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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赖九都是弃婴。
这种事情,在启州再常见不过了。
或许是逃难,或许是遭逢不测,总之父母将他们往庙里一丢,人也就跑了个没影。
身上连点印记也没有,更别说寻见来历了。
村长在破庙发现他们的时候,便挨家挨户问有没有要孩子的。
狗娃被送给山上猎户,而赖九则是送给酒鬼鳏夫。
之后有一年,猎户进了山,再也没出来。
而鳏夫喝醉跌了河,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连模样都认不出。
两人又成了孤儿,但相较于当时小小的孩子,谁也不愿意养个半大的小子。
所以两人就又成了孤儿,只是同人不同命,被猎户收养的狗娃,越长越粗壮凶相,成了十里八乡人见人怕的恶鬼。
而赖九么,则成了谁都能欺负的软蛋混混。
村里的人总爱说一句话,命中只有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
当初同样两个小小的弃婴娃娃,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形如恶鬼,一个长得精瘦精瘦,这就是命格。
对此,狗娃嗤之以鼻,狗屁命格,他之所以能长得五大三粗。
才不是因为命格,而是因为他从小便被猎户逼着打熬力气和练功,再加上不断的肉食。
如果赖九也是从小练功吃肉,也一定能长得同自己这般高大!
只是以前不论狗娃怎么忽悠对方练功,赖九都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今天竟然会主动提出,还不是正中狗娃的意!
“想练功,就得下功夫!”
狗娃将赖九带进山,将当时老秦打熬力气的那套器具翻出,绑在赖九身上道:“不论什么功,第一关都是打熬力气,身强力不亏,这才能行,我先带你跑山,跑两圈我们开始!”
赖九穿着铁甲,只觉得肩头压了座山,双腿都在打颤,曾经那些痛苦的记忆,一下子翻涌出来,刚刚因为义气失落爆发出的勇气,在这痛苦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
“不练了,不练了!”
被汗水浸透的赖九跌坐在半山,死死抱着一棵树,闭着眼睛哀嚎道:“再练就要死了!”
“这才跑了多大会儿!?”
扭头看看山间的小屋,狗娃都被气笑了:“不是说要换种活法么?要从今晚开始练功么?”
“不换了,我就这么活吧!”
抱着树大口喘气的赖九眼也不睁:“我想过了,我现在练功已经晚了,何必遭这份罪!”
“老秦说他二十六岁才开始练功。”
男人倚着树,抱着胸道:“你才十九,有什么晚的。”
“别唬我了,你以为我没听过书?”
赖九还是不肯放开树,扯着嗓子道:“书里的大英雄,都是练的童子功,就没听过十九了还能练出来的,不练了,说什么也不练了。”
“那要是以后再碰上一个娇莲。”
黑暗中,狗娃幽幽道:“不是嫁给豪绅,而是被狼山上的强盗掳了,该怎么办呢。是不是眼睁睁看着,然后心里默默发狠呢?”
抱着树的精瘦男人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喘着粗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咬牙站了起来,哼哧哼哧的继续跑动。
极不合身的铁甲随着他的奔跑而发出“咯楞咯楞”的响动,仿佛大河奔流的奏章。
……
赖九开始练功了,但这件事对于黄溪村来讲,还不如村长家的狗死了来得轰动。
尤其在启州这种地方,人们顾自己都顾不过来,又哪有精力关心别人的人生呢。
狗娃还是同往常一样,每日在村里闲逛,看看有什么卖力气便管饭的活计。
但这么多年下来,谁还不知道这位是个饿死鬼投胎,即便真有什么力气活,也不敢找他干啊。
实在没办法了需要这位出手了,那也得是用钱结账。
对此,狗娃只能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记得以前,黄溪村可到处都是干活管饭的主雇啊!
看来,这村子真是没法呆了,得寻个别的出路。
咂咂嘴,晃了一天没有找到活儿的狗娃往村中戏台走。
对于他们这样的孤儿来讲,世上最有趣的地方,大概就是村中的戏台了。
不论是村中有人做寿请的戏班,或是游荡到此的说书人,都能让死气沉沉的黄溪村热闹起来。
狗娃和赖九尤其爱听说书,尤其是那些英豪列传,更是听得如痴如醉。
而也只有在听书的时候,他才舍得跟大爷似的花钱。
选了张靠近戏台的位置,狗娃“啪”得拍下几个大钱,朝着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招呼的茶官道。
“凉茶一碗,果脯儿多多的上!”
交代完,便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等着说书人开场。
……
千等万盼,说书人终于出场,只是今日,他讲的全然不是狗娃想听的豪侠列传,而是什么天下大势。
只见说书人醒目一拍,唾沫横飞:“武皇昏老,朝堂混沌,几位皇子心中只有帝位,哪有江山社稷。
可怜启州,豪强遍地,龙蛇并起,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东莱城有龙蛇圣君者,应天运而生,旨在救护万民,于东莱立旗,照拂十方百姓。
然东莱城主却要忤逆圣人,更是派重兵围剿圣君,本不欲冲突的圣君终是动怒。
单刀斩首恶毒城主,只手压服东莱三千甲士,只十天功夫,便引得东莱城以及周边三十六村镇归附。
如今龙蛇圣君以东莱为基,已成滔天大势,十方难民以及有志之士,皆往东莱奔去,欲要改天换日!
听到这儿诸位客官可能就要问了,圣君究竟有什么本事,竟敢在齐、明两国的交界处立旗,还敢斩杀武皇亲封的镇边大员,难道就不怕五大学宫的强者前来围剿么?
诸位客官且听小生慢慢道来,这龙蛇圣君啊,并非我们熟知的武者或术士,而是天生的圣人。
何谓天生的圣人,便是天生异象,且身负鸿运者。
圣君五体皆与常人无异,但有天赐十丈龙尾,庇佑其身,以御万邪!
东莱一战,三千甲士难近其身,边军众将毫无办法。
圣君的龙尾,缠卷能将生铁揉成旮沓,鳞甲硬逾精钢,刀剑亦不能伤,尾端有银灰色龙钳如剪,开合之间,便将东莱大将连着明光铠一齐钳断。
这东莱大将是什么人啊?这可是从五大学宫出身的镇边大将,可遇见圣君,却不是一合之敌,诸位现在知道,为什么圣君敢在东莱立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