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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借着秦如梦未来身的力量，斩了黑袍道人，暂时逃过了一劫，但宁凡依然不敢松懈，继续带着顾仙儿跑路。

　　当然。

　　经过一番大战，虚弱状态下的他，速度慢了不少。

　　不过寿元方面的影响，不算太大。

　　其实寿元，是个很笼统的东西：并不是说你快寿终正寝，寿元将尽那会儿，就一定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它更像是一种因果。

　　比如你的寿元剩下一天：

　　也许你前一天还气冲斗牛，跟一帮好友举杯邀月，第二天就来了个仙人把你摁死了，这也叫寿元走到了尽头。

　　宁凡便是后者。

　　…

　　葬佛高原边境。

　　只差百米，宁凡和顾仙儿就能冲出葬佛高原。

　　可就在这百米线前，宁凡停了下来。

　　不是他跑不动了。

　　是因为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儒装羽扇，黑发白巾，不染纤尘，气度不凡，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宛如世俗进京赶考的书生，孱弱随和。

　　然而。

　　在他的身上，宁凡却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这股压力，远超先前的黑袍道人：如果黑袍道人是一颗参天大树，那这儒装书生，便是一座直耸云霄的高山。

　　他立在那儿，能挡住一切，谁也过不去！

　　“之前问黑袍道人的问题，我也问你一遍。”

　　宁凡眼神平静地望着儒生，道：

　　“放了她，我跟你回去，莫赶尽杀绝，如何？”

　　儒生亦淡然地摇了摇头：“吾不信世上有两尊北海仙君，更不信汝区区元婴境界，有两万年寿元可以献祭。”

　　“心魔引― ―入魔！”

　　宁凡直接出手，引心魔入体，以身饲凶魔，铺天盖地的杀意，仿佛一片汹涌澎湃的浪潮，席卷整片葬佛高原。

　　予人以种窒息之感。

　　伴魔音贯耳。

　　其身侧凶戾魔光缭绕，空间颤栗，血浪滔滔，黑白骇色交织，将其仙躯包裹于血芒之中，怅若盖世真魔出世。

　　遗世谪仙化白发邪魔！

　　“一念入魔？好手段。”

　　观少年变化。

　　儒生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评价道：

　　“圣子死于你手，不冤。”

　　魔道与仙道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道，想要在这两种道之间切换，必须要有一颗历经万古沉浮而不动的坚毅道心。

　　宁凡一届小辈，能做到如此，属实难能可贵。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儒雅书生话锋陡转，徒手摘星，挥袖揽月，竟当场将一整条苍茫银河，从冥冥夜空拽落，狠狠砸向化魔宁凡。

　　“焚躯！”

　　宁凡神情凝重，一言吐出，眉心隐现一蝴蝶印纹。

　　随后其浑身燃起黑火，胸口金光璀璨，道韵流苏，道音炸响，与魔气辉映，其之境界，也瞬间升直化神中期。

　　无上道意加持下。

　　他高举双臂，竟以化神肉身，托起了一条星河！

　　“喝…啊！”

　　接着。

　　只听宁凡大喝一声，口中喷出精血，蝴印爆闪，身躯微微后仰，猛地向前一掷：那条星河，又被砸回了天穹。

　　“那是…”

　　凝视宁凡胸口。

　　儒生一成不变的淡然神态，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

　　“至尊骨！“

　　“少年至尊！”

　　…

　　葬佛高原上，那白衣傲世，骄纵无双，蚍蜉撼树，倒反天罡，以元婴逆入化神，硬撼半步万古至尊随手一击…

　　这一刻，镜花水月外，全场死寂！

　　“这…这便是至尊骨与阴阳魔脉结合的力量么？”

　　“太夸张了啊！”

　　“先是献万载寿元，追溯岁月长河，逆流而上，召唤剑主未来身，又是以元婴境接半步万古仙尊随手一击…”

　　“雨君怎么这么变态啊？”

　　“半步万古仙尊的随手一击…很强吗？”

　　有不了解半步万古仙尊的真仙问道。

　　“你觉得不强，是因为你还没到达这个境界，等你到了半步万古仙尊的境界，你就知道，哪怕只差了半步…和真君之间，也完全是两个世界，两处天地，两般风景！”

　　听到真仙疑问，一万古仙尊出来解释道：

　　“说通俗点吧。”

　　“儒生与雨君，就像蚂蚁与大象，大象吹口气，蚂蚁可能就没命了，更别提大象踩蚂蚁一脚了，而雨君硬接半步万古仙尊一击，就等于蚂蚁被大象踩了一脚…没死！”

　　“你说强不强？”

　　真仙一阵愕然。

　　这…已经不能用强不强来说了吧？

　　他根本就是个怪物啊！

　　…

　　“原来，你叫至尊骨么？”

　　宁凡指尖，轻轻在金光上划过，又看向儒生：“既然你说我是少年至尊，那我今日若不死，毁你天魔道统。”

　　“你觉得可能吗？”

　　儒生此时已从惊讶中走出，淡笑道：

　　“你不过接了吾随手一击而已，为何认为自己能逃出吾的追杀？少年至尊再强，夭折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我听说少年至尊都是天命之子，享天道庇佑。”

　　似乎至尊骨出现以后，宁凡的心也跟着静了许多，面对儒生，侃侃而谈道：“我们赌一把？看你能否杀我。”

　　他不是说谎，这些都是真的。

　　自古以来的少年至尊、少年大帝，都有天道庇佑，乃天命之子，只是不知是不是造化弄人，偏偏他是个反派。

　　可…

　　儒生，哪晓得宁凡是反派？他不敢赌啊。

　　天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谁也说不准。

　　年纪越大，境界越高，越怕死，他们拥有的太多了。

　　心有顾忌，便会束手束脚。

　　儒生凝望宁凡半晌，忽然长舒了一口胸中郁气，道：

　　“你运道很好。”

　　说着，他指了指顾仙儿，低沉道：“把她杀了，立下大道誓言，永生永世不得与我天魔宗为敌，我放你走。”

　　这番话讲出来的时候，其实就代表儒生妥协了。

　　只是天魔宗也要颜面。

　　事皆因顾仙儿而起，用她的命维护天魔宗颜面…

　　正好！

　　在儒生看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少年至尊前途无量，单从利弊方面来讲，宁凡不可能会为了个凡人送死，反正换成他自己，是不会这么做的。

　　难道一个修士的命，还没有凡人的金贵？

　　…

　　“好卑鄙！”

　　镜花水月外，一修士愤愤不平道。

　　“太无耻了，枉为真君啊！”

　　“他是要逼雨君和顾仙子自相残杀啊！”

　　“下流，太下流了！”

　　众人不停骂着儒生，恨不得跨进镜中将其斩杀。

　　但大家都看破不戳破：他们这么生气的原因，是儒生戳到了他们的痛处，如果当事人是他们，他们也会选择…

　　杀了顾仙儿！

　　这就是现实。

　　身处修真界。

　　感情，就是丢到下水沟里，都没人捡的玩意。

　　活下去，睁开眼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才是最重要的！

　　连顾仙儿都目光灼灼，聚精会神地盯着镜面，喃道：

　　“你，会怎么选呢？”

　　…

　　很快，宁凡告诉了众人答案。

　　“不可能。”

　　他的眼神，异常坦荡。

　　“为什么？”

　　儒生不解，镜外修士不解，陈凡不解，唯有顾仙儿和婵红衣，一脸理所当然：这才是她们认识的雨君，宁凡…

　　至情至性！

　　“不是每只扑火的飞蛾，都有百死不悔的气魄。 ”

　　宁凡脚步轻移，一边走，一边道：

　　“然，若是有着非入火不可的理由，则，即便是再胆小的飞蛾，也能勇往直前，即便它的前方，唯有一死！”

　　“我是飞蛾。”

　　他停在顾仙儿身旁，牵起她的手，举高：

　　“她，是我的理由！”

　　句句铿锵，句句有力。

　　“哈哈哈哈，好好好，说的太好了。”

　　突然，儒生抚掌大笑，看宁凡时，满眼欣赏：“等你们死后，我会将你们葬入无尽海，那是一处风水宝地。”

　　“那就先谢过道友了。”

　　宁凡淡然一笑，宠溺地摸了摸顾仙儿的脑袋。

　　“哥哥…”

　　顾仙儿眼含泪花，低声喊着宁凡。

　　“我说过，我会护你无恙，我不会食言的。”

　　宁凡笑容洒脱，松开手，朝儒生走去。

　　天地间。

　　兀然响起一道，某样东西破碎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儒生脸色骤然惊变，眸子迸发出逼人精光，死死注视着向自己走来的宁凡，身体一颤，难以置信地摇头喃道：

　　“疯了，你疯了，你就是一个疯子！”

　　…

　　镜花水月外的众人亦瞧出了端倪，个个极度惊恐…

　　像凡夫俗子见了鬼神仙佛！

　　在众多修士的眼中。

　　此刻的宁凡，一头白发透出白芒，渐渐枯槁衰竭，周身上下，更是有浓重的死气环绕盘旋，已经陷入暮年了...

　　而他的周身，却有无尽法则环绕。

　　一条条大道闪烁，如同一尊年迈的混沌神邸，行走人间，吞吐着日月星辰，烙印着大道符文，说不出的出尘。

　　“真的，做到了如此吗？”

　　一女修痴痴地喃道：“得兄如此，夫复何求啊？”

　　顾仙儿捂着鲜艳的小嘴，眼眶不自觉地泛红。

　　开口间，声音都在发颤：

　　“哥哥…不要…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仙儿求你了…停下…停下啊…你会死的…师傅…师傅你怎么还不来啊…”

　　而婵红衣，则下意识地瞄了陈凡一眼，叹道：

　　“唉，没得比，这下，不怪顾仙儿了。”

　　“换谁谁不心动啊？”

　　也有散修眼界不足，不明所以，问道：“不是，你们都怎么了？雨君到底干了什么啊？让你们感动成这样？”

　　“他…自斩了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