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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回忆过后,席儿所要考虑的是,她要不要帮助这个奇怪的家伙。
在泰莫利亚境内的仙尼德岛,有一座专门培训女术士群体的魔法学院,它叫艾瑞图萨,席儿曾经在其中的藏书馆内阅览过各式各样的典籍,所以,当她一路窥视亚伯的举动后,很容易就判断出对方的出生至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与精灵种。
不仅是言谈、举止以及着装,还有手持的那柄“法杖”……好吧,席儿真没觉得那是能用来照明的东西,只要用女巫的灵觉视野随意感知一下,便能发现自己应对的熔岩巨掌就是出自这个神秘的火炬之内,顶座的灯罩肯定铭刻着未知的强大符文,只有如此才能拘束那种充满活性的火焰。
这绝不是单纯而普通的能量,席儿以学者外加女术士的直觉发誓,那从灯罩中涣散而出的温馨与明亮其实是浓郁到质变的魔法灵光。
这种神秘的造物即使落在术士议会的老家伙们眼中也是有着相当高的研究价值,当然,席儿可没想过上交,她更想据为己有,先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再说。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真的要帮助这个男人吗?
自从天球交汇以来,这个世界从不缺乏这种异界访客或者敌人,如果真的要去追溯那段历史,至少所有的人类后裔都是外来者的一员,大家说不上谁是谁非,然而不同的是,如今的人类王国把持着大陆各地的所有权,后续的访客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好运气迎接地主的“款待”了。
某些意义上,他们与送入狼口的绵羊无异,或者要比沦为奴隶的可怜虫们自由许多。
席儿当然不会对亚伯这种外来人抱有什么善意,死的活的她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区别只是,对面的男人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无聊,在些许枯槁的科研生涯中,亚伯少有的为席儿带来了一些乐趣,女术士认为这要比陶森特的美酒更为珍贵。
嗯,存在收藏价值,席儿开始思考这种方案的可行性。
掌握魔法力量后的女术士多是肆意妄为的,她们或者爱慕虚荣、或者衣着华丽乃至暴露,更甚至见猎心喜,毫不顾忌人情礼法,所以,抢个男人算什么?我自己享乐完了难道他们会不开心?皆是各取所需罢了。
至于会不会遇到真爱,席儿认为这要比蒸馏釜与坩埚看对眼还要可怕。
好吧,那就帮助他,如果能把男人和法杖全部掌握到自己手中,再让对方心甘情愿的供自己研究的话,席儿认为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还是值得的。
没错,一切为了知识。
女术士当机立断,光洁的胳膊向左右张开,双手向前虚按,十指单蔻是深艳的紫罗兰色,她微眯起眼睛,双唇呢喃着未知的咒语,很快,四周就酝酿出微弱的气流,便在席儿的面前,那三根金属棱柱汇集的虚影进一步发酵,渐渐浮现出更为清晰的黑白幻幕,在这其中,亚伯的身影与洞穴中的景色可窥一二。
比之传声的技艺而言,千里镜所展现出来的魔法效果要更为完备,它不仅可以递送声音,说话者的影像也可以一并传达,更重要的是,其本质是一台在魔法驱使下的空间传送设备。
可是席儿并没有想要亲临现场的意思,甚至在她的刻意操作与咒语压制下,千里镜展现出来的神异功效都没有在亚伯那里展现出丝毫的异状,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单方面的视频通话。
“这小心眼的女人不会走掉了吧?”
影像刚刚稳定,席儿迎面就听到了男人那边吐槽自己的声音,立刻,女术士眉角处的眼线就有上扬的趋势。
要不,还是让他死掉算了?
福至心灵,又或者是跨越空间距离的危机感在亚伯的精神世界劈下了一道闪电,男人那边很不自然的改口道:“……我知道你很忙,不过适当的放松可以减轻思维上的桎梏,也可以换一个好心情……好吧,我知道任何帮助都不可能是无偿的,或者,我们可以做交换?”
闻言,席儿心感有趣,未曾想男人竟然会这么主动,实在是出乎自己预料,看来对方没有那么难以对付嘛。
“哦?你的秘密确实让我好奇,只是现在的你似乎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席儿说道。
终于听到有人搭话了,亚伯当然不会让话题就此终结,他拥有着黛德纳拉赋予自己的知识,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在离开本土世界后是否有用,但是若使用恰当的话,应当能起到筹码的作用。
“本钱我有的是,比如你所看到的,我拥有这个特殊的火炬……”亚伯以手示意旁边的黄铜灯柱,“这只是我在另一个不可明说的地界中,最为微不足道的藏品之一,它的力量可以追溯到远古初火的起源……”
说道此处,亚伯灵机一动,决定把事情做大点说,以便提高自己的身价:“我的家族曾经服侍于一位叫迪卡·凯恩的赫拉迪克大贤者身侧,那是一名精通许多神秘学知识与历史的伟大学者,他以毕生经历见证诸多英雄与恶魔的争端,并且为了警示世人的愚昧无知,他亲笔写下了一本记述所有恶魔来历的手札……”
“……在他不幸去世之后,那本手札被我的先祖妥善保管着,为了保证恶魔学识不会失落,家族用几代人的积蓄与牺牲隐秘的创建一处庇护所,并将众多珍贵的魔法器物与稀有的典籍收藏其中……”
讲到此处,亚伯戛然而止,这些话绝大数都是自己编的,只有一个是真实的,那就是火焰的来历,在黛德纳拉的神话传说里,所有的烈焰都来自一个特殊的精源,然而女神对于此事讳莫如深,兴许是觉得跟拯救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就言录于此。
等等!?我不是带着一本被血糊透的神话诗歌来着吗?亚伯这才反应自己还有一个真实的收藏品。
另一边,席儿被亚伯的只言片语勾起了浓厚的兴趣,虽然无法确认对方话语中的真实性,但是女术士认为她有能力让对方明白谎言的后果有多么可怕。
“很好,你的坦诚让我欣赏,希望聪明的你能够明白说谎会有什么代价。”
言罢,席儿双手轻挥,附着在亚伯身侧的阴影开始逐渐消退,她送还了对方被禁锢的自由。
一经解放,亚伯赶忙从屁股后面掏书。
他也不想把这东西放在那个位置,原本是夹在后腰带上的,随着肢体行为的活动,血书一路下滑,直至落尽裤衩当中,书角还总是磨来磨去的,想要弄出来吧,又被女术士施法缠住不得动弹,真是有苦难言。
亚伯这番火急火燎掏东西的举动自然引来席儿的关注,在她瞧见男人拿出一本血书以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本凯恩手札,第二反应就是嫌弃。
完全没意识到现场直播的亚伯客气的一指手中的诗歌集,说道:“别误会,这是我收集的……嗯,诗歌,我平时有点雅趣的小爱好。”
席儿若有所思的垂首,她本还想问一问上面的血是谁的,在意识到书是从男人的屁股后面拿出来以后就微妙的不再多言了。
见对方没有回应,亚伯就开始翻开手里的血书,由于携带的时候不加爱护与整理,又加之布满汗水与血渍,许多章页黏在一起,所幸编写者考虑到了纸张的年代保存问题,也就是远比想象中的要耐用,亚伯稍一用力就搓开了它们。
一页又一页的文篇满是歌颂与赞美,各种不明觉厉的稀奇名讳,亚伯直至翻到最后,才发现了一个涉及火元素的线索,将其化作白话文,就有了如下阐述:
最初——
宇宙中诞生了一个尚未成熟的星魂……
吞噬者·阿赫姆特巴最先发现了祂,意欲将其吞噬,星魂本能反抗,在对抗中,阿赫姆特巴化作一层岩石表壳逐渐包裹住星魂,双方由此陷入长久的角力。
岩石外壳与星魂彼此接触的地带在碰撞中逐渐积聚成熔岩,在日益加剧的抗衡下,熔浆的内部诞生出微弱的意识。
这就是黛德纳拉最早的火元素精魄,名为伊咕加。
懵懂的伊咕加视星魂为母亲,也将吞噬者视为父亲,它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父母正在进行严格意义上的打架。
这种可怕的闹剧引来越来越多的永恒生命前来旁观,它们都想分食这个星魂,无法应对如此多的对手,渐渐占据上风的吞噬者只能表示可以分享,于是旁观者开始静静等候,以便享用美餐。
不明所以的火元素精魄苦苦等待着父母双方的和好如初,可是伊咕加只能夹在吞噬者与星魂的角力中勉强生存,它微弱的意识甚至连劝架都无人察觉。
很快,它被阿赫姆特巴无视而萌生愤怒的情绪,亦被星魂黛德纳拉的抗争意识所吸引,最终做出了一个“叛父”行为。
在那漫长而安静的战斗中,比拼日益胶着,作为火之主的伊咕加同时拥有着吞噬者与星魂的部分能量,于是,这名最初的火元素悍然冲入阿赫姆特巴的身体当中进行自曝,这当然给予吞噬者巨量的打击,也为星魂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读至此处,亚伯合上书本面向黄铜灯柱,陷入自己的思考当中,结合书中的内容与对方最后自述时的卡壳,亚伯有一个大胆的脑洞。
这家伙是把自己的名字给忘记了吧?
这就像是给某商家准备一套威风赫赫的宣传,开场白与中间预热都齐活了,就差最后一句点题,可是突然就把赞助商名字给忘咯。
亚伯挠挠下巴,这样想的话,现在滴溜溜自转的黄铜灯柱不是自闭就是在思考自己是谁对吧?
“伊咕加……”亚伯念出这个名字。
没反应,又等了一会儿,确实没效果,这就让亚伯想不通了,这失忆的也太彻底了,对于往昔没有一点儿熟稔吗?那你吹什么牛啊!
亚伯这边挠破头皮干着急,席儿那里却突然迸发了大乱,她从熔岩巨掌中收集到的余火灰烬瞬间顶着玻璃罐在房间里四处冲撞,很快就滚到席儿的身边,跳起来就朝着女术士的膝盖砸去。
大多的术士在近身作战的反应上连一个普通的士兵都不如,尤其是久伏桌案的席儿,她下意识抬手收腿,也就是这番动作,用于压制千里镜效用的咒语一瞬间中断,紊乱的魔法灵光开始在幻景里外来回冲撞,几乎是同一时间,亚伯的面前立刻出现一道诡异莫名的空间漩涡。
千里镜竟然就这样展现出了最理想的使用现象——魔法旅行通道打开了。
不明所以的亚伯自然是先后退观察再说,没有让他多加等待,一个红光烁烁的沙砾瓶罐从传送门内飞跃而出,它极为精准的磕在黄铜灯罩的棱角上面,玻璃瓶身立时乍现裂纹,再自由落地一番,啪的一声!余烬沙砾终于重获自由,它开心的在空中来回旋转,嗡嗡作响的就像一群黄蜂。
“伊咕加!?”亚伯心有所感的再次说道。
这一次终于获得了回应,余烬沙砾在亚伯身侧旋转一周,还轻轻触碰男人的手掌以示善意,可是,这种莫名喜悦的氛围还没有酝酿多久,传送门的另一边就传来女术士愤怒的声音。
“你竟敢戏弄我!?”
亚伯没有想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一说,他还没有张口提出质疑,余烬沙砾反应迅速的在地上卷带一圈,什么沙砾、碎石、玻璃渣,在这个元素精灵的控制下化作一道小巧的旋风,犹如炮弹一般朝着传送门中心激射而去。
席儿的反应称得上机敏,几乎在沙石灰屑跨过传送通道迎面扑来的时候,她立刻将通道出口链接进烟囱里,就在一声憋闷的噗嗤声中,冲天而起的灰雨土粒撒到四周的大街小巷,无数慌乱与喝骂的叫喊声让城市的治安工作更加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