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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两黄金,成色足够,按万历年间价钱,折算成白银有八百多两,按崇祯十六年价钱,折算成白银,也有一千多两。
”谷国珍,这些够你手下来京城么?”
谷国珍眼花缭乱,凤阳守陵是个清水衙门,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皇上,还是留给宫里用吧!”
“让你拿就拿,等你把兵带到京师,朕还会给你更多钱!“
“是,”
谷国珍声音颤抖,旁边王承恩嘴巴张大,不可思议望向皇上。
皇宫开销用度大多经过王承恩之手,皇帝财政状况,他是清楚的,外边都说皇上装穷,王承恩知道是真穷。内府现在不要说是金子,连碎银都拿不出多少。
王承恩捡起块金子仔细端详半天,在皇帝面前验货有些无礼,不过此时也没人在意这个了。
“是真的!”
朱由检嘿然一笑:“太祖爷还要欺骗朕不成?”
“谷国珍,回凤阳带你的兵火速进京,朕自会重用,不愿意来的,发给他们遣散费!”
“皇上!”
谷千户站在原地,堂堂九尺男儿眼中竟有了泪花。在凤阳守陵的太监皆是皇帝亲信。守陵这项差事虽算不上肥差事,却是旱涝保收,且远离京师,没有言官弹劾,是皇帝专门给他们搭建的避风港。
朝廷已经拖欠守陵士兵粮饷很久了,不是也不愿意给,实在是没钱了。
谷国珍知道皇帝难处,所以他也没向户部要银子,自己多方筹借银两,勉强维持。他颤巍巍接过黄金,欲言又止。
却见朱由检挥手道:“快去快回,朕等着你带人回来守卫京师呢!”
谷千户朝皇帝叩头三次,满脸泪花,转身退出皇极殿。
刚走出大殿,迎面撞见匆忙赶来朝贺的内阁首辅陈演。
陈首辅昨晚和周家班的小红缠绵太久,精疲力竭,起的迟了,听说皇上在大殿发火,匆忙穿好衣服狂奔而来。
谷国珍不认识陈演,守陵千户和京师内阁没什么交集。不过谷千户对京城文武很是不满,他抬头瞪了陈演,闷哼一声,和这位大明首辅擦肩而过。
陈演见眼前这武人如此无礼,眉头微皱,却没过多计较,只是准备迎接皇上那暴风骤雨般的咆哮。
这位天启二年的进士,崇祯十六年的首辅,今年刚满五十岁,正知天命,在他眼中,龙椅上那个三十三岁的朱由检不过是少年般存在,根本不足为虑。
不过今日元旦朝会,天子比臣子先到,在皇极殿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于情于理,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就像是事先约定好的一样,就在陈演进来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大臣进入大殿,百官像过街老鼠似得纷纷避开崇祯那犀利的眼神,缓缓走进大殿,立于大殿之上,文官在左,武官在右。
朱由检冷眼望向大殿之上文武大臣,过了一会儿,王承恩扯着公鸭嗓叫道:“元旦朝贺开始!”
陈演飞快向左右望了眼,微微上前一步,朗声道:
“陛下英明神武,大明国运隆昌!”
朱由检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陈演连忙退下,六部尚书陆续上前,大致说了些同样的话。
“礼部侍郎何在!”
一个面目和蔼的胖子快步上前,面朝皇帝跪拜扣头,准备承受朱由检暴风骤雨的攻击。
“朕决意将凤阳守陵兵士调往京城,你以礼部名义,即刻下达文书!“
“这····”礼部侍郎回头瞟了眼陈演,这位礼部侍虽然位居四品,但说到底只是个办事人员,遇上类似情形,通常要通过内阁审议,准确说是要陈演做主。再说,调遣兵马也不归礼部管辖。
朱由检冷冷一笑,他早就料到是这样情形,皇权架空竟如此严重。
“好,先不说凤阳之事,朕问你,元旦朝贺当属于礼部之事,你身为礼部侍郎,迟到一个时辰,耽误朕拜谒太庙!按大明律,该当何罪?!”
礼部侍郎连忙跪倒在地,磕头不止,热泪盈眶道:
“臣罪该万死!臣家中八十岁老母,中风瘫痪,臣每日在家中照料,颇为辛劳,昨夜子时才睡,因此今天早晨起来晚了些,”
“是吗?你不辞辛苦,躬奉老母,朕甚为感动,”
朱由检笑着摸向手枪,脸上露出圣母光芒。
“本朝以孝治天下,你有老母要赡养,朕却没有,你知道的,朕的母亲,早就不在人世了,”
边说边拉开手枪保险:“呜呼哀哉!尔有母遗,而我独无,郑庄公与朕戚戚焉。”
《左传》经典篇目《郑伯克段与鄢》的引用让周围气氛缓和下来,毕竟郑庄公是公认的孝子存在。礼部侍郎面色稍解,回头笑着望向陈演,陈阁老面露赞许之色,对他随机应变表示满意。
“不过,锦衣卫说,你家老母没有八十岁,而且她老人家三月前就已去世了,”
”本朝以孝治天下,此时你应该留在老家丁忧。当然,考虑到你犯下欺君之罪,“
朱由检脸色阴沉下来,杀气腾腾道:
”朕就特许你,在黄泉路上侍奉老母,下去做个大孝子吧!“
”皇上恕罪!臣昨夜处理公务······”
”那不是理由!”
“砰!”
一声沉闷枪响,皇极殿屋顶瓦片被震裂。
鲁格尔手枪口径点23的子弹喷射而出,准确击中礼部侍郎天灵盖,从脑后勺穿出,溅起大团大团温热脑浆。
礼部侍郎身体像被铁锤击打一样,突然向后仰倒,倒在血泊之中。
群臣顿时炸锅,各人撩起朝服,狂叫着四散逃去。
王承恩见状,连忙叫道:“成祖爷显灵了!显灵了!礼部侍郎欺君误国,该杀!”
王承恩边叫边跪倒在崇祯皇帝面前,五体投地,磕头不止,口中念念有词。
榜样的作用的是巨大的,尤其是在崇祯有把枪的情况下。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些大臣们已经开始有样学样,跟着王承恩跪倒在地,朝显灵的成祖爷叩拜不止。
朱由检望着礼部侍郎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忽然大声道:
“的确,诚如王公公所说,成祖爷显灵了!太祖爷也显灵了!就在昨夜!“
陈演擦掉溅落到嘴角上的热腾腾的脑浆,抬头瞟了眼朱由检,狠狠咬了咬牙齿。
“就在昨晚!太祖爷老人家给朕神器,要朕为大明诛杀奸邪,必要时候,要像他老人家当年那样,活剥人皮!“
朱由检边说,边起上前两步,将手枪举起,枪口指向陈演。
”此物比三眼铳小,威力却比鸟铳还大,千步之外,可使脑浆迸裂魂飞魄散!就像刚才那样,“
在阁老复杂的表情下,手枪枪口抵在了他天灵盖上。
”嘭!就把脑袋打烂了!”
陈演双腿瘫软,裤裆一阵温热。在死神面前,人人生而平等,便是像他这样见过大阵势的权臣,被朱由检这样一搞也会吓得半死。
群臣愕然望向朱由检,鲁格尔左轮手枪在皇上手中放射着死亡的光芒,熠熠生辉。
“成祖爷没有骗朕!看看,看看礼部侍郎!看看他!看他脑袋碎了没有!”
百官之中不乏武将,诸如京营都督李国祯等,他们对三眼铳鸟铳颇为熟悉。各人早就看出,和皇帝手中那玩意儿比,大明火器简直就是坨屎。
朱由检平日只会责骂群臣几句,无关痛痒,今日竟当朝杀人,虽说有明一代不乏有人被当廷打死,誉为死谏,然而真正想死的毕竟是少数。
”成祖爷说,大明中兴有望,还望诸位为国尽忠!“
“朕刚才说要调遣凤阳兵士入京,是为了排查东虏奸细!诸位可有异议?”
群臣默然,即便是一心想死谏的大臣,此时也对成祖爷赐予的利器胆战心惊,要考虑下要不要给自己留个全尸。
“没人反对,也就是可以了,大学士,赶紧发诏令吧!“
”诏令要是出不了京城,便拿你是问!你的脑袋也会和这位侍郎一样,嘭!你懂的。”
魏德藻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和陈演不同,他更加怂,便是后来当上了内阁首辅,也是个软蛋。
“兵部的出来说话!去年征讨流贼失踪的孙白谷,找到没?”
孙白谷即为孙传廷,崇祯十五年战死河。南,不过朝廷到这时还没找到他的尸首,按照六部的说法,此人多半已经投敌了。
代行兵部尚书郭符甲上前一步,张国维走后,他暂时任兵部尚书,不得不说,崇祯末年的兵部尚书是个苦差事,所以人事更换频繁。
“回禀皇上,还没有。不过,“
郭符甲欲言又止,几个月前,崇祯皇帝还因为孙传廷龙颜大怒。以至朝中不少人都不敢为他说话。郭符甲与孙传廷交好,此时被皇上问及,也顾不上个人安危,大胆道。
”河南巡抚说,他手下亲兵亲眼见孙传廷被贼军射杀。”
“好,河南巡抚当然不会说谎,既然孙大人是为国捐躯,忠勇可嘉,朝廷就不能不闻不问,否则寒了将士们的心,也会让流贼笑话!”
朱由检拍案而起,将手枪重重砸在案几上,算是给孙传庭盖棺定论。
“内阁票拟,加封孙传庭太子太傅,赏八十两黄金!钱是给孙家的,谁敢贪墨一文,朕就效法太祖,剥人皮!”
陈演失魂落魄,磕头领旨,面露出为难之色。
“皇上,加封太子太傅倒是可以,至于赏赐黄金么,咳咳,”
户部尚书卢若腾附和道:“皇上,为抵御鞑虏入关,朝廷筹集辽饷,从湖广,南北直隶税收扣下五十万两,现在京城官吏超过三个月没······”
朱由检呵呵一笑,缓缓举起手中鲁格尔左轮手枪,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爆响,皇极殿顶梁被打出个窟窿,纷纷扬扬的尘埃木屑从天空飘落下来。
一缕澄澈的阳光穿过尘埃,洒在朱由检布满血丝的眼眶。
“不要给吴三桂钱了,一文也别给!现在不给,以后也不给!除了山海关,宣大镇,宁夏镇,都不要给了!”
“当然,诸位若是有谁想要,就自己掏钱吧,”
说罢从龙椅上站起,目光落在国丈周奎身上。
这位算命出身的皇亲国戚现在已是富甲一方,财富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眼下局势危急,内忧外困,国丈可否捐献些许家产,帮朕渡过危局?
宛若滴水溅入油锅,听见这话,周奎脸色顿变,慌不迭道:
“皇上圣明!去年臣将家产捐献一空,献出白银三千二百两,已经被掏空,皇上勿忧,臣,臣还有老宅一座,臣这就回去将它卖了,臣带一家老小露宿街头····”
“呵呵,“
朱由检上前两步,来到周奎面前,盯着他老丈人下颌那道精致胡须黯然神伤。
崇祯十六年,朱由检募捐,周奎的确是捐了几千两银子,不过其中这些银子都是他女儿周皇后的。不仅如此,周皇后的嫁妆经由周奎之手后,还缩水不少,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叫吃回扣。
“周爱卿,你是朕的家人,你要带家人露宿街头,不如把朕也带上!哈哈哈哈!”
周奎脸色涨红,没想到朱由检会说出这话。
有了周国丈开头,群臣也有样学样,也纷纷表示家徒四壁,难以为继。
崇祯皇帝笑盈盈望向群臣,又看看他的岳父大人,感叹万分。
国丈爷演技可圈可点,实属大明演技派,具备问鼎奥斯卡戛纳柏林大奖的实力,这样的人才,将来是要重用的。
“朕的过失啊,是朕的过失啊,竟然不知国丈已一贫如洗,朕该赏赐你才是,李若琏!李若琏!“
“末将在!”
李若琏立即上前,准备拔刀,却被崇祯皇帝狠狠瞪了下。
听说有赏赐,周奎斑驳如槐树皮的老脸像是忽然年轻许多,只要是朱由检赏赐,不拘多少也是钱啊。
他双膝弯曲,准备跪倒谢恩。
”赏国丈爷半两银子!”
闪亮的老眼顿时阴沉下去,接过黄豆大小的银子,拿眼角余光瞟向陈演,陈演假装没有看见。
“昨夜成祖爷给朕不少金银,不知有几百万两,大明不缺钱了!”
朱由检边说,边将金子扔到卢若腾脚下。
“八十两黄金,赏赐孙家后人!由户部去办,”
说着又举起手枪,在群臣惶恐中,高声道。
”今日朝会就到这里,朕现在要去拜谒祖庙,你们之中,有想死谏的,有想让朕背负暴君之名的,现在就去金水桥跳河殉国,朕绝不阻挡,不过要提醒一句,现在北。京城水很凉哦,不想死的,明日就早点滚过来!朕在这里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