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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解悬案之谜
Chapter 16
这些年, 薛芃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浅眠且多梦, 还经常会梦到薛奕。
有时候因为接触一些案件, 明明和薛奕的事无关,晚上在梦里也会发生联想。
她也知道这和自己的性格有关,凡事都喜欢闷在心里, 多思且心重, 有的事迟迟放不下,也想不开。
直到这一年来, 她的情况才开始好转, 过去一些总是抓住不放的东西, 渐渐的也想明白了。
毕竟这个世界还在运转, 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纠结而改变。
只是薛芃现在仍是每晚都会做梦。
有时候像是走电视剧, 一幕接一幕, 不过醒来之后基本都会忘光。
但这一次,薛芃睡得额外的沉。
她没有做梦,而是彻底陷入黑暗。
要不是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 将她从那里面拽出来, 她恐怕还能再睡一会儿。
薛芃的意识清醒了, 先是觉得头晕脑胀, 觉得眼皮发沉, 而后就感觉有一抹温暖包着她的右手。
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那温暖很快有了回应。
接着, 就有一道嗓音在她耳边问:“薛芃,是不是醒了?”
这声音……是陆俨?
薛芃费力地睁开眼,脑子还没能分辨清楚是不是幻听, 就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薛芃的视线有些发直, 盯着眼前的人,凝固了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反手握住陆俨的手,试图抬起身。
但她的头也跟着一疼,她皱着眉,又跌了回去。
陆俨说:“先别着急起来,药劲儿还没过。你等一下。”
说话间,陆俨离开床边,很快从桌上的保温壶里倒出一杯热水,折回来坐在床边,然后将另一条手臂从她脖子下面穿过去,撑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
薛芃身上还使不出力,就跟着陆俨的力道,就着他凑到唇边的那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一杯。
陆俨说:“慢点喝,水还有很多。”
薛芃便放慢速度,同时观察着陆俨的气色和身上是否受了伤。
表面上看,他没有大碍,她心里才渐渐松了。
看来绑匪并没有虐待他。
等水喝到一半,薛芃才注意到屋里的摆设。
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四周都是昏暗的,只有桌上有一盏小灯。
这屋子很简陋。
难道这两天,陆俨一直留在这里?
薛芃试图发问,但陆俨却说:“先喝水,你需要恢复体力。有什么问题待会儿再聊。”
薛芃点头。
陆俨很快又去倒第二杯。
薛芃这回慢多了,也终于有了点力气,靠坐在床头,自己捧着杯子。
她需要多喝热水加速新陈代谢,冲淡残留的药效。
自然,在喝水的同时,她也回想起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和许景昕有过一番对话,他们都吃了三明治,喝了咖啡,然后就被撂倒了。
显然是食物或者咖啡被人动了手脚,至于是怎么动的,还不得而知。
还有,最后还有两个男人走进了咖啡厅。
想到这些,薛芃放下杯子,首先将陆俨最在乎的事脱口而出:“许景昕,就是钟隶。”
许景昕?
陆俨一顿,问:“就是和康雨馨一起出现的男人?”
薛芃这才想起来,陆俨并不知道他现在的名字:“对,他现在叫许景昕。我已经确认过了,虽然他和康雨馨的关系我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但他没有变节。”
薛芃的声音很低,靠的陆俨很近,只以他们能听到的音量说着话。
陆俨点了下头,说:“放心吧,这屋里的监听设备都被我拆了。”
薛芃松了口气,一手揉着太阳穴,问:“我记得我准备离开那家咖啡店的时候,突然觉得头很晕,然后就昏倒了。我还看到两个人进来……”
陆俨却将她打断:“你先歇着,先听我说。”
“好。”
“你和许景昕是被他们一起送过来的,许景昕和康雨馨就在隔壁。对方是什么用意,我已经猜到一些,但还不十分肯定。我和康雨馨被带过来两天,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我们分开锁起来。我问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对方说不急,说先会帮我找一个‘帮手’。”
帮手?
薛芃凝眉想了下,问:“他们指的是我?”
陆俨点头:“我一开始以为他们说的是‘钟隶’,因为和我对话的那个男人,之前就提过‘钟隶’会落在他手上。直到他们把你一起带过来,我才明白他们指的是你。而且这样更加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测。”
薛芃问:“是什么?”
陆俨:“你我都是警察,我在刑侦,你在刑技,那你说,咱们能‘帮’这些人什么忙?”
无论是刑侦还是刑技,都会涉及查案、破案,当然还会接触到犯罪嫌疑人和受害者的所有物证资料。
薛芃一时只觉得荒谬极了:“你是说,抓咱们过来是为了查案?这些人是不是有病……”
只是话说到一半,薛芃就顿住了。
她脑海中飞快的闪现出最后走进咖啡厅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很像是陈末生。
而且将陆俨带走的人,也是他。
薛芃转而说道:“如果是查案的话,也不是没可能。你有没有看到那个抓你的人,长得什么样?”
陆俨摇头:“我只看到他的眼睛,但我确定不认识他。”
薛芃轻叹:“他就是陈末生,你先前说要翻查旧案的当事人,因为那个案子,他做了十年冤狱。”
……
隔壁间,许景昕比薛芃清醒的时间要早一点,状态恢复得也更快。
这和他的吸毒体质有关,对药物的抵抗力已经变强,苏醒以后的不适感也没那么强烈,或者说早就习惯了。
康雨馨也给许景昕倒了水,他连续喝了三杯,又缓了缓,已经能从床上坐起身,只是腿脚并不灵活。
他的假肢拆了下来,就放在一边。
康雨馨给他揉着有些发胀的大腿和膝关节,将她知道的情况描述了一遍,也提到了司机林戚和人里应外合的事。
许景昕就靠坐在床头,皱着眉,闭着眼,一边听着康雨馨说话,一边忍受着身体的不适。
直到那些感受淡了一点,许景昕才睁开眼。
他的眼睛有些浑浊,思考能力还没完全恢复,这时就听到康雨馨问:“为什么你会和薛芃在一起?她可是警察。”
康雨馨问的出其不意。
许景昕却没有明显反应,只是扫向她,反问:“你怎么知道她是警察,知道她叫薛芃?”
康雨馨回道:“我和她姐姐是故交,她姐姐叫薛奕。”
“哦,倒是很巧。”许景昕应了。
康雨馨又靠近了他一些,抬手帮他揉着太阳穴,同时轻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许景昕近距离的对上康雨馨的目光:“我该回答什么?你别忘了,我也曾经是警察,我和她那时候就认识。”
康雨馨笑了下,带着点虚假:“认识不稀奇,稀奇的是,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之前在做什么?”
许景昕没有丝毫躲闪,只道:“因为她发现了我的身份。”
康雨馨手上的动作一顿,愣住了:“她发现了?那她……”
许景昕抓着她的手,将手指又按回原处,示意康雨馨继续。
随着康雨馨继续按压头部的动作,许景昕才说:“她没有跟警局里的人说,我已经把她稳住了。不过这件事,我想她会告诉陆俨。”
康雨馨疑惑道:“她为什么要帮你保守秘密,你是怎么稳住她的?”
许景昕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缓慢道:“因为我告诉她——我是卧底。”
许景昕想得很清楚,这层意思就算他自己不说,康雨馨也早晚会猜到,到时候还会怀疑他为什么不说实话,遮遮掩掩,与其那样,倒不如先发制人。
康雨馨又是一愣,但这一次,她的动作没有停,只是她的思路也在飞快地运转。
许景昕的回答虽然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一个警察会帮一个毒贩保守秘密,要么两人有利益勾结,要么就是相信毒贩是自己人。
但为了进一步确认,康雨馨还是问道:“她相信?”
许景昕:“半信半疑吧,但我料定了她没有办法求证。难道她还能跑到禁毒那边问我是不是卧底么?那样她只会受到纪律处分。而且卧底和上线都是一对一联系,她怎么知道去问谁。”
许景昕的话有些道理,康雨馨一时也抓不到破绽,而且往往就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最让人无法琢磨。
如果许景昕说薛芃相信,那康雨馨一定会怀疑。
只有像现在这样,说薛芃只是半信半疑,才更有说服力。
只是康雨馨也不傻,她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个地方说不通:“奇怪了,你也没露出什么破绽,也没有和她有过直接接触啊,她竟然是第一个发现。是因为本身就敏锐,还是因为你们之前的关系就非同一般?”
听到这话,许景昕淡淡笑了,整个人是全然的放松:“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康雨馨收了手,看着他说:“你俩好过?”
许景昕垂了下眼,摇头:“没有。”
康雨馨抓住了他故意做出来的“停顿”,追问:“那你迟疑什么?”
许景昕轻叹:“因为我们差点就好了。这答案你满意吗?”
“什么叫差点?”康雨馨显然不满意。
“意思就是,就差一层窗户纸了,我跟她提出交往,她也同意了,但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始,我就发生了意外。”
康雨馨一顿,这才理顺许景昕和薛芃的关系,那应该是一年前。
康雨馨:“看来她对你念念不忘啊,要不然怎么见一面就发现了?”
许景昕:“是因为巴诺。”
康雨馨“哦”了一声,带着恍然:“原来那只狗,针对的不是我。”
“许景昕笑道:“针对你做什么,你从不碰那些玩意儿,不会留下气味的。”
也是。
康雨馨这才释疑。
只是她消停了,许景昕却未必。
又或者说,是许景昕太了解康雨馨的性格和为人,知道她多疑善变,不轻信人,所以就算眼下相信了他的说辞,心里也会继续推断。
他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许景昕抬手碰了她一下:“该你了。”
康雨馨的思路成功被打断:“什么该我了?”
许景昕:“为什么你和陆俨会在一起?之前在做什么?”
一模一样的问题,被他扔了回来。
康雨馨笑了下,直接道:“我和他以前的那些恩怨,你也不是不知道。是我约他去的会所,想叙叙旧。他也来了。”
许景昕缓慢地摇头:“这不是他的性格,你用什么方式引他去的?”
康雨馨:“王川。”
许景昕:“然后呢?”
康雨馨:“然后,我们聊了一会儿,他就跟我上车了,没想到在路上出了意外。林戚那个孙子,我是不会放过……”
只是康雨馨的狠话没有说完,许景昕已经坐直了,一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手指收进,大拇指贴住她的颈部脉搏。
“你漏掉了一段。”
康雨馨话立刻顿住,遂吸了口气:“好,我坦白,我是用你做的钩子。我告诉他,我知道你的下落,让他跟我走。”
许景昕眯起眼睛,脸瞬间变了:“也就是说,你把我暴露了。”
康雨馨:“我没有,我只是引他上钩,多一个字都没说!”
许景昕:“你当他傻,还是当我傻,‘钟隶’失踪的时候,断了一条腿,你转头就告诉陆俨,你知道‘钟隶’的下落。而他之前就见过你和我一起,就算我的模样变了,他早晚也会想到我身上。”
康雨馨一顿,解释道:“我这也是希望在警局里安插一个自己的人呐,前面派去的都折了。我仔细想过,要培养一个有职权,又有把柄落在我手里的黑警,也就只有他合适了。只要让他知道你在我手里,我就不怕他不配合。”
听到这里,许景昕发出冷笑:“陆俨会听你的,会跟你配合?你真是疯了。”
康雨馨说:“我没疯,我也不会一开始就让他泄露什么情报,我只是给他看了一些照片,让他帮我抓内鬼罢了。他为了从我这里获取内部信息和上下线的资料,没准就会先配合我,这样我就有机会进一步接近他。一来二去,温水煮青蛙,等我借着找内鬼的名义,一步步把他拉下水,他想再上岸那就难了。到时候,他就不得不为我所用。”
“你要抓内鬼?”许景昕松了手,又靠回去,觉得这个理由很可笑,“你不如直接说,你怀疑我是内鬼,还让陆俨来抓我。”
康雨馨迅速改换态度:“说什么呢,我哪儿敢怀疑到你身上啊!”
……
而另一边,陆俨和薛芃的分析还在“绑匪”的身份和动机上。
一听到“陈末生”的名字,陆俨便沉默了,除了震惊,还有点恍然。
因为这三个字,恰恰和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薛芃已经将杯子里的水喝光,她又活动了一下上半身,将自己得知的讯息一五一十的告知:“我想你肯定知道,康雨馨的司机和人里应外合,设了个套让你们钻。至于她的司机林戚是什么动机,刑侦支队还在查。那天|行动的三个男人,除了陈末生、林戚,还有一个,现在身份还不知道。他们中途换过一次车,我们是在带走你们的那辆无牌车上,找到了陈末生的皮屑和毛发。”
无论如何,三个人当中,有两人已知身份,那么支队找到他们的机会就变大了。
陆俨一边消化着薛芃带来的消息,一边将这些“拼图块”摆在自己事前拼凑出来的故事里,渐渐的也有一些疑点得到解释。
起先,他也只是怀疑对方实施绑架和非法拘禁的动机,既不是为了钱,也没有虐待,那目的会是什么?
再一想自己的可利用价值,似乎就在执行卧底任务和破案能力上。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职位和身份,是支队的副队长,立过两次三等功,空降、挂职,还有一个副市长的继父。
这些东西,都会促使上面施压,让刑侦支队在最短时间内将他找到,这就意味着,刑侦支队必须尽快掌握绑匪的身份、背景、作案动机。
而这一切绑匪早已调查的一清二楚,这就意味着,他们背后的驱动力已经强烈到,即便要为此付出沉重代价,也要绑架他。
这些猜测,在薛芃被抓来以前,原本只是猜测,直到她提到“陈末生”这个名字,猜测才变成了肯定。
难道陈末生是想用这种方式,还自己一个公道?
但问题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他,把他关在这里,对“翻案”有什么帮助。
真要抓到当年的凶手,也要等他回警局重开案卷。
除非……
想到这,陆俨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可能性。
就在这时,薛芃也开口了:“对了,有件事我是听常叔叔说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陆俨一怔:“什么事?”
薛芃:“我接常叔叔出狱那天,陈末生不也刚好出狱么?我们就在车上聊了一下陈末生的案子。常叔叔提到,陈末生的儿子已经离开人世,连儿媳妇也一起去了。至于什么原因,我没有问,但这件事对陈末生的打击一定很大。”
陆俨接道:“这件事我在翻查旧案的时候,也听说了一点。陈末生被判刑的时候,他儿子只有十来岁,就交给亲戚照顾。听说前面几年,陈末生的儿子一直没有去探监,也无法原谅陈末生的‘罪行’。直到后来陈末生反复多次递交申诉书,他儿子才慢慢改观,想到陈末生可能真是冤枉的。我听看守所的民警转述,说是有一段时间陈末生的儿子每个月都会去看他,父子俩的互动也多了,陈末生才更坚定为自己喊冤。”
听到这里,薛芃终于明白了。
一开始,陈末生是为自己喊冤,后来,他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向儿子证明而喊冤,到最后,儿子已经谅解他了,他仍在坚定这件事,为的就是在有生之年父子可以团聚。
薛芃说:“陈末生四十三岁,他有儿子是在二十岁那年,如果他的儿子还在世,今年应该二十三岁。常叔叔说陈末生还有个儿媳妇,那么以他儿子的年龄推断,就算结婚也是新婚。结果小两口都走了……换做我是陈末生,我也没法释怀。”
冤情洗白了,人也出狱了,却只剩下他自己,情何以堪?
陆俨:“也许陈末生把咱们抓过来,不仅是为了他的案子,也是为了他儿子和儿媳的死。”
薛芃点头,进而又提出疑问:“如果他真要喊冤,完全可以走正常程序,为什么要这么极端?把咱们关在这里,什么案卷档案都没有,咱们怎么查,难道他还能把犯罪嫌疑人送到跟前……”
只是话刚说到这,薛芃便顿住了。
陆俨也是一怔:“的确有这个可能。在这里,短时间内任何人都逃不出去,在这样极端的压力和逼迫之下,心理一定会受到影响,谎言也更容易不攻自破。”
薛芃没接话,一时间,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隔了几秒,就听到陆俨说:“只是我想不明白,这件事和隔壁屋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隔壁屋发出响动。
先是闷响,一下接一下,跟着就是巨响,还有重物掉到地上的声音,再来便是桌子腿在地上摩擦。
同时还有康雨馨的声音传过来。
她好像很着急,在叫唤着什么。
陆俨和薛芃对视一眼,陆俨很快起身,走到铁门前。
薛芃慢了几步,等走上前,才清晰地听到康雨馨叫的是“景昕”二字。
康雨馨还在说:“你再坚持一下,忍忍就过去了!来人,快来人,救命!”
许景昕的毒瘾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