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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怒气向承泽并没有接收，而是走到那副影像面前，凝视了片刻，然后轻轻挥了挥手。

　　那画面瞬间就变了。

　　变成了他第一次见到阮卿卿的时刻——

　　他在漆黑的虚空中绝望挣扎，被浓黑和绝对的寂静所笼罩，不仅孤寂，而且恐慌。但由于下一秒就会失去上一秒但记忆，所以不至于陷入彻底但疯狂，但那股从心底发出的不安却无时无刻不在围绕着他。

　　但突有一日，阮卿卿一脚踏破这浓烈的黑色，撕裂这虚无的笼罩，大步踏了进来，然后发现了他。

　　那时候的他尚看不清她的面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对着他灿烂一笑：“啊！你好呀！”

　　向承泽闭了闭眼睛。

　　二人面前的幻境便停留在这一刻。

　　“现在，你回忆一下她的笑脸。”向承泽看着向慎，建议道。

　　虽然很不情愿执行他的要求，但是向慎还是因为他的话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忆了起来。

　　随着他的回忆，那定格的模糊的阮卿卿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幻境一点点显现出她细腻白皙的皮肤，圆润而元气的脸颊，弯弯的眉毛，和笑起来隐隐显现的一侧的梨涡。

　　原来她竟然是有梨涡的。

　　向慎有些惊讶。

　　平日里只看到或瑟缩，或猥琐，或张牙舞爪或垂头丧气的女人，笑起来竟然这样明媚。

　　而且还隐隐带着一股掩盖不住的邪佞……

　　他突然响起，这笑容……不是在阮卿卿喝醉后，看到向慎的身体情不自禁露出来的么……

　　尽管只有短短一瞬。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竟然能记得这么清晰。

　　原来……她竟然是这样看着他的。

　　这样明媚……狂妄……带着占有和包容的笑意。

　　向慎突然就忍不住红了耳根。

　　向承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一幕，暗叹了一声不过是个孩子，心里莫名地一软，放柔了声音：“这世上的女子，千姿百态。有人是繁花星辰，也有人是山河大海。可叹世间舆论，总觉的女子只应该是柔弱的柳，飘忽的云，温和的水。便用云用柳用水去定义她们。一旦发现她们不是那样，便觉得不是好女子。这多么可笑。”

　　“你年纪轻轻，千万不可以这么迂腐。”

　　“你说阮卿卿丑陋，不值得我的四万万朵玫瑰。可如今我想来，四万万朵玫瑰配不上她。”

　　“她明明是猎食的鹰，你却非要用金丝雀的标准去描绘它，去要求她，那她当然显得丑陋。可如果你以鹰的雄姿去要求她，以鹰的强悍去定义它，你便会发现，她有她的强大、美好、生机勃勃。”

　　“喂！！！”向慎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粗暴地打断了他哥的，并且一挥手打散了那一片幻境：“你不要用这种鬼口气谈起她。”

　　向承泽望着那消失的明媚笑脸不置可否，内心却突然感受到几丝惆怅，他终于明白这面前的女人并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可这黑暗世界的所有记忆，却都是由她来承载。

　　不管他曾经多么将那位“茵茵”刻入骨髓。

　　可如今的他，却只是一个什么记忆都没有了的。枯守着一座梦境之城的失落者。

　　而那梦境之城里面所有的，他以为是珍贵回忆的东西。却似乎都是偷来的。

　　“说一说吧，你为什么来找我？“向承泽幻化出一间茶室，拿起茶具，准备泡茶。

　　“在梦里你还泡茶？你也太喜欢装了吧！！”向慎受不了地大叫。

　　向承泽看了他一眼，表情平静：“之余你来说，这可能是个梦境，之于我来说，这就是人生。”

　　向慎言语不能。

　　好……好像真的是这样。

　　可……为什么对方在了解了真想，还能如此安然若素？他惊异地看着他哥哥，却发现自家大哥长睫微垂，眼睛始终认真盯着那煮水的壶，全然不顾那四周蠢蠢欲动，想着要来吞噬一切的黑色幻境。

　　这场面太过惊心动魄，以至于向承泽慢吞吞地泡完了茶，并且递给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

　　而且顺势喝了一口，发现，茶的味道竟然很好。

　　“这茶……”他瞪大了眼睛。

　　“好喝吧？”向承泽弯了弯嘴角，很是愉悦。

　　他坐在向慎的对面，样子很闲适，看起来他是真的很有心情要跟向慎“谈一谈”

　　“你来找我，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想要询问我吗？”向承泽问道。

　　向慎突然就有些犹豫。

　　其实目前的情况是最好的，向承泽失去了记忆，那么如果他小使心机，能套出当年真相的可能性就很大。但……向承泽失去了记忆，他真的会记得当年真相吗？？

　　他痛苦地一拍脑袋，惆怅道：“首先，我可能要再次跟你明确一下你的身份……你叫向承泽，我叫向慎。那个你叫茵茵的女人，叫阮卿卿，是我的女人。之所以发生这样的混乱，是因为某一天我发生了一场意外，然后醒来的时候，就跟你……那个灵魂互换了。”

　　虽然这件事情听起来很复杂，但他相信在梦中遇见的他们，应该是能理解。

　　果不其然，向承泽点了点头：“交换意识容器么？应该是发生了一场磁场意外吧？”

　　他没有去问三人的关系，反而注重事情的本身。其实是因为在意识的世界里，所有的关系都只是肉身的关系，和灵魂无关。比起现实世界，意识与意识的关系更加存粹，他们只需要凭着感觉行动，就能找到最契合的相处模式。

　　比如现在的他，见到面前的少年，哪怕不知道过往两人的关系，内心也会自然而然就升起一股慈爱的心态，这必然也是以前两人相处的姿态。

　　“磁场意外倒是没有，但是谋杀意外倒是有可能。”向慎撇了撇嘴，将那一日的情形细细地说来，然后附带将二人的关系，然后将那些后面发现的证据也一一阐述了个清楚。

　　向承泽听后陷入了深思。

　　许久，他蓦然开口。

　　“你发生意外的时候，我在哪里呢？”他素白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杯沿，看着向慎皱眉：“抛开一切的混乱不谈，我们来看结局。结局是我们两个互换了意识的容器。那么由此可见，实施行动的人显然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目的不是弄死我吗？？”向慎道。

　　向承泽摇了摇头：“不。听你所言，如果那人控制梦境的本领如此高深，不会让你从三层楼跳下去，而且下面有那么厚的草场，任谁都能判断，绝对不可能当场死亡。”

　　向慎点头。

　　“哥，如果排除对方想让我死，那么让我们变成现在这样有什么好处呢？”他现在倒是开始不耻下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