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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林水没想到这句话真的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以前的他要么对他不管不顾，要么一直紧紧抓住他。
此时他释然的语气，虽然仍然紧绷，却真正有了一种放手之感。
玉林水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褪去，嘴硬道：“那你以后也别再管我，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说罢，便真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趁着一抹灵力飞远。
月如湛对于别家的事不便多扰，没有强行留下玉林水，只是看了看表面毫无波动但内心略有黯淡的君临，摆摆手离开。
白翌乔对于他们两个人回来有些惊讶，不过依照君临的性格，这样的结果在预料之中。
玉林水之后自有君临处理，现在的问题是玉林水拒绝做河神，现在的位置由谁替代。
月如湛其实很想吐槽，君临就没想过万一玉林水不干的话后面该怎么办？他当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一定要把他放在这，又因为真的见到玉林水生气的模样不忍心，所以放了他走。
神仙想要谈个恋爱太别扭了。
神位不比仙位。仙人干涉人间甚少，一般都是清静无为的修行之仙，神位的档次就大大降低，一条河，一座山，只要有灵气、有功德，都可能生出自然神或者被仙庭指定可靠之人升神镇守。
黄龙江河神生生被自己的信徒害死，少有可见，所以君临特来指任。
就在事情已经快被认为搞砸之时，百里天烈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看向他。
百里天烈看他们的神情，以为他们的‘要事’还没谈完，刚想转身回头，就被月如湛叫住。
他扬起一丝坏笑，对君临说：“这个怎么样？百余门权威长老，修为不错，个大气粗。”
君临：“......”
经历过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百里天烈最终在‘不做河神你跟着我们每天都要看我和师父秀恩爱’为由，痛快的答应下来。
虽然百里天烈冲动易怒，头大无脑，但是升了神格之后，就像月如湛成魔一样，心性自然会有所变化。再加上他只需镇守这一片河土，保佑沿岸人民大获丰收，不会遇到能惹他急的事情。
君临考虑到他在人间地位崇高，品行......过得去，入神之后经他度化，也算是一个可用之才，便默认他的身份。
君临抬起金指在百里天烈额头上一点，上面立即现出一个金黄印记，是黄龙江缩小后的形状，定了他的神格。百里天烈还没来得及说声再见，身躯就化作一团神风，掠过黄龙江面，吹向更远处。
事情完结后，君临便应离开此地。
月如湛站在河边，抱着双臂，好心提醒道：“不去找一找吗？”
君临冷然：“随他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君临离开时，晦涩不明的看了白翌乔一眼，“它可能会提前到来。”便飘然离去。
月如湛听的茫然不解，“师父，他说的什么意思。”
白翌乔似懂非懂的摇摇头。
“难道......”和师父的无魂有关？
“什么？”
月如湛温柔的笑笑，“无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人间的水越来越浊，副作用也越来越大，白翌乔等不起了。尤其是情况急转直下，一个面目枯容、踽踽独行的老太太跌在他面前，绝望的哀天恸地时，他知道现在人间的情况比想象的更加严重。
大江大河都已成为污泥黑汤，没了水源别说凡人，修行低微需要凡食补充的仙门弟子都难以为继。
七大门派衰落已经打掉了天下的半壁江山，如果凡人再出问题，世界便要倾覆。
久不涌上的不安又如洪水般滔滔爆发，白翌乔看着可怜的老妇人，感到手脚冰凉。
抬眼望去，大街小巷都是吟吟作病之人，气息奄奄，病入膏肓，强烈的刺激着他的视线。
“神仙，救救我们吧。”老人扯着白翌乔的衣角，见他器宇不凡，必是高人，残存着最后的希望哀求道。
“我们也没有办法。”月如湛背着手站在白翌乔旁边，替他回答道。
眼前的这位公子一袭黑衣，唇角带着若即若离的笑意，表面替身旁的人开脱，对脚下之人的心疼却未达眼底，让老人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白翌乔听出月如湛的语气多少有些无情，却也找不到更好的回答，只能忍下心中的不适，暂时当一下清冷的恶人。
老人见自己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还怕自己万一得罪了穷凶极恶之人更不会有好下场，眼睛里带着委屈和无望，艰难的爬开到一边。
“他们都是可怜之人。”白翌乔心中不落忍。
月如湛道：“师父不忍心看的话，那便不看。”
白翌乔感觉到月如湛的前后差异，心有不稳的说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月如湛转转眼珠，“那湛儿以前是什么样子？”
白翌乔道：“你会同我一起怜惜他们。”
月如湛歪歪头，无辜的说：“对不起师父，刚刚是我太狠心了。”
白翌乔停住脚步，心事重重的看着他。
月如湛见白翌乔的神态，苦涩的说：“师父是不相信我的心性，觉得我是一个恶魔是吗？”
白翌乔从来没有给过他如此陌生的眼神，就算曾经斥拒自己时的冷漠，也没有现在的猜忌如此伤人。
“不，怎么会。”白翌乔察觉自己的动作可能给月如湛带来伤害，急忙否认道。
月如湛神色不明的对上白翌乔的眼睛，嘴角的笑意不知是自嘲还是感叹，“想要追上师父，我怎么都逃不了成魔啊。”
他像是自言自语，白翌乔却听得清清楚楚。饶是他如此淡然的一个人，此时也有些瞠目结舌。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眼前这个人......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再陪月如湛视察了一些民情后，立刻回了嘉树城客栈。
自从重生以来，白翌乔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潭灵，但是这次两件事都事关重大，他再不愿意，也要找来一问。
他盘腿坐在客栈的床榻上，双目紧闭，在脑中的一片晕眩中找到那处混沌。
“真是稀客啊~”一个声线和白翌乔一模一样的慵懒声音传来。
“我有事问你。”白翌乔没心思跟他闲扯，语速生快，直接步入主题。
“哦？我猜猜~是七大门派之死还是......”他仿佛早就了然他的来意，悠闲的故意拉长声调。
“你果然都知道。”白翌乔恨的看着他，但元神内四周只有一片空白，视线落无可落。
潭灵不伤他的怒气，自顾轻巧的说道：“难得你寻我一遭，今天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而后又玩味补充道：“只有一个哦~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可要想好了。”
“你......”白翌乔冷静下来，今日他确实发觉月如湛有异样，但和他相处来日方长，自己不必急于一时。现在人间百姓饱受污水之染，无数生命危在旦夕，如果只能问一个的话，还是先以百姓为重。
“为什么人间的水源变得泥泞不堪？”
“哈！”潭灵不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诡异的惊呼一声。“你还是在天下和月如湛之间选择了苍生。”
白翌乔忍辱负重，略过他的讽刺之言，咬牙道：“回答我。”
那个声音不以为然道：“因为骊山衰颓啊。”
“骊山为什么会衰颓？！”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他冷淡的说。
那个声音悠悠侃道：“我还以为在前几个门派灭门前你就回来找我呢，没想到晚了这么长时间，看来白掌门对月如湛真的是情深义重。”
白翌乔浑身颤抖。他有过这样的猜测，只不过一直自私的不愿相信，重生以来的所有蹊跷之事，都因他而起。
“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掌门这是什么话，逆天改命，毁坏伦常，本来就是不确定之事，受到天道惩戒也不足为奇。”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惩戒我，要那些无辜的人作甚！”白翌乔拂袖怒道。
“他们生于这个世界，就要承受这个世界的混乱。”
“荒谬！”
那声音笑道：“要说也是白掌门更荒谬吧？为了追回你那个小徒弟，这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干得出来。你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天下就已经准备为你陪葬！”
白翌乔手攥得紧，指甲嵌进血肉。“可你一开始并没有和我说这些。”
潭灵慢条斯理地说：“我以为白掌门知道。”
沉默了许久。
白翌乔缓缓开口，“那如果......”他顿了顿，在极大的纠结中，一字一句地说：“我后悔了呢。”
潭灵挑眉，不敢置信的说：“白掌门呐，你这句话让月如湛听到了得多伤心。好不容易盼到你回心转意，却又要为了同样的理由再次抛弃他。”
“我不能，让所有人为我白白牺牲。”他的声音自愧而不舍。
潭灵打抱不平道：“当初月如湛为了得到你敢于天下作对，不分善恶。到了你这里对他，还是带着重重阻碍和包袱，我可是真替他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