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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之后,一个打扮得和这个衰败破落的城市格格不入的年轻人跨着一辆破旧的,依稀看得出来是骚粉色的小电驴停在她的面前,看着像发酵的烂咸菜一样蜷成一团的阮卿卿,拧紧了眉毛:“【八块腹肌民工】?”
阮卿卿闻声条件反射性地抬起了头,面前的人逆光站着,一时之间只看出个人形,她眯了眯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对方已经十分不耐,拿手推她:“喂!你这家伙是不是【八块腹肌民工】?”
“我是……”面前的这张脸经过五年似乎也没有变化多少,依然甜美可爱,气势也一样嚣张夺目,她一瞬间竟然有了一些畏缩。
“你不是来玩的,是来躲债的吧?”对方突然沉默了一下,翻了翻她的衣服,又将行李箱和包用脚提到一边,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算……算是吧。”她道。
“那你根本不是来看我的!”对方愤怒地推了她一把!
她被推得一跌咧。
两个人尴尬地面对面站着,最后还是阮卿卿打破了沉默:“我……有个惊天大秘密要跟你分享。”
对方一噎,随即没好气地问到:“什么大秘密?”
阮卿卿左右看了看:“我感觉这里不方便说。”
对方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摩托车:“你上来。”
阮卿卿听话地坐到了后座。对方大力一拍她的肩膀,差点没把她拍背过气去,恶声恶气地指挥道:“怎么!你还想让我开车搭你?老子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腰都差点累断了,你知道腰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阮卿卿剧烈咳嗽半天才缓过气来:“抱歉抱歉,我来骑我来骑。”
她赶紧地把行李箱放在了小电驴的前面,然后把背包背在胸前,跨坐在小电驴上,尽可能地多给对方留出了一些位置,不待她坐稳,对方就长腿一跨坐在了她的身后,随即一双胳膊揽住了她的腰,真是谢天谢地,对方胳膊足够长,所以哪怕是那比起寻常女生来说算得上膀大腰圆的她,也轻松被对方的双手环绕了个一周,不过被陌生人碰触的不适,以及狭小的空间,让对方纤瘦的身材都显示出了强烈都压迫感,让阮卿卿浑身一僵。
“你能不抱那么紧吗?”她小声反抗。
“不抱那么紧呆会掉下去怎么办?”对方毫不客气地又搂紧了点:“往右转,到那条路尽头往左……”
“哦。”阮卿卿应了一声,转动钥匙,然后小电驴就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缓慢速度开了出去。
“开快点!”身后的人在耳边命令道。
“我……其实开这个不是很熟,我以前只骑过自行车……”阮卿卿委屈地道。
“会开自行车就会开这个!你开这么慢是要碾死蚂蚁吗?”对方显然不是个讲理的对象。于是阮卿卿只好硬着头皮加大了档位,然后车子瞬间冲了出去。阮卿卿吓得没来由地尖叫了一声,腰间就遭到了对方大力地一掐:“你不是铁血真汉子八块腹肌的农民工吗,就开大点档位你鬼喊鬼叫什么?”
阮卿卿疼得呜咽一声,又怕对方再掐,只好含泪握紧了把手。
粉色的小电驴风驰电掣在小城陈旧的马路上,马路不宽,行人也稀稀两两,路边的建筑沿路而建,居家卖货两相宜,也就小孩子和看起来和流浪狗没两样的百家犬时不时地穿梭在路中间。
阮卿卿绷紧了神经,极力稳住身下地小电驴,可时不时窜出来的猫狗还是让她一路忍不住地尖叫。
简直紧张到了极点。
身后的人不管不顾,甚至在她叫得超大声的时候,还下死手拧她:“你吓着人家了!”
她含泪闭嘴。
直到车子开出城镇,开到一条小小的水泥路上,周遭静悄悄地,全是大片大片种满向日葵的农田,全无行人和人家的时候,阮卿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笔直地冲着这条狭窄但是平稳地水泥路直开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刮,路边是飞速退去的黄花,阮卿卿看着陌生的路,竟然有些解脱的恍惚。
也许,自己也应该在这样的地方躲一阵。
待得那个向承泽另外找到了实验的人选,忘记了她这个人,她再前去跟人谈解约赔款会好很多。
也许这要不了太多时间。
一年,或者两年。
向慎的病情不可能拖太久,她不至于需要在这里终老。
想到向慎,她内心一酸。
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对方了。她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去为了一点点内心迷恋的喜欢,就去坐医学实验对象,她也就没有那么大的脸,再继续迷恋人家了。
陡然肩头一沉,身后人将他的脑袋靠在了阮卿卿的肩膀上,脸贴着她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颈间,阮卿卿顿感毛骨悚然。她僵直了脊背,正想要开口,耳边传来了对方幽幽的声音。
“五年前,我一直幻想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你开着你的大机车,带我穿过一片你亲手种的菊花海。”
阮卿卿闻言如被掐住后颈皮的猫一般,瞪圆了眼睛,再不敢吱声。生怕对方继续说什么。
但幸好,对方说完这句,也就静静地靠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是睡着了。
阮卿卿仿佛被拔了舌头的鸡,一路往前开,也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
直到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熟悉的二层小楼。
为什么说熟悉呢,因为这座小楼,曾经在阮卿卿和身后这人的社交软件上看见过无数次,照片的,或者视频的。
这座小楼有点而像古早的建筑,黑瓦白墙,雕花的窗亦是古色古香,掩隐在一片青山之中,露出小小的一角,但是看过百遍的那一角阮卿卿又怎么不熟悉!
她感觉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她的手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地,打转方向盘,冲着那个房子地方向转过去。
近了。
再近了。
那熟悉的,沉寂的院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方圆十里再无其他人家,只有那一座黑白的,干干净净的,静悄悄的院子。
阮卿卿的车速慢了下来,然后她把小电驴稳稳地停在了院子门口。
耳边传来一声轻嗤:“原来你认得出。”
阮卿卿不敢搭话,静默地等待对方先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