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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玄武殿
“陛下,”镇魂脚步匆匆,进殿前竟差点忘记除靴。
看着一向沉稳镇定,从不外泄任何情绪的镇魂如此失态,皇帝竟感到十分新鲜。
“镇魂,你这是怎么了?”
镇魂上前一步跪伏在地,“陛下,那个人……出现了。”
咣当一声响,皇帝手里拿着的铜花瓶掉落在地。他冲到镇魂面前将他拉起,“真的?”
皇帝心头一阵狂喜,忍不住笑出声,却又强行压了下去。毕竟这么年,失望过无数次。他紧张的盯着镇魂的脸,直到看见镇魂肯定的点了点头。
“他在哪里?”皇帝的双手扶着镇魂的双臂,声音颤抖着问道。
“军团卫最开始在沿海的州县发现了他,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乾州。”
“他们?”
“是,他还有一个同伴。”镇魂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沉稳的回禀道,“军团卫没有打草惊蛇,一直暗中跟着他们。”
“要跟到什么时候?几时才能把他带回来?”皇帝已然迫不及待。
镇魂忙安抚道:“陛下放心。根据回报,他们赶路的方向和路线都是往京都而来。他们的脚程不慢,陛下只需耐心等待。”
皇帝这才转怒为喜,他拍着镇魂的肩膀,“好,做的好。”
镇魂的眼中泛起了雾气,“殿下,有救了。”
皇帝原本拍着镇魂肩膀的手,变成紧紧的抓在他肩膀上。这对君臣这么多年因为一个人而捆绑在一起,无论他们愿不愿意,精神上都一直在相互扶持。而归根结底,未央公主才是这份精神的支柱。皇帝为公主而癫狂的时候,镇魂何尝不是。
最开始接到密报的时候,镇魂并没有什么感觉。这些年类似的密报太多,最后都是一场空。直到那人的画像传来,镇魂才失魂落魄了起来。当知道他身边的同伴是男人的时候,镇魂很失落,为什么他没有带姐姐回来。不要紧,等见到他的时候,可以当面问他。他的同伴是高兴,这也不奇怪,他们本就是同门师兄弟。奇怪的是,消失多年的他们突然出现,而且往京都而来。监视相门的人回报相门并无异常,难道他们的出现和相门无关?这一点镇魂并没有和陛下说。因为他知道,陛下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不想了,所有的疑问等见到他的时候,直接问好了。
乾州
这日暴雨,在出乾州的小道上,一辆马车正在路上跑着。赶车的老道人戴着斗笠披着雨蓑,浑身还是湿透了。大雨倾盆而下,击打在土地上,原本平坦的道路瞬间变的泥泞难行。马车再这么走下去,早晚要陷到泥坑里。老道人当机立断从小道上拐进一旁的村子里,村口有一小庙。老道人赶着车勉强从庙门口挤了进去。
马车就放在院里淋雨,人和马都进了大殿。说是大殿,那可比不起京都寺庙里的大佛殿。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儿也分成了前殿后殿。老道人把马牵到后殿栓好,聂赢天就在前殿用火折子生火。
等老道人拴好马转回来,聂赢天已经生好了火,还把祭品桌给搬了过来,把湿衣服搭在上面晒干。老道人也默默的走过来,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搭上去。
“跟过来了吗?”聂赢天一边烤着火,一边问道。
“没有。”老道人也蹲到聂赢天对面,挨着火烤头发。“这庙太小,容易被发现。”
“甩不掉啊。”
老道人满不在乎的说道,“现在想跟就让他们跟好了,上京的路上总会有机会的。”
聂赢天不解道,“我们两个也不惹眼啊,怎么就撞进他们眼里了?这么厉害的追踪除了军团卫,我想不到别人。”
老道人烤了一会儿,身上很快暖和起来。他顺势在火堆边躺了下来,“赶路这么累,想那么多干嘛,我睡一会儿,你可别吵我。”
聂赢天听着窗外雨打风吹,心说:“还用我吵你,这么吵也睡得着。”
可就是这么一会儿,火堆那边的呼噜声都响了起来。聂赢天摇了摇头,也躺了下来。
半个月前,他们从渔村村民手里接到了柳十方的传信。信中提到柳家两位老人被军团卫囚禁,还把闾千勉的情况详细说了。
老道人手里扬着信,“这小子还是和军团卫杠上了。”
聂赢天没理他,默默的收拾起了行囊。
“唉唉,你有没有点出息,小辈一叫你就去啊。”
“曹淼也和柳十方在一起。两个孩子在京都随时都有危险。你出息,那你别去啊。”
老道人想起曹淼不厌其烦听自己讲故事的崇拜样儿,嘴上软了起来,“你看你说的,我又没说不去。我可不是为了他俩啊。我那没良心的小鱼儿到现在也没有信来,我不也得上岸找找去。”
聂赢天憋着笑,继续收拾也没再理他。老道人无趣的回家,他身无长物也没什么收拾的。拿上酒壶和鱼儿留下的银两,就跟聂赢天回了中原。刚上岸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发现被人跟上了。一路上他尝试甩掉尾巴,结果发现还不止一条。这些人只是跟着,也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甚至在他们花光银子的时候,还巴巴的丢了一包银子到他们房里。否则就靠鱼儿留下的那点微薄银两,哪能租的起马车。
破庙里的火堆在后半夜就熄灭了。老道人和聂赢天一夜好眠,清晨的第一束光从满是破洞的窗户上洒进来,照的殿内斑驳一片。老道人睁开眼,坐了起来。喲,雨停了。
乾州官道上,一辆马车欢快的跑着。聂赢天和老道人一起坐在赶车位,“天晴路好走,马跑的也爽利。”
老道人笑眯眯的扬鞭,“爽利的可不止我们。”
聂赢天四周看了看,“我们起的早,这会儿没人啊。”
官道上的确只有他们一辆马车,老道人撇了撇嘴,懒得再开口。马车逐渐跑远,这时道旁的林子里鸟儿突然受惊飞起,可见林中有人。
“大人,继续跟?”
“别太明显了,还没到现身的时候。这条官道通往哪里?”
“临川。”
“走水路,先去临川等他们。”
“是。”
“通知沿途的军团卫密切留意这辆马车。一旦发现,立刻传讯,别做多余的事。”
“是,大人。”
天启带着数十个手下很快没入林子深处,不见踪影。
临川
老道人驾着马车奔驰了半日终于抵达了临川的入口。前方是一个十字路,直行便是临川县城。但此时,直行的路口架起了拦路栅栏,有不少衙役把守。很多去往县城的百姓都被阻拦在外。县衙派了个书记给大家说明,“临川县因瘟疫蔓延,已经封闭了。大家暂时不要过来,有去往京城请绕道而行。”
闻言围观的百姓瞬间炸了锅,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人已经回头朝来路走。
“我朝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瘟疫了,这怎么突然就有瘟疫了?”
“不知道啊,这兵乱刚平息又出现瘟疫,不消停啊。”
“一般大灾临世,都是因君王无道……该不会……”
“大胆,”衙役们将佩刀抽了出来,那名书记站在衙役身后呵斥道,“妄议朝政是死罪,都活的不耐烦了。”
百姓们顿坐鸟兽散,书记在他们身后喊道,“回去要慎言。”
老道人和聂赢天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把刚才的情形都看在眼里。
“又是兵灾又是瘟疫,这皇帝的日子要到头了。”
老道人一拽缰绳,赶着马车朝北绕行。几乎是同一时间,在泗水江上顺流而下的天启也收到了临川瘟疫的消息。
“不用停靠了,直接去泗州。”
天启将纸条揉烂丢入泗水江中。他看着眼前奔流不息的江水,眉宇间难掩忧色。叛乱刚平息不久,又闹起了瘟疫。民间流言四起,江山不稳。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那位大人都有办法解决的吧。想到镇魂,天启精神一振。没错,不要想太多,专心完成眼前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