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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湛见他不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回归灵力，反而在乎自己都什么时候在他旁边，心中不知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替他心疼。
他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能过多的暴露在你的视线，只能扮演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色。比如在宛南那个师兄们都被鬼草杀死，而自己崩溃大哭的小师弟，还清门言语不多，没有存在感的清心......还有无数个叫不上名字的人物，甚至未曾说过一句话，未和你对视过一眼。”
白翌乔静静地听，想象着月如湛站在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却被迫对面不识，想必一定隐忍的十分痛苦，自己好歹得到和失去都一直光明正大，而他只能在角落默默守候。
想到这，白翌乔的内心像是下了一场酸雨，卷着河水海浪不断冲刷自己的良知，他想不到月如湛这两年到底经历过什么，在远处看着他时作何心情。
越想越难过，他直接朝着月如湛的嘴唇吻了下去。
月如湛呆定一秒，随即夺回主动权，搂住白翌乔的腰身，把他横坐在自己腿上，加深了这个吻。
白翌乔从来用过如此羞耻的姿势，一边吻着一边推拒月如湛的肩膀，不过月如湛力大无比，白翌乔软绵绵的力气对他来说更像欲拒还迎，他抓住白翌乔推耸的手，把他抱得更紧，侧身一番把他扑到了床上。
两个人面对面喘着粗气，白翌乔被激情的吻憋红了脸，此时看着十分动情。
月如湛努力克制着理智，赤红的瞳孔逐渐变为黑澄。
“师父，我现在的一缕精魂被潭灵所控，我做的一切他都会看到，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样子，但是请你相信，如果这个世界我只能选一样东西，那我一定是要你。”
白翌乔的呼吸渐渐平缓，他抬头摸了摸月如湛英俊的脸庞，一个如此为他着想的男人，他还有何所求。
潭灵救走月如湛后，取走他的一缕精魂变成一张白纸般的月如湛，重新回到白翌乔的身边，但潭灵为了防止月如湛不受控制，把这一缕精魂独立分化，在必要时刻，潭灵会用那副身体去做一些手脚来催动事态的发展，比如去偷偷撕掉百里追风的五符，给骊山撬开开口，使得固若金汤的骊山开始受命运腐蚀，从而波及天下。
月如湛死而复生，花费了潭灵不少时间和精力，在这期间，月如湛不是昏迷不醒就是重伤难行，一旦存上一丝力量便迫不及待的去凡间寻找白翌乔，远远的看上他一眼。
潭灵孤身在千尺潭下三千年，时常孤寂难耐，时不时对着昏睡的月如湛自言自语，恰巧进入月如湛的脑海，得知了他某些经历。
现在那缕漂泊的魂魄虽然归入了他的本体，但经过长久分化，那缕魂魄个性已经十分强烈，只要潭灵牵动它，月如湛就不可避免的受到牵连。所以为了防止潭灵看到不该看的画面，他必须暂时先忍一忍，等自己重新驯化这条灵魂，再做他事。
白翌乔问道：“潭灵为什么会让你在恢复一点的时候就让你跑出去看我，他就不怕你有去无回吗？”
月如湛轻笑一声，“我的伤势还未痊愈，需要他的帮助。而且你的命运也掌握在他的手里，光知道这一点他就知道我不会不老实。”不过最感觉荒谬的理由就是，“他在潭底待了那么久，一般跳绾青峰的人又看不上，只有我一个人作伴，如果他不让我去我就不理他，也不听他讲话，他害怕自己又无聊至极，无奈就答应的我的请求。”
白翌乔：“......”
看他那副邪魅狂狷，亭亭玉立的样子，原来是一个长期没有小伙伴，被时间逼成的一个话痨。
了解这一切，白翌乔又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息。
背后的东西知道了不少，但是现状却没有改变。
潭灵不肯妥协，他就无法面对天下苍生。世上难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没想到潭灵的速度这么快，在他们刚刚退出来不久，就又追了上来。
客栈外边的天色被血染红一般，呈现一片覆盖巨大的火烧云，看起来异常雄伟和惊悚，青红的层层云间，传来一个通彻心底的声音。
“白翌乔，我让你做出选择，你是选身边的月如湛，还是举世黎民？”
白翌乔知道，他刚刚尝到点甜头，已经等不及了。
他们处在天地视角，抬眼低头，都可以看到难计其数的悲惨景象。不仅是脏水的瞬间爆发，他们每人身体里仿佛都存着一颗快要爆炸的慢性定时炸|弹，在肚子里迸发火花，折磨的人生不如死，致使市镇乡村哀鸿遍野。
白翌乔额头青筋暴起，指着潭灵道：“你怎可出尔反尔？”
潭灵幽幽的声音道：“无论长久，你也只有十年光景，八年之后，你和月如湛感情深厚再面临生离死别，岂不更痛苦。长痛不如短痛，既然现在你已了然无憾，为何不交出灵魂，让我干一番更大的事业。”
“那你也不可拿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威胁我。”白翌乔怒目而视。
“几千位仙门弟子打动不了你，我只好拿天下人的命运来催促你。其实主动权一直在你手里。”
白翌乔浑身战栗，手心未愈的伤口又被狠狠抓破，“卑鄙无耻。”
那朵五彩变化的火烧云听到白翌乔的形容忽然停滞了一下，诺诺的念了一下：“卑鄙无耻？还从未有人这样说过我。”随即马上找回状态道：“你看他们现在处于水深火热，痛不欲生，你再不做出决定，他们就多难过几分。白掌门的心当真是越来越狠了？”
到了这个地步，白翌乔可能已经骂过他无数次比这还恶劣的词汇，他已经无所谓了。
白翌乔死死盯着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哭声、叫声缠绕在耳边，火烧水淹的场景尽数映到他的瞳孔里，他忽然冷静下来。
没有心愧到避开这些惨烈的场景，反应异常平淡的说：“我选月如湛。”
潭灵觉得自己听错了，反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白掌门？你......”他说不下去。
“我选月如湛。”白翌乔坚定的说，“如果拿天下苍生和月如湛来逼我做出抉择，我选月如湛，我愿意。”
他近乎麻木的道：“我不想再做一个伟大无私，以天下为己任的仙家掌门，现在的我也做不到，既然我无法改变着一切，那不如就让他们全部消失吧。”“这次我说什么，都要留下湛儿。”
月如湛不可置信的看着异常平静的白翌乔，他的眼里找不出一丝波澜，宛若一潭被一场惊涛骇浪狠狠冲洗过的死水，淡漠而清澈。
下一刻，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尘不染的白翌乔，从眼睛漫向眼角的一丝极其细微的黑气，爬到了他飘在侧肩的发带上，随着发带的纹路渐渐熏染成墨色花纹。
那是魔族特有的气息。
月如湛迅速点下白翌乔的静脉，从自己身体中强行搜刮出一点点干净的灵力给他输了进去，压住那丝尚在萌芽的魔气。
他不敢相信，这个比神仙还仙的白翌乔，有一天竟被逼到如此地步。
潭灵也没料到事态如此发展，顿了顿道：“没想到世上竟然真有此等人，难道我的计划是失败的。”
“既然有情之人注定与仙无缘，那我便不抱希望了罢。”这句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旁人不懂，却无端听出一点凄凉。
霎时，那片火烧云呈洪水之势疯长，万里天空都被一片血色笼罩，而后红云化为千刀万剑，风雨无阻的直直落下凡间，所有的无辜百姓，瞬间灭了生息，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构成一幅血腥触目的天地一色。
天朝的龙锐、青飞跃，添达族侥幸生存的卡索，甚至不久前成为河神的百里天烈的黄龙江，无一幸免。人间前所未有的寂静，花虫鸟兽，四海八方，万籁无声。
白翌乔清醒的脑神经‘嘣’的一声断了弦。他愣了很久，才转过自己僵硬的脖子，看着月如湛。
他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决定，知道这是他选定的结局。
月如湛把自己最纯净的灵力全输给了他，眉头却依然紧促。
此时的白翌乔像一个真正失了魂的布偶娃娃，扯断了他身上所有的关节线，那个地方都使不上劲，也活动不了。
他抱着自己最心爱的人，然后心如死灰。
或许内心是在翻江倒海，或许心中是怒吼狂啸，但此刻表现在脸上，都是毫无血色。
月如湛试探着把他拥入怀中，白翌乔顺势靠上，惊魂未定的说：“湛儿，这下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月如湛不忍看他的脸，安慰道：“白乔，这都不是你的错。”
“你别骗我了，这就是我的错。”他的语气淡淡，有股难以言明的忧伤和自嘲。
月如湛顺顺他的头发，他果然是白翌乔的劫难。无论是何场景，作何选择，都不会有好结果。
大概现在任何语言，也表达不出白翌乔和月如湛的心情。
我们的有情人眷属，不是被人抛弃，就是抛弃别人。而选择后者之后，我们早就抛弃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