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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世雄叹了口气说道:“大王您英名盖世,能够追随在您的左右也实在是我的荣幸,我本来不应该有所求,只是因为家里有八十岁的老母要养活,不得不有些私心,希望大王不要把我看成是卑鄙小人才好。”
孔有德怒道:“住口。刚才本王已经说过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啰啰嗦嗦的人,你偏偏就说起来没完没了。你就直接说要什么赏赐吧。”
左世雄说道:“这个我怎么好意思说——”
见他吞吞吐吐的不说,孔有德也烦了,顺手从他肋下的一个小袋子里面拿出几张银票,大约四五千两的样子:“你不是我手底下的人,论理也不能让你白干活,这些银子你先收着,以后还有重谢。”
“多谢王爷。”左世雄这才志得意满,点头说道:“我奉劝大王暂时不要和豪格为敌,反而要和他修好,这样也就不会坠入对方的彀中。”
“你说的倒是轻松,我现在奉命攻击,若是违抗军令,将来一旦多尔衮称帝,我该怎么办?不照样是死路一条,本来指望你能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想到就是这样的馊主意,难道你要戏耍本王不成。”
左世雄叹道:“大王还是不肯信任末将。其实末将的话还没有说完,末将的意思是说,你不如假装进攻,然后和豪格商量让他诈降。而你完成了使命之后,立即请求出城去对付钱孙爱,这样豪格再和多铎打起来,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以后你完全可以推脱的干干净净。怎么样,王爷?”
“这,还算有点道理,可是豪格方面?”
“豪格者匹夫也,根本不足为虑,他一定会答应的。”
“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这个不行,我现在出来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若是让多铎知道,咱们的计划势必全盘落空,所以我要赶紧回去,不让他产生疑心。”
孔有德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让他去了,双方约定保持联系。然后上马继续向南门方向进发。同时先一步派出自己的使者觐见豪格。豪格听到这个消息,也就秘密的派人回话,愿意跟孔有德谈谈。
当天晚上孔有德在南门附近按下营寨,化装成普通士兵的样子前往豪格的营地和他会面。两人本来就是老相识,见面没什么废话。
豪格还像以前那么倨傲,背着手仰着脸说道:“听说你对多尔衮有所觉悟,这还算你是个明白人,你要知道天下乃是先帝的天下,多尔衮勾结汉人意图谋反,是不会很长久的。本王已经联合了京城内的诸位王爷,不日就要罢黜多尔衮,由郑亲王济儿哈朗来主持朝政,你一定要趁机立功才行。”
孔有德虽然残暴但并不糊涂,他不相信多铎也不相信豪格,表面上点头说:“多尔衮和钱孙爱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让他们这样下去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幸亏有肃亲王您这样的人站出来力挽狂澜。我孔有德受先帝大恩,怎么能不帮忙呢?”
“这么说你是来投靠我的?”
“投靠是投靠,只是我还有两句别的什么话说。我从多铎那边过来,看到军容齐整,战马如云,士兵多的挥汗如雨。坦白说,肃亲王您的兵马应该不是对手,就算是加上我手中的这些人,肯定也要打败仗。再加上阿济格正在南方,若是听到消息,快马赶来,里外夹攻,大王您非要战败不可。我倒是有个智取的办法,就是有些冒险,不知道您肯不肯答应?”
“我们八旗子弟从来都不怕冒险,你说吧。”
孔有德咳嗽了一声说道:“不如采用诈降计,方能取胜。”
“诈降!”豪格的眼珠子转动了几圈,心里觉得有点没面子,他本来是个一介武夫甚是自大,所以有点不情愿。孔有德早就料到了他的这种态度,跟着说道:“自古来都是以成败论英雄,中间的过程并不重要。”
“没错。”豪格一拍大腿:“他娘的,你说的没错,自古以来都是以成败论英雄的,汉人里面有一个大英雄叫韩信的不是还钻过人家裤裆嘛,我怕什么。好,就按照你说的,咱们一起算计多铎。”
“那就这样吧。”孔有德心里非常高兴,正色说道:“此事最主要的就是要保持机密,除了王爷的心腹切不可对别人说起。然后你给多铎写一封书信,言明王爷有捐弃前嫌的意思,邀请他来南门共同商议一下。他若是来了,王爷提前埋伏士兵,就把他拿下。若是不来,那就是他没有诚意,那些不远内讧的士兵们必然怨恨,王爷再兴兵讨伐,当可事半功倍也。”
“没错,太对了。”
孔有德心想,既然他要谈判,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进攻了。所以我也应该请求去打钱孙爱,等我出了城,城内所有的一切就跟我没关系了。就算豪格被俘把我说出来,也是没有证据。我完全可以说他是因为怨恨我讨伐他,所以陷害我。从此我就高枕无忧了。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以免人多眼杂,走漏了消息反而不美。”
“不送。”
当天晚上,多铎就收到了豪格的来信,心里也颇为踌躇,于是就找左世雄和纳哈出、博洛等人来商量。
纳哈出比谁都更加的纳闷,因为他见过豪格,亲自领教过他的颟顸和不合作态度,怎么也不相信他的思想转变有这么快。砸着嘴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豪格怎么忽然就开窍了呢?信上怎么说的?”
多铎沉吟道:“信上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说什么太祖太宗创业艰难,我等身为子孙后代不应该自相残杀让明朝人占了便宜,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了。希望我以大局为重,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跟他好好地谈谈。博洛,你怎么看?”
“也许他忽然开窍了也不一定,也许他收到了京城的旨意也不一定。”
多铎突然说道:“说到京城,为什么好几天也见不到京城的驿马,难道京城里面出了事儿,驿马全都到了豪格那边,这可怎么办?”多铎最担心的就是京城的王爷给多尔衮造反,那么一切可全都完了。
纳哈出也听明白了,顿时也开始担心起来:“不如赶快派斥候去京城打探消息,至于豪格这边也不能耽搁,先和他谈谈吧。”
左世雄突然说:“豪格突然转变态度也许还有另外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孔有德。孔有德手下有数万大军,虽然全都是绿营兵但也算得上军容齐整,没准豪格见自己式微害怕了也不一定。”
“无论是他害怕了,还是京城发生了变故,咱们都要先稳住豪格。”多铎突然下定了决心,那咱们就去见见豪格吧。
“孔有德怎么办,他还在准备和豪格作战呢?”纳哈出说道。
博洛说道:“刚刚孔有德也有书信来,他还是希望出城去打钱孙爱,不愿意和肃亲王作战,咱们可以顺水推舟,让他明天一早就出城去,怎么样?”
“那么,就这么办吧。”
左世雄心里暗爽,看来孔有德是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去做的。明天豪格和多铎见面,无论谁算计了谁,城内都会大乱,到时候大将军就可以趁机挥兵进城。德州势必要落在大明朝的手里了。
他紧张兮兮的说道:“豫亲王您是不是在考虑一下。大王您身系天下安危,非旁人可比,倘若豪格有诈,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是一定要去,也要多带兵马,毕竟人心险恶。”
众人都夸赞左世雄说的正确,多铎也对他另眼相看。于是立即派人挑选三千精锐骑兵,准备明天一早去南门和豪格会面。豪格这边自然也没闲着,早就埋下了伏兵,也挑选了数千精兵,准备正面厮杀。
钱孙爱也在同时得到了消息。不过他暂时都不去考虑城内的问题,而是先准备对付城外的孔有德。
第二天一大早。多铎就带着手下的将领们前往南门。孔有德的军队正在撤退,双方碰在一起互相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就在那一刹那,孔有德心里爽的翻江倒海,暗自里阿弥陀佛的庆幸,终于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了。
多铎继续向前。
一会儿的功夫豪格的队伍也出现在晨雾中,双方勒住马头,中间相隔有十个马身。豪格向多铎拱手:“叔王吉祥!”
多铎:“肃亲王不必客气了,今天你约本王,本王心里非常高兴。咱们本来都是一家人,再也不能做那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愚蠢之事了。目前钱孙爱正在城外虎视眈眈,你我应该立即罢兵,将兵权统一,然后出战杀敌,你意下如何?”
豪格梗着脖子:“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多铎拍手道:“毕竟是肃亲王,心里自有章程,这样吧,你立即把兵权交给我,以前的事情叔王我就当没发生过。”
豪格气道:“为什么一定要把兵权交给你,你是亲王,我也是亲王。鉴于你和钱孙爱之间的暧昧关系,我想兵权还是由我来掌握比较好。”
多铎愣了一下说:“我是朝廷钦封的大元帅,你本来就在我的麾下,兵权交给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怎么不明白?”
“什么朝廷钦封,分明是你哥哥多尔衮钦封,那根本就不俗算数。你们两兄弟全都是钱孙爱的亲人,你们统领兵马八旗子弟各个不服。”
“岂有此理,原来你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
“本王当然有谈判的诚意,只是你也休想骗我!”双方都剑拔弩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