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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翌乔总觉得半夜去人家查看尸体不太妥当，尤其是很可能对尸体做出什么“不雅”之事。
月如湛不知道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对这样的事倒是满不在乎，一副不拘小节。
晚上。大雪停止，留下一院清寒。
柳生不是大户人家，没有那么多下人奴婢，灵堂守夜的只有他一人。
白翌乔月如湛步履轻盈的飞进院门，一眼看见打瞌睡的柳生坐在草甸上瑟瑟发抖。
月如湛对他打了个响指，柳生应声倒地，呼呼睡了过去。
月如湛关上灵堂的门，屋子里只有几盏白烛燃烧着微光，称得屋内狭小而阴暗。他们走近王肖儿的尸体，白天没注意，王肖儿身上的寿衣十分华丽，不必富贵人家差多少，看来柳生真的很爱她，在不富裕的小家庭里给她风光体面的下葬。
听柳生说她身上没有伤口，白翌乔给她把脉发现她不是纯受邪气侵扰而死，所以身上一定受了什么伤。但想要发现王肖儿的伤口，必须扒了这身衣服。
决定夜探柳家时，白翌乔的心理障碍还不是太大，但到了此时此刻，却怎么也下不了手。月如湛为了保持在白翌乔心中‘守身如玉’的形象，自然也不敢有所动作。
迟疑片刻，他们决定先带走这具尸体，敲开了城中官府仵作的家门，不想解释，月如湛直接催眠他，让他赶快给出答案。
白翌乔看到使用魔灵如此顺手的月如湛，背着他轻叹了口气，一起等待着结果。
据仵作说，他粗略的检查了一下实体表面，发现死者腹部有一微小伤口，又细又窄，是用薄刃利剑所伤，一刀致命。因为伤口不明显，不易被发现。
白月对视一眼，随即月如湛挥手，解开了对仵作的催眠，连夜把尸体还了回去。
王肖儿身上有邪气不假，现在身上又有致命伤口，如果那几个入土为安的女子和她的特征相似，那基本可以说明，凶手是拿着一把软剑的魔族或鬼族。
想到魔族，白翌乔忍不住看向月如湛，月如湛知道他在想什么，用不介意语气道：“师父在嫌弃湛儿是魔族吗？”
“怎么会。”白翌乔知道自己的眼神让他误会，立刻做出了回答。
“没关系，师父，魔族有好有坏，和人一样。”月如湛甜甜的笑着，白翌乔恍惚间以为他还是那个这两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小湛。
白翌乔想摸摸他的头，却发现他早已高出自己半头多，自己与他站的相近了，反而显得有些娇小。他放弃这个打算，继续与月如湛在满地大雪里散步。
月如湛把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接到白翌乔质问的眼神，坏笑着说：“天寒，我怕师父冷。”
白翌乔被气笑，任由他胡来。
“师父想成仙吗？”他问。
“不想。”白翌乔说。
月如湛不解。
“我不是说过，我想和你找个清净的地方，平平凡凡的生活。”白翌乔的声音清淡，却平白在这雪夜里添上几分暖色。
“师父不是......”他说到一半，顿了下来。
那天君皇逼着他看着天下疾苦，用血淋淋的事实让他做出选择，他听到白翌乔说选他。
虽然那一丝外漏的魔气让他明白，白翌乔放不下。但是两权相比，这次他选择了他。
白翌乔知道月如湛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的是什么，他说道：“天下总会有人守护，那个人并非非我不可，但你不一样。”
月如湛非白翌乔不可。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月如湛停下脚步，按住白翌乔的肩，把他转到面向自己的方向。
“不晚。”“从在千冥山你亲口承认爱我的时候，一切都值了。”
白翌乔看着月如湛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大，幽深的瞳孔里一片汪洋，没有红色的血气在里面乱窜，一片认真之色。
他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眼睛。月如湛睫毛轻颤，感到眼皮上一阵酥气。没有任何情欲，只表示彼此无尽的珍惜。
月如湛睁开眼睛，笑意盈盈的说：“师父你一定要成仙啊，我想跟你相处更久，不单单只有这十年。”
“好。”白翌乔柔声说。
“只是可惜了师父一位上仙，要委身于我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月如湛像是得意，又像是自嘲。
白翌乔轻笑一声：“那我就先成仙，再入魔。”
月如湛捂住他的嘴，“说什么呢。”
“呵！”相视一笑。
第二天，王肖儿如时出殡，柳生在最前，拿着她的灵位泣不成声。
相爱是件概率很低的事情，在这个掀了盖头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世界更是。如此美好的姻缘被如此中途折断，不免让人扼腕。
凶手已经连续作案五起，相隔时间不定，白翌乔猜他肯定还会再次出手。初来乍到，他们不知凶手的喜好特点，只能先分发给大家几沓“显凶符”让他们贴在大街小巷，门院里屋。显凶符刚贴上之时尚有外形，一旦地方固定，便自动消失，不给邪魔外道堤防的机会。
月如湛有天魔血统，可以隐去魔气，或魔气太盛，显凶符对他失去效力。以月如湛简单直接的风格，他选择了后者。
显凶符一出，但凡有在它监管范围内有魔气出入，显凶符都会发出提示。这样一来，凶手作案时，还能最大限度发现他的踪迹。
果不其然，两天之后，又有一家女子遇害。显凶符发出动灵，但白翌乔二人赶到之时，那人早已消失无踪。
以白翌乔和月如湛的速度，能在他们眼下作案逃跑的人，除非他会飞。
白翌乔看着尸体，眉头微皱，看来这个对手不太简单。
这次的死者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名叫南萍。南萍的夫家是无霜城的大户人家，老来得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遭此噩耗。
这次凶手像是猜到了有奇人异事前来追寻，特意稳定了两天，作案的时候察觉不妙，剑走偏锋，抽出来的时候在南萍身上留下一丝血迹。
南萍刚刚在自家花园里透气，没想到一把横剑飞来，直直的插在她的腹部，由于剑从后背刺入，电光石火间，没有人看到凶手的面目。
月如湛看着家丁们把南萍抬进里屋，说来奇怪，南萍夫人刚出月子，体态丰腴，那两位瘦弱的家丁抬起来却丝毫不费力。原本家丁经常干体力活，力气大无可厚非。但他们忽然想到，他们那日半夜带走柳夫人之时，她的体重未免也太轻了些。就好像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但死去的那些人四肢健全，甚至连伤口都找不到，除非内脏被掏空了。
内部被掏空！
来不及和南萍夫家打招呼，他们径直走到存放尸体的地方，掀开南萍的衣衫一看，果然，一个细小的刀口贯穿她的腹部，月如湛试着按压一下她的肚皮，手指按下去，皮肤里面就像镂空一样，塌了下去。
月如湛又在腹部边缘按了几次，不用剖开她的尸体，大致掌握了她体内的空虚部分。
在短短的时间内，能一刀致命刺死一个人，并在不扩大伤口的前提下吸空她的腹部。如此怨念深重的剑，基本不会被人驯服作为法器，否则难保日后不会被反噬。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把剑附了怨魂，个性独立，自成一体！
这样也能说通，凶手速度极快，在白翌乔月如湛凌云赶来之前，就已经作案完毕，迅速出逃。
凶手本身也是凶器！
白翌乔和月如湛追验了显凶符的路线，发现凶器是从天上凭空而来，只有南萍家院门有鬼气附着。
生而为魔，死而为鬼。魔由心生，鬼由人变。
看来凶手是一位怨气深重的鬼魂。
不过他为什么要专杀有儿有女的妇人呢？
有因才有果，一定要先找到那把剑。
这把凶剑运速极快，光用显凶符是达不到目的的，白翌乔抽出急灵符。
急灵符是应急而用，管辖范围广阔，一旦所在区域有邪祟攻击，它便会自动抵挡一次攻击，给施用者缓冲机会。
白翌乔自从进入无霜城以来，之前的灵力恢复如初，如今催动三五张急灵符根本不在话下，只是需要耐心，等待凶剑下一次到来，然后擒住它。
凶剑似乎是不满足于上一次对南萍动手的快感，很快就再次出手。白翌乔感受到来自远处显凶符的警告，这次凶剑意外的在街巷游荡，似乎时间太短，还没找好下一个目标。
这把剑名叫飞花剑，是大将军顾天鸿生前佩剑。飞花剑剑体通体血红，在街巷间游荡，似乎是害怕的颤抖，又似是剧烈的兴奋。
它的剑柄偶尔撞到街里的墙上，发出嘶卡摩擦的声音，在诡静的夜里十分突兀。
白翌乔和月如湛循着显凶符找去，就在南街东巷，傅将军府。
为了不打草惊蛇，白月打算悄悄跟踪，顺时出手。那剑却在傅将军门口驻足，迟迟不动。
好不容易，它想向前迈进一步，府上的大门突然现出两团刺眼的阴光，把剑体震出数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