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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啊，我认识。他是公司秘书科的……他怎么了？” 吴敏熊回忆了一下，陈胜是大概四五年前加入公司的，年轻男人，未婚。他长相不错，分配在秘书科里，深得董事长董秋容的信赖，曾有好几次都被叫到家里做客。
“他这个人为人怎么样？”仇宇问。
“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人品挺正派。”
“这个陈胜，我们到这儿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间房里。”
“陈胜！？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刚才说的那个电话就是他打的。他自称杀了人。”仇宇说道。
“啊？”
“这就是说，是这个陈胜杀了你夫人。这是他本人说的……”
“可是，陈胜干吗要……杀了我老婆？”吴敏熊震惊道。
“他已经被带到市局去了。根据他的说法，自从几个月以前，陈胜与你夫人每周一次幽会偷情。据说是你夫人主动找上的他。然而就陈胜而言，则是半为享乐，半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 两人几乎总是趁着董秋容休假，在周四到你家里约会。这是董秋容的主意，她害怕在其他场所引人注目。作为董事长，董秋容即便在休假日也有文件需要批阅，陈胜便担负起传送文件的使命。在陈胜来访之前，董秋容已经准备停当。陈胜到达卧室的时候，变故发生了。董秋容总是——这样搂抱陈胜，接着便向陈胜提出种种要求，有些要求连陈胜也不想听。然而，他为了充分满足董秋容的欲望，不得不委屈求全，竟然照办。这些要求之一，竟是让他掐住董秋容的脖颈——你知道的，是SM的一种。”
仇宇说到这里的时候，吴敏熊的脸色已经变了。
“反正你也知道的，那个时候，陈胜掐住董秋容的颈部，使劲之余，董秋容则由于剧烈的快感或是呼吸困难，一时陷入昏迷状态。陈胜立刻放开董秋容，自己穿上衣服。当他穿着停当，董秋容便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以前是这样。今天的事情也是这样进行，直到董秋容昏迷这一步。只因天气已经很热，两人都是大汗淋漓。陈胜擦去汗水，穿上衣服，以为董秋容渐渐恢复了意识，便朝床上望去。然而——人却死了。陈胜说他也马上想过逃离现场。可是转念一想，警方的现代刑侦技术，过不了多久就能查明他的罪行。这屋子里除了他的指纹，还留下了他的其他许多痕迹。要把它们全部销毁，简直是不可能的。无可奈何，他给市局打了电话，供述了一切。”仇宇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听了上述情况，吴敏熊的思绪纷乱如麻，不知作何反应。
董秋容瞒着他找了情人。而情人还不是别人，正是公司的职员。这件事对他毕竟是个打击。他明知自己不爱董秋容，但他对董秋容偷人一事还是有些愤怒。原来每周四休假，是为了干这种勾当？他脑子里浮现出刚才卧室里所见的董秋容的那副姿态。但是，他一边想着董秋容和陈胜的关系，同时还要考虑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前一天那个电话和白色的百合花。难道董秋容完全是死于偶然吗？
“很抱歉，我还想问几个问题。”仇宇打断了他的思虑。 “啊，请说吧。”
“那好。吴先生，你对夫人和陈胜的关系毫无所知吗？”
“这当然！”吴敏熊冷嘲热讽地说道，“你在哪儿见过默许妻子偷人的丈夫？”
“这倒也是。不过，男女关系也难说。我过去办的一个案子就是这样。丈夫年轻时纵欲过度，生不出孩子。人工授精啥的费用太高，为了让妻子生个小孩，丈夫容许她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没想到妻子迷上了那个年轻的男人……结果，丈夫把妻子杀了。” 仇宇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没有生育能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举个例子。”
“你竟然暗示是我杀了我妻子？”
“哦？我没有说过。不知你怎么误解了我的提问。好吧，换个问题：夫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求你掐住她的脖子？” 仇宇盯着他问道。
吴敏熊默然不语。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根据仇宇说道，董秋容在床上曾对陈胜提出种种要求。可是吴敏熊根本不知道董秋容还有这样的一面。他们夫妻之间本来就很少上床，而她的态度，总是比较敷衍。也许是一心放在事业上，生理机能也随之男性化了的缘故。这样一想，吴敏熊有些无所适从。照实回答吧，无异于承认自己无法使董秋容满足，有伤于自己作为男性的自尊心。
可是仇宇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内心的矛盾，于是催促他回答。无奈之下，吴敏熊反问一句：“这种个人隐私也得告诉你们吗？”
“不，你当然可以不说。我不想深入探讨你的私生活。不过，如果你愿意说出来，我们还是十分感激的。如果是开庭审判的话，也许检察官会要求你出庭作证，那时候就没法拒绝了吧……” 仇宇说道。
“是吗？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吧。那是我老婆的怪癖。”男人的虚荣心驱使吴敏熊说了谎。
“哦，是这样！那么你们结婚以来就是如此吗？”
“不，她的前夫身体不好……说来不好意思，她这个怪癖，好像是我给她养成的……”吴敏熊说着，自以为表演得十分精彩。
“是么？看来女人一旦有了癖好，似乎就改不掉了……还有，她平时也是裸着睡觉？”胡凌突然问道。
“啊，是啊！”这也是谎话。他们俩同房时，董秋容根本从来不脱光衣服。
“是吗？那我们大体上明白了。啊，对了！夫人的心脏不好吧？” 胡凌问道。
“对，她很胖，心脏自然不好。怎么了？”
“啊，早该告诉你的。夫人的死因，是心脏麻痹。” 胡凌说道。
“哦？不是窒息？”
“还没有解剖，所以不能完全肯定。脖子受勒而呼吸困难的时候，也可能发生心脏麻痹。这是法医说的。”胡凌说道。
“这么说，不是陈胜杀的？”
“不，如果不是掐脖子，就不会发生心脏麻痹，所以——” 胡凌含糊其辞，结束了询问。
胡凌和仇宇出了董秋容家，仇宇问道：“怎么样，你觉得陈胜是过失杀人吗？”
“如果这个案子真是过失致死，那就简单了……不过，如果事实上自始至终都是精心策划的谋杀，而又伪装成过失致死，问题可就大了。而且，我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哦？说说。”
“可以设想各种情况。首先，假设陈胜出于什么动机必须杀了董秋容……”
“啊，这一点我也考虑过。可是陈胜确实没有动机，查过他的底细。”
“那么我说几个可能性，我们排除一下。第一，也许陈胜是对被害者厌倦了，想了结他们的关系，可又没法摆脱，于是起了杀心？”
“我首先就想到了这一点，可是找不到证据。我们也搜查了陈胜的住宅，清查了他的社会关系，也没找到什么杀人害命的线索。此外，我还怀疑陈胜提出过某种要求，遭到被害者拒绝，遂起杀机。可这同样找不到证据。”
“还有一点，陈胜说被害者有个怪病，在性行为中要求对方玩SM，掐住她的脖子，你对这有什么看法？”
“这一点被害者的丈夫也证实了啊。他还证实了被害者平时睡在床上也是一丝不挂。我想——没有问题的吧。但是我想到那个名字，又感觉哪儿怪怪的。”
“是么……”胡凌陷入了沉思。
“陈胜似乎没什么杀人动机，只要被害者的死亡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动机就很难成立啊。”
“可是——人死了，会有人得到好处的吧？” 胡凌说道。
“有的。首先就是死者的丈夫吴敏熊。因为女方家里没有其他亲属。夫人一死，她名下的不动产、股份等等全部会归他所有。经营的那家公司可不小，而且没人碍手碍脚了，他可以自由地处置这笔财产。”
“的确，这里面有没有文章呢？查过了吗？”
“暂时没查到，而且陈胜在公司里的朋友和同事都说他是投靠董事长的，他跟吴董事彼此并不亲近。”
“好吧。这么看来，最可能的结果还是过失致死。而且陈胜在案子被发现前就报了警，这就是主动自首，可是你不觉得这件事太巧合了吗？”
“是啊，我有同感。不过，没准倒是真的。是我们多疑了？”
“不会，继续调查吧。”胡凌说道，“一定有问题。”
与此同时，吴敏熊倒是很开心，因为警察似乎觉得陈胜就是凶手，董秋容的死和自己无关。他开始畅想以后，比如自己当上了制药公司的董事长，并且已经娶了新妻。新妻子就是一直为他担任秘书的尤柳。他其实很喜欢这一款女人，漂亮年轻，事业心不强，喜欢当家庭主妇，然后对他周到细腻。
另一方面，他会在就任董事长的同时，便开始推行自己的一套经营方式。这种改革也伴随着人事调动，虽然会遭到反对，但还是会执行下去。然后，他这董事长的宝座，就会坐稳了。
那时候，他周围的一切顺利运转。董秋容之死带来的烦恼总会微不足道。有时候自然难免触动回忆，但也不会影响他的生活。吴敏熊顿时感觉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