监狱,唤做赤狱。
赤北炼狱,是一座活火山。虽说是活火山,但却百年却也难得喷发一次,算得上是半死。
此前,北堂酆所捕获的不愿归顺自己的家族子弟,全部被服了封化灵力的药水,关押于此。
“我……可能就要死掉了……就要去见我阿爹阿娘了……”
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孩儿,病恹恹地躺在一位少年的怀里,眸眼挂泪。
“不会的,坚持住,一定会有人救我们出去,等我们出去了,我带你好好看看太阳。”少年的声音宛若肃秋之时的一抹暖阳,柔缓坚定地在男孩儿耳边响起。
“看不到了,我都快忘了阳光的温度和模样……”男孩低低陈述着。
“会的,”少年忽然压低了声音,“我有个弟弟,只比你大个三四岁,之前肃查家门,他幸免逃了出去,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也一定会想办法救出这里的人。”
这个少年,就是祁洋的哥哥,祁海。
当初骑射大赛失足摔落下马,祁海被北堂空涯救助,捡回了一条性命。
因为使得首次参赛的教主之子北堂空涯错失了拔得头筹的机会,祁海被家里人狠狠训骂了一通。
之后几日,断了几根肋骨、胳膊腿也多多少少有些骨折的祁海郁闷地在房内养伤,却不想北堂空涯竟亲自上门拜访。
这教主之子虽只十过有二,比自己小了三四岁,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尽是大家风范与人文关怀。
“前几日见你伤的重,这些药我用不上,兴许能帮助你愈合疗伤。”
“啊……我……”
祁海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作势想要起身拘礼,却被北堂空涯扶按制止。
“祁家地处幽深,着实难寻,路上耽误了些时辰,抱歉。”北堂空涯一边说着,一边双手递过了几包药袋,“这些药应当能派上些用场,我尚有习业在身,便不久留了。”
接过北堂空涯递来的药包,祁海只傻愣愣地看着北堂空涯对着这里微作颔首遂而离去。
“他是什么神仙心肠!”从此,祁海便彻底心性臣服在了少主身上。
自从北堂空涯上位教主的位置,除了冒顿碧玺,最支持其政策与谋略的,就数这位祁海了。
作为祁家的长子,祁海经常会在家中抒发对于北堂空涯的敬佩与爱戴,耳濡目染,他的弟弟祁洋也对这位教主产生了莫名的敬仰。
可是自从那日,北堂空涯走火入魔自爆而亡、西冥易主的噩耗传来后,祁洋便失了魂魄一般,闭锁在暗房之内再不见人。
待慢慢缓过了情绪,祁海便立誓要弄清其原由,旨在为北堂空涯平反。
可平反之日未等到,等来的却是抄家的噩耗。
北堂酆向来暴力执政,随意安插一个什么理由便对着几大家族实施了野蛮的肃清工作。但凡是有些墙头草动摇心绪的,都归顺了北堂酆。
但北堂空涯终归是有几家忠烈臣子,誓死不从。于是,祁家、贺家、莫家、碧玺家一脉旁支等,均被覆灭。
其中惨遭毒杀的,却均是些修为不深的老者或是妇孺,但凡有些能力的,均是被封存了能力囚禁至此。
祁海也曾想过:难道是这北堂酆想要给有用的人才一个反悔归顺的机会?
但很快,他便打消了这种想法。毕竟,除了维持基本的生命,北堂酆根本就没再来管顾过赤狱里的人。
于是,一个更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
不愿扩大这份恐惧与绝望,祁海依然强装着乐观,鼓舞安慰着周遭一同命运的沦落人。
现下在祁海怀里的,正是贺家的小孩,名唤贺年墨德。
贺家虽是个擅长毒蛊修行的世家,但这个孩子的胆子却是极小,对他人的依赖心也很重,在赤狱煎熬的半年的时光里,温暖的大哥哥祁海几乎成了他心灵的支柱。
“你之前就这么说过了!但是依然没人来救我们……”贺年墨德委屈地吧嗒吧嗒掉了几滴泪下来,“你弟弟他当真会带人来救我们吗?”
“会的。”祁海轻笑着拍了拍怀里男孩儿的背,道:“解救我们又何尝是件容易的事,他们也需要时间去准备,对不对?”
“那我希望他们的准备时间能再短一点儿!”贺年墨德似乎精神了些,“不然我养在篓子里的虫儿们,都得饿死的!”
“哈哈,会的会的。等我们出去的时候,你的那些虫儿都会健健康康地迎接你。”
“嘻嘻,祁海哥哥真好。”贺年墨德乐呵呵地嘀咕了两句,便歪了头睡倒在了祁海的怀里。
“恩,好好休息……”祁海缓缓地笑着,慢慢收敛了目光,望向了天板石壁。
石壁之外,不知是白昼,还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