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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太子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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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山楼的舞台依旧热闹,看戏的人们为人类野性大声叫好,而天机商行名义上的会长依云,却有些落落寡欢。

  在真空道人离开后,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少主,我,我以后不看戏了。”

  “傻依云,你不看戏以后,那不是变得更笨了?”平安佯装大惊的模样,让依云更是羞恼。

  “少主,我是认真的。”

  “少主不是说要存天理,灭人欲,我也要跟着一起学,才能帮上少主的忙。”

  她在讨厌自己的无能,面对真正的高手,无法有效地保护少主,这对于一个把忠诚视为美德的人来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依云,你理解错了。”

  “这里的人欲是指会影响到天理,与目标背道而驰的欲望。”

  “如果你希望组织廉洁,那么自己就不该奢靡享受,这样的人欲才是应该被消灭的。”

  “至于生活中的乐趣,那不是应该被消灭的。”

  平安摸着依云的头,虽然她总是会理解错误,但她那笨拙的模样对自己来说,相当可爱。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依云满是不解地问道。

  “组织是组织,个人是个人。”

  “一个伟大的组织要坚持初衷,向着凝聚绝大多数的共同目标前进,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伟大的理想。”

  “但对于个人来说,合理的享乐与放松都是必要的组成部分,否则再伟大的理想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正如一个经典的笑话所说的。

  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伟大的理想。

  那我们呢?

  平安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他也希望更多的人能享受美好的生活,这会让他觉得的工作更有意义。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不看戏之类的话,生活不仅仅只有工作,还有娱乐和生活。”

  “我家的依云要是只会工作,一定会变得更傻的。”

  “人家不傻!少主太可恶了。”依云笑得十分开心,脸上再无一点的阴影,唯有一种深深的期盼刻在心中。

  “是吗,依云难道不是每天都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非常可爱。”平安最喜欢看女孩子被捉弄时候的活力,却不料依云脸色一变,举起手指

  “嘘,少主,有人来了,听声音像宫里的太监。”

  看来自家这几天过于高调,导致从商行里面出来,就能碰到一波又一波的邀请者,来人的太监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的距离和力度一模一样,踩在楼梯上连点声音都没有,凸显出惊人的掌控力。

  又是一个武圣。

  大乾的确卧虎藏龙,来到玉京以后,武圣遍地走,随随便便都能碰上。

  咚、咚、咚!

  “平安先生与依云会长可在,太子殿下有请。”

  那太监敲门的声音很轻,很柔。刻意将自己的声音调得很低,是那种专门训练出来的低调,让人不会察觉到任何一丝的敌意。

  “阴总管贵人事忙,这点小事随便吩咐一个下人过来,我等自会赴约,何必劳您大驾。”依云很快就把门打开,除了在平安面前,她总会熟练地带上面具,应付着各路的达官显贵,这位阴总管恰好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初步达成了入股探索柔然海路的协议。

  “平安先生与依云会长才是真正的贵人,让其他的下人来招待,奴才很不放心,怕怠慢了两位,不知两位贵人可否赏脸。”

  阴总管把姿态压得很低,却有一股势在必得的信心。

  “太子殿下有请,我等自当赴约。”平安毫不介意地回答道,至于自己名义上的便宜大哥,他是一点都不忌讳相见。

  杨盘的儿子有二十多个,但现在成年且有气候的人,只有太子殿下一人,这一次云蒙大军入侵,太子随军出征,虽然没有捞到领军作战的机会,却也跟着追亡逐北,亲手斩杀了不少云蒙的精兵悍将,气质脱胎换骨,有了人主之器,许多大臣见了,都认为未来的皇位非他莫属,太子招揽的高手、人马便迅速膨胀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势力扩张,太子既高兴,又有些不安,他的财力方面逐步出现了一些小问题。自他成年以来,杨盘也赏赐了他不少庄园,田产,户口,让他每年能够获利数十万两的白银,从国家的角度来说不可谓不多,让他很少为钱发愁过。

  但从扩张势力的需求来看,这些只是杯水车薪。

  虽然武温侯的家族也支持太子作为储君,但他只是储君,洪玄机不可能倾力将家族的财力支援于他。

  太子唯一能够获得稳定收益的地方,反而是来自母族的支持,太子的身份高贵,母亲来自庆州姬家,乃是千年的世家,论起底蕴资源,并不比大乾皇室差上多少。

  但他们也因此不可能全力支持太子一个人,太子只是姬家篮子里的其中一个蛋,除非这个蛋足够强大,他们才会增加投入,毕竟大乾立国才五十年,谁知道什么时候天下又换了人间。

  王朝可以更替,唯有家族才是永恒的。

  所以太子也只能自己想办法,这个办法就落到了天机商行的身上。

  天机商行是一个会下金蛋的金鸡,这一年来已经成为大乾权贵的共识了,大家都想在他身上咬一口,但这一口很难。

  因为天机商行是有后台的,他的后台很硬。

  一个是武温侯洪玄机,另一个是大乾皇帝杨盘。

  所以太子从来没有想过硬夺,那太蠢了,摆明是跟父皇过不去。

  而是想要让他们多投资自己一点。

  “平安先生,如此年纪,便与依云会长创下偌大的事业,真让孤惭愧不已。”

  太子竟然主动出门迎接平安与依云,做足了礼贤下士的风度,而阴总管在完成邀请平安的任务后,重新回到太子的身边,距离太子始终不超过三步的距离。

  “太子殿下客气了,您乃千金之躯,怎可与草民相提并论呢?”平安笑眯眯地回答着,一点也没有天才神童应有的骄纵。

  “正是,我等鄙贱之人,怎能当得起殿下如此厚礼。”

  “当得起,当得起。”太子笑眯眯地称赞道。

  “去年先生中了举人,只等殿试一过,便是天下闻名的俊杰,孤身为太子,岂能怠慢国家栋梁。”

  “而依云会长经营商会,调理天下财脉,于国有功,若是孤仗着太子身份,轻慢于人,倒是德不配位了。”

  如今的太子不过是二十来岁的青年,脸上带着不少阳光的气质,似乎还没有被宫廷的阴冷彻底吞噬,想着自己做出一番的事业来,自然没有后来那种养尊处优的傲慢。

  “来来来,把快孤的小春茶拿出来,若是怠慢了平安先生与依云会长,便自行去找阴总管领罚。”

  很快侍女便把沏好的香茶捧来,眼下还是二月的寒风,南州的茶树才刚刚发出新芽,便是皇宫里面也是喝得陈茶,而太子愿意拿出最新的小春茶来招待,的确是把礼数尽到了极致。

  “太子殿下,我说话一向耿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平安慢慢地品了一口茶,便开口说道。

  “忠言逆耳,平安先生请讲。”太子殿下做足了姿态,一点也没有上位者的盛气凌人。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殿下自从青州归来,威望日盛,投靠者不知凡几。”

  “开销想必一日大过一日,我别无长处,只是有点钱财。”

  “若是几十万两银子,派阴总管过来相借,天机商行自会奉上。”平安倒不介意给钱,只是不能白给,以借的方式输送给太子,让他稍微发展一些,倒也不是坏事。

  反正这大乾的天下,暂时还逃不出杨盘的掌控,便是借你点钱,平安也有办法赚回来。

  果然是有钱啊。

  太子殿下心中暗暗一惊,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现在投靠的人一多,他不可能不给待遇。

  比如来一个大宗师,他收不收,收了要不要给安家费,要不要给房子,要不要给工资。

  谁也不是天生的奴才,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按照母亲给他出的主意,现在正是收买人心,招揽高手的好时机,千万不是吝啬的时候,否则这些人才觉得受了怠慢,跑去找和亲王、玉亲王之类的未来对手,那就是双重血亏。

  若是能借得这笔银两,确实能解燃眉之急,但太子想要的不仅仅只有这个,就算送给他几十万两,相比于天机商行这头金鸡,也是远远不如。

  “平安先生差矣,孤怎会是好利之人。”

  “只是仰慕先生才华,若是先生不弃,可否聘为府上西席,好日夜请教。”太子很快就拿出了自己的诚意,要聘请平安做太子府的西席,在名义上教导他的子女功课,实际上将他绑上太子的战车。

  这太子还真是有点不简单啊。

  虽然这套手段只是上位者常用的方法,但考虑到他的年纪,能有这样城府,哪怕是装出来的,也比较难得了。

  平安微微一笑,眼睛的余光扫过,依云立刻唱起了白脸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家少主等科举过后,便要前往柔然国,探索海路,恐怕要辜负殿下的一番好意了。”

  “这也不打紧,先生总有一天会从柔然国回来,届时孤府上的西席之位,照样是先生的。”太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恼火,旋即便克制住了,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

  “殿下如此厚爱,若在下故作清高,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了。”平安想了一想,这太子能发展得更好一些,朝堂的斗争更不会波及到未来青州的战略发展,本质上是一件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先生的意思是?”太子心中一喜,连忙问道。

  “天机商行可为殿下助力,却不可为殿下之臣。”

  什么!

  你竟然要跟孤平起平坐吗?

  放肆,僭越!

  太子的表情由喜转阴,差点忍耐不住发作,幸而一直在他身边的阴总管使了一个眼色,方才松开双手,勉强挤出笑容问道:

  “先生此言何意,孤不甚明了。”

  “请殿下屏退左右,此事不宜入第三人耳。”平安极为严肃地说道,明明仍是孩童模样,却让太子不由得心中一紧,莫非他真有良策要献。

  “殿下,我家少主的安危便拜托了。”说完,依云起身离开大厅,而阴总管则对太子点了点头,示意真正危险的人物乃是依云,而不是平安,太子心中松了口气,大方地挥手示意。

  整个大厅的人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大门都被紧紧地关上了。

  “先生可还满意,孤已是等候不及,洗耳恭听良策。”

  “多谢太子殿下。”

  “不知殿下可曾想过,吾皇春秋鼎盛,而今膝下成器者不过数人,若是殿下势大,吾皇该如何自处。”

  平安微微一笑,仿佛自己说的内容乃是今天你吃了没,而不是自古以来最头疼的天家之事。

  “放肆!”太子一听,冷汗顿时冒出,怪不得要屏退左右,不然自己只能杀了平安,向父皇证明清白了。

  “青州一役,殿下多立功勋,深受将士爱戴,圣上却连急诏殿下回宫,圣心不言自明。”

  是啊,父皇,你就那么忌惮我。

  让我犒劳三军,这种好事都不肯吗?

  太子不是笨蛋,他对于自己被召回宫中一事极为恼火,现在平安一说,心中更像是生出无数的蚂蚁在撕咬。

  “青州兵荒马乱,此乃父皇疼爱之心,先生未免料想太多。”太子佯装不悦地说道,但很明显,他喜欢听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天家之事更难,吾皇亦有苦衷,若是殿下昏聩不堪,圣上要心忧,若是殿下英明神武,圣上更要心忧。”

  “他有什么好忧的。”

  “若孤能调国脉,治万方,便可受天下重担,父皇也能早日歇息,不必日夜操劳。”

  太子心中愤恨,眼下只有他和平安,也就顾不得伪装,把心中最大的欲望说出来,当然这也不算欲望,毕竟他是杨盘的嫡长子,想接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若殿下易地而处,会作何选择?”

  “这……”太子心中犹豫片刻,不知道该说些虚伪的话,还是说些真话。

  “听闻四皇子、八皇子皆有俊才,圣上定能人尽其才。”平安却没有打算听太子的话,直接说出来杨盘的杀招,也是封建王朝常用的手段,皇上不想过早立太子,导致朝廷形成第二个权力中心,于是拉起另外一些杰出的儿子互相争斗,以保证权力核心归于自己。

  “届时圣上再对殿下收军权,断财脉,与其相斗,便可天下太平。”

  “可恶,可恨,可耻!”太子若是手中有剑,非得砍断眼前的桌椅,发泄一番,他知道平安说得很对,四皇子和八皇子都是有能力的人,杨盘如果察觉太子的势力过大,百分百会采用这一招,而他则没有选择。

  “先生既然说到这份上了,孤也不相隐瞒了。”

  “若父皇扶持四弟,八弟,孤该如何早做打算?可否先下手为强?”太子的眼中露出了杀机,若是没有平安提醒,得到自家的两个兄弟成长起来,那可是真要费劲不少。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殿下谬矣。”平安摇了摇头,这太子的智商果然还是不够,自己都说得这般清楚了,他居然想对付四皇子和八皇子。

  “您的对手不是四皇子,也不是八皇子,而是――”

  “先生说得极是,是孤错了。”

  “所以天机商行只可为友,不可为臣。”

  太子总算不是笨到家,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自己就算提前废掉了四弟,八弟,只要杨盘有存着分化他的想法,新的对手一定会被他建立起来。

  皇帝会守护着自己的权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把四皇子,八皇子当做对手,是本末倒置的事情。

  “孤愿以先生为友,请先生指教。”

  话说到这里,太子总算是服气,本以为平安只是会赚钱,但这番韬略来看,他胸中的才华比黄金更宝贵,如果自己路线走错了,纵有千万财富,也会一路走空。

  “殿下客气了,我只有十二个字相送。”

  “削枝固干,唾面自干,藏武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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