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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周海能查到铁桶所在小区，费了不少功夫。先是根据封麒的提示缩小范围，然后挨个调查周边小区是否有油漆桶购入记录。虽然该小区房屋大多都在装修，但购入这么大的油漆桶还是挺惹人注意的。周海调查到小区的时候，保安一听就说有。一翻出入登记表，直接把那条油漆桶进入的给周海看。
油漆桶是九月二十九日送进去的，登记表上楼栋写得清清楚楚。于是周海就带人去了楼栋天台，果不其然发现了油漆桶，以及那具如同人偶的尸体。
开会时，封麒问周海：“保安都没犹豫的吗？”
周海摇头：“他说当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他印象十分深刻。”
“什么不愉快的事啊？”王肆意问道。
周海说：“派送小哥和一位路过的业主发生了争吵，在运送进门的时候铁桶不小心撞到了业主。当时闹得挺凶的，业主边骂派送小哥还边对铁桶撒气，又拍又踹的。”
王肆意咂舌：“他自个儿没事吧？那可是铁的！”
周海笑着说：“可能是有点事，不打人打铁家伙，也是脑回路新奇。”
“可是我们在铁桶上没有采集到人留下的痕迹。”封麒眯了眯眼，缓缓继续，“如果有碰撞的话，应该会留下痕迹。”
有警员惊呼了一声：“是被凶手抹掉了！”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抹掉呢？”小刘忍不住发问。
“难不成吵的那位就是凶手？”王肆意猜测道。
封麒手指微动，看着王肆意说：“等会儿和我走一趟。”
王肆意立即比了个OK。
会议还在继续，封麒让小刘汇报工作情况。
小刘开口道：“候希兮今日零点收到的邮件是寄件人定时发送的，追踪到了IP，是胡桃夹酒吧。根据后来王肆意给我胡桃夹酒吧电脑数据的截图，我查找了一下，里面并没有登陆邮箱的记录，很可能是被人刻意抹掉了。”
“根据我这么久以来的邮箱寄件追踪，我发现寄件人应该是网络数据处理高手。对方发送的所有邮箱都是虚拟代码，根本找不到来源。而且……”
小刘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封麒看她：“而且什么？”
“而且零点我攻破虚拟网发现的漏洞，总觉得是对方刻意留下的。”小刘皱着眉说，“当时没觉得，现在想想……对方应该不会犯那种漏洞错误。”
周海会意，抱着双臂问：“你的意思是……那人刻意引出胡桃夹酒吧？”
小刘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只留了一句：“或许吧。”
封麒手指微动，转而沉声说道：“周海便衣查一下胡桃夹酒吧，不要出示证件。”
“好的，封队。”周海应道。
最后，封麒说道：“要把一个人放入油漆桶里，首先油漆桶得是开封的；其次，为了避免油漆溅出，油漆桶得不是满的。而且我们从尸体上的油漆痕迹来看，凶手应该是先放的尸体再灌满的油漆。所以，他还得有另一个盛放油漆的容器。”
“让人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闷死……”王肆意摇着头感慨道，“凶手也真够狠的，得和大卫多大仇多大怨啊。”
“和大卫有仇有怨的多了。”有警员忍不住说了句，“他害的人还不够多吗？”
封麒眯了眯眼。
是啊。
他差点忘了。
魏沅是跪着接受死亡的。
凶手在惩罚魏沅。让他死还不够，还要让他死的有仪式感。
封麒忍不住想：凶手到底是恨魏沅，还是恨魏沅这种人呢。
*
会议结束，封麒叫了王肆意一声，就出了办公室。
王肆意赶紧跟了上去，封麒走得快，到出警局他还没跟封麒搭上句话。好不容易追上了人，正准备开口，他就看见了门口和警卫聊天的候希兮。
候希兮扎着马尾，身上套着黑色皮外套，内里搭的是白色露腰紧身背心，下边搭配的是黑色修身小脚裤和月牙白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又干练。她靠着岗亭的玻璃门，嘴角噙着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把值班的警员逗得也跟着笑。
封麒也看到了候希兮，皱着眉停了下来。
王肆意舔了舔唇，不确定地看了眼封麒，小声问：“老大你火急火燎地出来，不会就是见小猴子吧？”
封麒瞥了王肆意一眼，冷声说道：“你这么能想，怎么不想想凶手是谁呢？”
王肆意：……
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声音，候希兮转过头来，看到封麒和王肆意的时候笑了下，然后和值守的警员说：“说曹操曹操到。”
警官一听，探头看了眼，然后立即噤声，笔直立定站好。
封麒走过去，瞥了眼警员，看向候希兮问：“说了我什么？”
候希兮也没靠着门了，立直身子说：“我说我来找封警官的，这位警官不信啊。”
封麒：“很好笑？”
找他就找他，很好笑？
候希兮努努嘴：“警官说，我是第一个来找封警官的漂亮女人。我就问他：封警官这么好看，没有女人追吗？难不成追他的都是男人？”
说着，候希兮对封麒眨了眨眼，凑到他跟前小声说。
“刚刚王哥追出来的事，我会保密的。”
封麒：……
虽然候希兮压低了声音，但是就在封麒旁边的王肆意听得见啊……
王肆意捂脸。怎么老是有人怀疑他性.取.向？他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找我？”封麒问候希兮。
候希兮“嗯”了一声，收了笑说：“我想知道，大卫和我爸究竟有什么关系。我想知道，那一天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让莫芳芳惊慌惊恐。我知道这些事你们也还没有答案，所以能不能带我一起？”
“要是答案是你不能承受的呢。”封麒问她。
候希兮怔了两秒，然后笑：“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
顿了顿，又补充。
“更何况，我从没有怀疑他。”
“你们找的是他身上的污点，而我找的是原本的他。”
有时候，封麒觉得候希兮这个人很矛盾。
明明更多的是一个人生活，却无底线信任候岩。
明明一堆糟心事，但她却能笑。
*
候希兮上了王肆意和封麒的车，还是老位置。路上有点堵，王肆意无聊，就开了话头：“小猴子，你什么时候到的警局？要是我和老大出去了你怎么办？”
“我微信问了小刘，她说你们在开会。”候希兮说道。
封麒皱了皱眉：“为什么不问我？”
候希兮理所当然地说：“那还有什么惊喜。”
封麒瞥她：“我没觉得惊喜。”
封麒泼她冷水，候希兮也不生气，反而还笑着说：“你惊我喜就行。”
封麒：……
王肆意听候希兮和小刘加了微信，忿忿不平地说：“小猴子好歹也是我先认识的你，怎么有共同的朋友圈了结果还不是朋友呢？”
候希兮笑：“王哥不是我不加你，上次我就让封麒把你的微信推给我，结果他说你没微信。”
王肆意：……
王肆意幽怨地看了封麒一眼，转而想到了什么，又乐了：“诶，我记得老大说太爷爷辈的没微信……哈哈哈，那我不是辈分比老大还大？”
候希兮轻咳两声，憋着笑开口：“我也这么问了，但是麒哥说……”
王肆意从后视镜去看候希兮表情，觉得封麒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候希兮：“麒哥说，王哥你是曾孙子辈的。”
王肆意：……果然。
王肆意不想说话了，候希兮想了想，说起了对邮件的猜测：“我认为给我寄邮件的人，不是我身边的人就是你们身边的人。”
“怎么？”封麒问。
候希兮靠着座背，眼睛看向窗外，缓缓说道：“我收到第一轮邮件，是莫芳芳的。而第二轮的邮件开始，就在莫芳芳的葬礼后那晚。”
她收回看窗外的视线，直直地看向封麒。
“太巧合了不是吗？”
封麒也去看她，但没说话。
候希兮直起了背，往前坐了坐，继续：“我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收到邮件，大概是没有的。如果每轮是三封邮件的话，或许后俩封都是定时的，但是……第一封绝对不是。”
“还真别说。”王肆意说，“还真卡到点子上了，颇有一种我给你们的案子你们结束了，那我们就马上开始第二轮案子吧……我去！”说着，王肆意想到了什么，看向封麒，“老大，这不会是清道夫吧？”
封麒收回视线，目光看向前方的车水马龙：“那这个人，到底清的是死者，还是凶手？”
候希兮垂眸，说道：“寄件人的目的很明显了。对于我刚刚说的——对方是我身边的人或是你们身边的人，我更倾向是我身边的。如果是你们身边的，没必要通过我。就算这两件案子都和我爸牵上了关系，但也不该我是主心骨。”
“所以这个人是我身边的人……”
候希兮还藏了句话。或许，这个人就是她爸。
她收回心思，继续分析。
“寄件人有某种理由不能直接寄给警察，所以只能通过我。他是希望我报案的，从第一轮邮件结束给我寄第二轮开始，就说明他就是想要警察破案。”
“莫芳芳和大卫这两个人看似毫不相关，但是他们之间又有莫名的联系。”
“这种联系牵扯出的事，这就是他寄邮件的目的。”
封麒听完候希兮说的，嗤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寄件人是好的？给你寄恐怖邮件是好心？”
候希兮又靠回了座背，好一会儿才“嗯”了声。
封麒莫名有些恼，冷着声音说：“那他有没有想过，你是否能承受这些？”
“封麒，你忘了。”
候希兮笑了声，闭上了眼。
“我才说的，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
候希兮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封麒心里莫名地烦躁。
他没再说话，撇头看向窗外。
车里静了下来，就连最聒噪的王肆意都闭嘴了。
车里安静，闭着眼的候希兮听到了窗外的喧闹——有人叫卖的声音，也有汽车发动的声音，甚至于还有风刮动树枝“呼呼”声。
她的意识忍不住飘出窗外，飞到了很久之前。
小女孩跌坐在泥水里嚎啕大哭，她面前的男人蹲下.身来，语重心长地说：
——“候希兮，摔倒了就爬起来，摔脏了就洗干净。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承受的。你只有去受了，才能知道自己有多强大。”
——“把眼泪擦干净，自己站起来，好吗？”
有阳光洒下来，落在地上熠熠生辉。
小女孩仰着头看着男人，她懵懵懂懂地点头。
她不记得当时是怎么站起来的，只记得站起来以后男人捧着她满是泥的脸亲了一口。
——“小猴子，你真是爸爸的骄傲。”
*
候希兮还闭着眼，她感觉到了窗外阳光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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