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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柳京城北门而出的叶文峰并不知道,一场危险正在悄然地朝着他们袭来。
柳京的北门在柳京城的所有城门之中是最为险峻的一个,四周高山耸立,一条咽喉小道顺延出去,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正因为此,在战争开始之初,毛贵清并未将北门作为防卫重点。
尽管不是作为防卫的重点,但毛贵清还是部署了一支精锐,并且准备了大量的火炮等近战武器。
在叶文峰率部撤退到柳京之后,北门的防务实际上便交由了他来指挥,叶文峰也算是绿营军中的一员猛将,剿捻军、长毛的时候成名,一战战的也是身先士卒,因此众人也觉得并无不妥。
只是万万没想到,叶文峰竟然会在这个当口,选择了弃城逃离。
扶桑军按照事先和叶文峰的约定,的确将进攻北门的守军进行了后撤,但他们并未真正离开,而是隐蔽到了两侧的高山之中,因此,表面看上去感觉扶桑军已经撤退了。
当叶文峰派人出去侦察,得知了扶桑军已经撤退之后,便拟定了弃城逃离的方案,他知道毛贵清前线定难守住,便自作主张,带着手下几百人从北门直接撤走了。
叶文峰虽然绰号是叶大呆子,但实际上是个相当精明的家伙,他并不是充分相信扶桑军,但他综合了各方因素考虑之后,认为扶桑军目前只是想要占领柳京城,对他们拱手让城的这一行为并不会横加阻拦,自然也不会加害他们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扶桑军在前线遭受大败,在玄武门丢了一千多具尸体仍旧未能前进半步,这些骄横的家伙此时心中充满了怨气,他们自然会将这些发泄到每一个敌军士兵的身上,包括叶文峰。
叶文峰带着大队人马鱼贯而出,他骑着一匹快马走在队伍的中间,肩膀上扛着一杆十三响快枪,身上是一套普通兵勇的号衣,这样的打扮虽然不出众,不过他高大的个头在人群之中依旧显得十分醒目。
“军门,前面就是关口,出了那里就是一马平川,再向北走五十多里地,便到了咱们大金国的边界了。”一个戈什哈对叶文峰道。
叶文峰将手挡在眉宇处,眯起眼睛,打量着前面的关口。高耸的山峰犹如两把尖刀一般直耸入天,在路面的位置,关口只有一个小小的出口。
叶文峰的喉结蠕动了一下,多年行军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布满了危险和荆棘。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滴,便道:“告诉弟兄们,快速通过!”
命令传达,领头的先锋官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马匹吃疼,速度便加快了起来。不一会,长长的队伍便开始快速向前。
此时,一声炮响炸开,马儿被惊的嘶鸣起来,叶文峰勒住马缰,周遭一片喊杀声传来,那些隐藏在密林深处的扶桑军冒了出来,咿呀呀地冲了下来。
“冲过去!冲过去!”叶文峰大声喊着,不过所谓队伍已经完全乱了阵脚,狭窄的道路很快就成了扶桑军子弹倾泻地,密集的子弹下来,枪声大作,队伍已经没有了任何抵抗的可能,只得仓促向回撤去。
回头的路却已经被堵死,叶文峰见状,狠狠地抽打着马屁股,开始带着几个亲信朝着前面跑去,完全不顾后面弟兄们的死活了。
……
在叶文峰他们遇袭的时候,陆文铭已经干了一碗壮行酒,带着铭字营的五十多个弟兄们举行所谓的“出征仪式”。
五十多个人都是陆文铭亲自选拔出来的,除了马镰刀这样的骨干之外,剩下的都是枪法好、心眼实在的年轻后生。陆文铭对他们进行了一天的分队集训,主要是传授一些简单的行动手语之类,这些家伙勉勉强强算是能够达到他的要求。
时间不等人,夜幕降下的时候,陆文铭带着五十个弟兄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出征仪式。
出征仪式当兵的都见过,无非是主将杀鸡杀猪祭旗,三军高呼口号之类的,不过一个人倒上一碗烈酒,每个人再留封家信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些官兵之中多数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平日里根本不会写信,偶尔写信也都是找文书代劳,来了这边打仗,战火连天、通信不畅,更是连信的影子都没见着,更别说临战之前写家信了。
陆文铭在准备行动的前一天让弟兄们集中,每个人都必须写一封家信,然后将家信统一交给了赵青,说如果他们回不来,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些信送到该寄送人的手上。
赵青质疑,此举会不会动摇弟兄们的决心?
陆文铭看着那一张张黝黑稚嫩的面庞道:“他们中的有些人这次去了之后,就永远不能回来了。我们难道还因为所谓的军心,而不让他们完成最后一点希望?”
赵青顿时哑口无言,是的,在他这个时代的军中,没有一点人性可言,兵勇们也都是为了二两火候银子来当兵,打仗前有的部队能跑一半的兵,因此在打仗的时候,军官们往往只能靠督战队、压饷银的办法来留人。
但陆文铭这种所谓的感情留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现在不予评论,因为陆文铭做出的事情实在太让他琢磨不透了。
众人喝完烈酒,摔破手里的粗碗,陆文铭扫视众人,每个人的腰杆都挺立笔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刚毅。
“弟兄们!”
“有!”众人高声回答。
“咱们是谁?”
“铭字营的好汉!”众人的声音一致高亢。
“咱们要去干什么?”
“杀叛徒!杀叛徒!”众人的声音地动山摇。
陆文铭微微点头,接着大吼一声道:“走!”
五十多个刮成秃瓢的汉子跟着他一起走了。五十多人皆都是快马快枪,一身黑衣,刺刀上抹了一层锅底灰防止反光,马蹄上缠了布包。
众人从城门的侧门鱼贯而出,在一个高丽向导的带领下,朝着西北方向杀去。
事先,他们已经探听到多甫如今就在城外的大营之中,陆文铭要做的就是出其不意地夺营杀了多甫。
月黑雁飞,天空之中传来几声孤雁的哀鸣,刺骨的寒风一阵袭来,大跑马的四个蹄子风一般地替换着,一支骁勇之士开始了他们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