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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阳看了一眼腕上的小梅,她似乎全然没有现身的打算。他才还震撼于刚刚人头滚落的那一幕,不知不觉间,景吉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风信子已经躲到他的身后。
牛三宁愿自己被处死,也要给牛五求情;可景吉二话不说,直接令人将俯首低眉的牛五斩了。此时的牛三也不敢哭喊,他好像懂了景将军的意思,跪在地上颤颤发抖。
十几个人的鲜血很快汇聚到一处,往四周洇染、向低处流淌。
“不知两位,对本将这么处理可还满意。从此以后,这些人便算是军属了,吉祥村,也受我军庇护。”关于朔阳神使的身份,景吉知道他答不上来,便道。
洛落:“将军怎么不问问,她们愿意吗?”
“哈哈……”景吉也没有询问她们的意思,直接说到:“她们没了丈夫、儿女,在这乱世中生存,何其艰辛,本将给她们找个归属,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见洛落绕开那些尸体,走到那些女人身边,问:“你们愿意吗?”
“愿意,我们愿意!”“是啊,大将军给我们做主,我们当然愿意……”
听到这些话,洛落也不再多言,颇为不服气地回到朔阳身边。
朔阳:“不久之后,她们的丈夫还不是得伏法……空欢喜一场。”
“这就不用你管了!哼!”景吉怒道。
“刚才他叫你神使,是怎么一回事。”商紬显然也对刚才风信子对朔阳的称谓来了兴趣,直接发问道。
他想到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下,风信子都只是说自己是运送军械而来、却没有暴露出他在河洛古城的身份,朔阳当然也不想说,而且小梅的事情也不能跟他们说。可既然风信子已经点出了神使,恐怕不交待些什么是没法善了了。“事关河洛古城,恕我不能详实相告。”
“河洛古城!”商紬和景吉都被震撼到了。
景吉还想发问,却被商紬拦住了。洛落是给他展示过麦芒刺的,那种神乎其神的器械,除了河洛古城,世间还有哪个地方能有呢。商紬轻轻对景吉点头,示意他自己是见识过的。尤其是恍见洛落又把那麦芒刺拿在手中,以他的理解,别说景吉没有穿护甲,哪怕景将军真的重甲在身,都不一定能挡住麦芒刺一击。河洛古城的人,他自然是得讨好的。甚至如果朔阳的神使身份为真的话,为了那里的利刃坚甲,跟祭师府翻脸也或许是值得的。
……
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引《晨兴》白居易)
“此间事了,那咱们回营吧!”商紬伸了个懒腰,“啊……本王子得好好补个觉了。关于你们军械的事,午后再说吧!”
风信子:“是是是。”
快回到营地的时候,风信子悄悄跟到朔阳身后,轻声道:“神使大人,小人真不知道,您真能认识当朝的三王子!请恕小人眼拙,哈哈……”
而朔阳冷哼一声,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知道,如果不是刚好碰到,风信子早晚也会通过自己的运筹,把军械交到军营。虽然他仔细想过,如果以把这批军械交到军营算作是一个终点的话,他们的行径并无本质区别。天下间像吉祥村一样的悲剧肯定不止一处,他和洛落确实把这里捅了出来,可吉祥村的事情并不能说全然解决了……
之所以小梅默不作声,恐怕她还是不愿意参与这种军械的贩卖吧。小梅虽然跟朔阳说过自己的释然……可真正到了要交付的时候,朔阳终于理解了小梅。
杀器存世,真的是有违天和。它们只是被恶人利用的工具没错,但若人间少一处流血便算一个功德的话,放之任之就等同是在制造杀戮。
这个时候,朔阳甚至在幻想:如果景吉在夜间不顾一切推开自己将风信子斩杀……可就算这样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那批武器,他基本不可能留得下。甚至朔阳都不知道风信子将它们埋藏到什么地方了。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朔阳看着跟在商紬身后的蓝晴,目不转睛。
洛落则投以鄙夷。她想,昨天毁她的梳妆台都是轻的,若让她逮到机会,把她那飘逸、挑逗人的衣服全捅破。“不就是一身漂亮衣服吗,切!有什么可神气的?”洛落心道。
再到军营,朔阳、风信子和洛落自然都被当做上宾礼待。
当晚,军营处处篝火。
庭帐内,众人落座。
蓝晴并未出席,洛落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朔阳身边。
朔阳在帐内找不到蓝晴,眼睛总是不经意地往上瞟,看着高处悬挂着的跃动的焰火不知所思。军营里的酒是真烈,洛落浅啜一口,还没下咽就被呛得咳嗽了起来。朔阳这才注意到她,轻声道:“别喝了!军营里的都是壮胆酒,咱们喝不了的。”
“咦,这是蒸馏法做的酒。”小梅的声音响起。“看来这里还是免不了先前文明的痕迹呀……”
朔阳把小梅凑到嘴边,“什么意思?”
小梅:“这里的酿酒水平,都是这么好的吗?”
“不是,我听先生说过,当今五城中,军营里的酒比别处都格外烈,也格外香,是为壮胆酒。不过我是觉不出来香在哪里的。”朔阳轻声道。
小梅:“再过些年头你就知道了。”
朔阳也端起酒碗,尝了一口。随即也就喷了出来,比洛落还要狼狈。
风信子看到这一幕,未几动容。他当然明白,主座上还没有举杯,客人怎好反宾为主、先尝酒饮。他轻轻摇头,心道:“终究还是俩孩子啊。虽然接上了三殿下的头,可这军械大事,怎么真能交给你们来做呢?”
军中没那么多文雅与俗礼,景吉与商紬请酒之后,很快便是飞觥献斝、盘碗狼藉。风信子更是来回献酒祝辞,一看便是久经事故、察微圆滑。
七来八往之余,风信子总会有意无意地看向朔阳。
朔阳不解其意,便不再礼他。洛落虽然也注意到他,但他们那里知道,这正是风信子的先礼后兵,他要绕开朔阳,直接献器于商紬。
风信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三殿下要做人情给景大将军呀。
“小人斗胆,久仰殿下风采;今日得见,荣甚幸甚,先干为敬!”风信子看似足下不稳,浮漂漂地走上前,道。
商紬一想到昨夜在吉祥村见到他,一股轻蔑涌上心头,但他看风信子似乎又像是在装醉,便认定他还有别的话要说,随即笑道:“哈哈……好,干!”
就在这时,小梅出声提醒:“这是风信子在推进交易了。”
“嗯?哪里看出来的?”朔阳看向正在献媚取宠的风信子,心知不好。“那,怎么办?”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力感,这种场合,他终究还欠了些手段呀。况且,仔细算来,这是人家河洛古城的事情,跟他确实没什么太大的瓜葛了。
“你稳坐就好,淡看全场,不必在意。若我没有猜错,那个王子也还会来找你的。”小梅道。
“你确定吗?”
小梅:“就看他是否会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风氏行商这么多年,稳妥为上。风信子必然不敢全然吐露一切。座上的两位,怎么会是那么好糊弄的人。风氏想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没了昨夜那个中间人,就难了。”
“你的意思是昨天被杀的那个老汉?他有什么用?主要是,我看商紬接了他的敬酒啊……”
小梅:“那应该是因为你呀。跟官家做生意,没点底蕴怎么行。别看风氏这么多年,之所以外人只知河洛,却不知风氏,恐怕就是因为他们吃不下这些中间人的生意。”
“额……”朔阳听小梅的分析,总觉得似乎有些牵强,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果然,没过多久,商紬就离座向朔阳走来。
“朔阳,初识时,本王子便深觉你非同凡响,不是池中物……却没想到,短短数月,你我便又共庭相谈,此良辰,可待也。哈哈……”
朔阳急忙还礼。
商紬双手托住他,轻声道:“不知,本王子要的兵器,如何交付才好?”
“不急答复,你先坐下。”小梅提醒道。
朔阳微微皱眉,还是按照小梅的意思坐下了。
小梅:“你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他弄不清你神使的身份……”
商紬看朔阳竟然不作回答就坐下了,也不生气,道:“价款的事情,你尽可开口。”
朔阳思虑良久,知道自己算是拦不下这档交易了。他无奈,只能做了个请的手势,指点一旁已全无醉意的风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