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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饿了。”金念站起来，扔下最后一根郁金香，拍了拍手上的土：“去把晚饭端出来。”
管家赶紧领命去了。
金念又皱眉看了眼手上的泥，对保镖道：“去拿点消毒纸巾，再端盆水。”
于是保镖也走了。
金念左右看了眼，趁着四下无人，将别墅后花园的大门打开了。
后门处，一个帽檐压得很低的人正抱臂等在那里，金念对那人招招手，见那人没反应，插着腰不悦道：“你到底进不进来？不进我关门了。”
那人脑袋一点，帽子直接掉了下来，帽檐重重戳在脚上。
她这才眉头一跳睁开了眼，哀嚎：“格老子的，疼疼疼。”
金念扶了下额头，嫌弃道：“你这人怎么站着都能睡着？”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嗜睡如命的方羽灵。
羽灵从地上捡起帽子，匆匆跟着她混了进去。
保镖和管家分别拿着东西回来后，却发现花园里空无一人。
双方都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找。
最后在二楼的楼梯上找了满脸不开心的金念，她冷着脸，娇叱：“你们还能再慢点吗？都拿回去，我不吃了！我要睡觉！没事别来吵我！”
管家十分无奈：“是，小公主。”
小公主任性刁蛮也不是第一天了，做下人的除了多担待着，也没别的法子。
金念回到卧室的时候就看见羽灵百无禁忌地坐在她的单人沙发上，隔着笼子揪着她养的兔子的耳朵。
可怜的兔子被拽得整张脸贴在笼子上，样子狼狈至极。
金念从没觉得自己有和动物交流的能力，可她还是一眼就读懂了兔子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方！羽！灵！”
羽灵立马放弃了兔子耳朵，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样，属喇叭的。”
金念把兔子笼子从她的魔爪下挪开三丈远，坐在她对面的床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事情要从下午说起，四点左右，金念正百无聊赖地用电脑刷着微博，突然，页面上跳出一个对话框。
金念愣了愣，还以为是电脑中病毒了，一番查证后发现，果然是电脑中病毒了……
什么小毛贼敢黑到她家里来？金小公主当即就不高兴了，正想给对方点颜色看看，忽见对话框上出现了她的名字：“金念？”
金念冷眼旁观。
羽灵坐在电脑前，继续打字：“听说你爸今天晚上加班，你妈还在住院没回来，要不要我陪你玩呀？”
活脱脱一副诱拐儿童的口气。金念沉了眉目，仍旧不吭声。
羽灵觉得这个小女孩实在太高冷了，又写道：“好不好，你说句话嘛。”
无人回复。
半分钟后，羽灵看到金念的微博更新了状态，我说你建立聊天窗口的时候倒是给我留个打字框啊！单向聊天界面你让我说什么啊！！还有，你是谁啊！！！
羽灵：……
失误，失误。又过了不到两分钟，聊天窗口增加回复功能。
金念气冲冲地打了两个字：“你谁？”
“方羽灵。”
金念愣了愣，回道：“我爸不让我出门。”
羽灵开心得差点拍手叫好了：“那我去你家找你呀！”
金念看着电脑屏幕上对方贱兮兮的粉色字体，心里隐约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不过……她隔着落地窗望向花园里争奇斗艳的百花，眼底有微微的黯淡。
爸爸又要加班吗？
“你来吧。”
最后羽灵收到了这三个字。
她忙和金小公主确认了时间地点，一下班就打车赶了过来。
眼下两个人坐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旁边一只兔子红着眼睛委屈得要哭，金念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还不如不让这个冤家过来。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当初怎么破译你的代码的？”羽灵玩着手上的红绳，笑眯眯地问。
金念狐疑地盯着她：“你要教我？”
“我来和你做交易。”羽灵开门见山道：“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教你。”
金念心念一动，从床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什么要求？”
羽灵脸上笑容和煦如春风，莫名却给人一种大尾巴狼的错觉：“你说你爸爸手里有几本花神的书，真的假的？”
金念一听“花神”二字，戒心就更重了，退后两步和她拉开距离：“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呀，如果你能把那几本书借给我用用……”
“不行。”金念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让我爸爸知道了，他饶不了我。”
羽灵转了转眼珠：“不让他知道就好了，我用完马上就还你。”
见女孩的小脸上有些犹豫之色，羽灵乘胜追击道：“明天，明天就还你。除了上次在展览会场的操作之外，我还另外教你些别的，你看怎么样？”
条件太诱人，金念一时间有些无力拒绝了：“可是，爸爸说那几本书不能外传……”
羽灵蹲下来，平视小女孩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傍晚的余晖太浓烈，她竟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一丝丝漂亮的深褐色。
羽灵怔然。她记得楚清歌和金轩的瞳仁都是黑色的，而自己的眼瞳才是深褐色，为什么金念的眼瞳，和她的一样颜色？难道是因为夕阳映衬吗？
还有，金念外表看来，和扑通小女孩没有任何异样，可她居然没有温度，和半死人的她一样，浑身如冰块一般冷。
楚清歌和金轩，明明都是人类啊，他俩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多完全不同于人类的特征？
羽灵敛起心思，非常郑重地发誓道：“不外传，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不会拿出去卖钱！”
于是金念看着她的眼神就更鄙夷了：“你没发誓之前，我都没想到还能拿出去卖钱。”
“……”羽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祖宗，你就应了我吧。”
羽灵就这么蹲在她面前，夕阳从她背后的落地窗一点点压进来，刺眼得让金念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回忆起第一次遇见她的那个傍晚。
她也是这样蹲着，低着头，认认真真地解开她鞋上的杂草。
金念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终究没有逃过羽灵的视线，她垂下眼帘思索片刻，低声道：“这样，你告诉我书放在哪里，我自己去取。若是被你爸爸发现了，也和你没关系。这件事办成以后，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仿佛一点灵犀划过心上，金念抬头惊讶地望向她，嘴巴动了动，刚要说话，蓦地又想起什么，重重撇过头：“谁要跟你出去玩，我家佣人天天带我出去玩。”
逆着光，看不清羽灵的表情，只能听到她轻笑了一声。
而后金念的脑袋就被她的魔爪扣住，用力揉了揉。
在小女孩不服气的眼神中，羽灵笑着说：“有些机会不是错过一次还有第二次的，小公主你想清楚再告诉我答案。”
金念的小拳头慢慢收紧，最后掰开她的手，扔到一边：“爸爸知道你带我出去，肯定不会放过你。”
之前那几个保镖就因为她失了工作。
羽灵琢磨了一下，确实是这么回事，如今她大事未成，若是冒然得罪了金轩……
“那好吧。”羽灵站直身体，潇洒地拍拍屁股往外走：“当我今天没来过。”
刚迈出一步，就听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喂……”
羽灵满脸堆笑地转过身，动作顺畅得如同她早就料到金念会叫住她：“书房还是阁楼？”
金念听她一问，涨红了脸：“都不在。”
她伸手指了个方向：“书在他卧室里，卧室在左手第四间。”
羽灵细软的眉毛微颦，眸光有些怔然。
这间别墅是她几年前和金轩共同生活过的地方，正门、后门、卧室、阁楼，包括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再了解不过。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他要把那几本书放在卧室里。
正常人会在枕头旁边放一大堆代码的吗？睡不着的时候看两眼，难道有助睡眠吗？
羽灵弯着腰微笑：“谢啦。”
“那……”
“等我拿完书就回来教你写代码。”羽灵打了个响指：“放心，我这个人说话算话。”
金念脸还是很红，又红又僵硬，羞于开口一般：“我不是说这个……”
羽灵勾唇：“那你是说什么？”
“你答应我……”金念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咽在了嗓子里：“带我出去玩的……”
羽灵“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揪着她的耳朵：“知道啦，小毛丫头，等我办完事，我们再约个时间出去。”
金念觉得自己大概能体会兔子眼神里那种想咬死人的恼怒是怎么来的了。
这女人到底是对揪别人耳朵有什么迷之执着啊？
她面无表情拍掉羽灵的手，径自往门口走去：“我去给你望风。”
羽灵就跟在她后面，见她打开门，在走廊里转悠了一圈，又朝自己招了招手，连忙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一推开卧室的门，羽灵就呆住了。
心脏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遽烈的疼痛袭来，让她短时间内窒息了片刻。
这间屋子……
羽灵的鞋踩上地面柔软的毯子，却又受惊般缩回了脚。
她盯着地毯，耳畔又是男人严厉不悦的训教声：“羽灵，我说过多少次！快当妈妈的人了，不准每天光着脚跑来跑去！”
那时她一掐大腿，假模假样地挤出两滴眼泪来，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男人见状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生生将冷淡的语气拧成温和：“好了，不闹。明天我让人在你常去的地方铺上地毯。图案就选你喜欢的，嗯？”
羽灵扶着手边的衣柜，指甲几乎在上面划出一道痕。
是谁说过，爱情最折磨人的不是别离，而是那些感动的回忆。
它们将人牢牢困在原地，总让她以为，那些日子，还回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