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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精神病防治医院,陈觅带着两个警察直上三楼。在病房里,只见宫小羽正躺在床上睡觉,屋里没有看到其他人。苏晚晚敲敲门框,宫小羽估计是睡得太熟,没有醒来。
三人走进去,正要叫醒宫小羽,陈觅却忽然“呀”的一声,惊叫起来:“宫小羽,你怎么了?”
苏晚晚揭起被子一看,只见那女孩和衣躺在床上,颜面潮红,呼吸急促,双目紧闭,牙齿打颤,嘴角里竟然流出白沫来。陈觅扑到床前,连叫两声她的名字,已经毫无反应。
“医生,医生……”他冲到外面走廊,大声叫喊起来。很快,护士李钰就跟一名男医生一起跑进来。
医生翻开她的眼皮,用小手电筒照一下,稍作检查后说:“怎么会这样,快送抢救室!”
李钰推过来一辆手术推车,与陈觅一起,将身体僵直的宫小羽抬上车,一路推着,小跑出去。李钰说:“抢救室在一楼。”两人将推车推入电梯,下到一楼,然后紧急送进抢救室,很快又有几名医生赶了过来。但陈觅和苏晚晚、曹亮三人,则被拦在了门外。
大约十来分钟后,李钰急匆匆从抢救室走出来。
陈觅上前问:“她怎么样了?”李钰摇头说:“情况不太乐观,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陈觅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怎么会这样?我中午才来看过她,那时她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就……”
“这个我也不知道。她吃过午饭,就开始睡觉,我看她睡得挺香,就去忙别的了,如果不是你们刚才在病房外面叫唤,我还不知道她出事了……”
“那现在怎么办?医生怎么说?”
“我们这里没有相应的急救设备,必须转诊。我们已经联系人民医院,现在马上用救护车送她过去。”
宫小羽很快就被从抢救室推出来。这时整个人已经失去知觉,脸上戴着氧气罩,面对陈觅的呼唤,已经完全没有反应。医生将她推进救护车,拉着警报,一路往市区人民医院疾驰而去。
陈觅说:“苏警官,快,跟上!”苏晚晚点点头,开动警车,载着他和曹亮,紧紧跟在救护车后面。
大约半个小时后,救护车开进了人民医院。一名医生上前询问情况,又察看了一下患者症状,说:“情况危急,赶紧送ICU!”后面跑上来两名护士,立即将宫小羽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陈觅站在ICU外面的走廊里,看着表情凝重的医护人员不断地进进出出,一颗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参与抢救的两名医生一边摘下口罩,一边从ICU走出来。
“医生,她怎么样了?”陈觅迎上去问。
医生说:“经过抢救,命算是保住了,不过她仍然处在重度昏迷中,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不知道。”
陈觅抓着医生的手问:“那她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在精神病院过度治疗所至?”
医生摇头说:“应该不是,现在我们初步怀疑,她是中毒了。至于中的什么毒,还需要做进一步检验。你是她的家属吗?赶紧交押金,办住院手续去吧。”
陈觅表情木然地应着,“好的好的,谢谢医生。”等医生走后,他才想起应该给宫小羽的奶奶打电话。可是打通电话,他却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实情跟老人家说了。
汤奶奶听了,就“哎哟”一声,像是一跤跌坐在地上。陈觅急忙在电话里叫了两声,汤奶奶才缓口气说:“我马上过来,你问问医生要交多少押金,我把家里的存折带过来。”挂了电话,陈觅的眼泪就不由自主流下来。
直到傍晚时候,宫小羽的奶奶才从乡下匆匆赶到。她一到医院,就嚷着一定要去病房看自己的孙女。护士将她拦在ICU门外,说病人现在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不能进去探望。汤奶奶就坐在病房门口放声大哭起来。
陈觅急忙将她扶到走廊的长凳上坐下,安慰她一阵,汤奶奶才渐渐止住悲声,又抓住他的手问:“我们家小羽,到底怎么了?我前几天去精神病院看她,她都活蹦乱跳的,医生说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回家了,怎么今天突然就……”
陈觅看着她那老泪纵横的脸,心里酸酸的,竟然回答不上来。
苏晚晚看看手表,对陈觅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局里了,如果宫小羽苏醒过来,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们。”陈觅点头说:“好的。”又拉住她说,“苏警官,宫小羽中午的时候,我去看她,都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两三个小时,就突然中毒了呢?我怀疑一定是有人下毒想害死她。”苏晚晚说:“我也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的。”
待两个警察离开之后,陈觅才带着汤奶奶去给宫小羽办住院手续。又在医院里陪了她许久,并且将她晚上住的医院陪人床安排好,才回学校去。
第二天,他因为上午有两节大课,抽不开身,所以打算等中午吃过饭后,再去医院探望宫小羽,顺便给汤奶奶带一份午餐过去。不想第二节逻辑学课刚上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走廊上有人叫他的名字,是学校保卫处长徐工。
他疑惑地走出教室,问:“徐处长,您找我有事?”徐工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瞧他一眼,说:“刑警大队的人在保卫处找你,你赶紧过去吧。”陈觅心中一动,暗想肯定是宫小羽被人下毒的事,调查得有眉目了。他急忙下楼,往保卫处跑去。
走进保卫处,果然看见苏晚晚在那里等着他。他喘着气问:“苏警官,是不是查到谁给宫小羽下毒了?”
苏晚晚摇摇头,说:“我们今天上午确实去精神病院调查宫小羽中毒的事了,但暂时还没有结果。据宫小羽的护士李钰介绍说,昨天宫小羽上午9点吃过她给的药,然后中午吃了午饭,本来下午给药时间是4点左右,但还没等她下午给药,宫小羽就出事了。”
陈觅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如果真的是人为投毒,那只能是把毒放在宫小羽吃的午饭里,对吧?”
“确实是这样。”
“那你们赶紧查啊,看看有谁在她吃午饭的时候,靠近过她。”
“据我们了解,宫小羽住的是二人间病房,但另一张床位的病人早就出院了,那个病床一直空着,所以吃午饭时候,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除了你去探望过她。”苏晚晚严厉的目光,忽然朝他望过来。
“我?”陈觅愣了一下神,忽然明白她这么正式地通过学校保卫干部来找自己的原因了,“你怀疑是我给她下的毒?”
苏晚晚看着他,用完全没有顿挫感的语气说:“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排除你作案的可能性。”
陈觅冷声道:“针对你的怀疑,我只想说三点。第一,昨天中午,我确实去精神病院看望过宫小羽,但是我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她一小会儿,并没有走进病房,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机会给她下毒。第二,请问我给她下毒,想毒死她的动机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苦苦为她寻找真相,希望能早日将她从精神病院解救出来,你说,我怎么可能反过来害她?第三,我既然要下毒毒死她,昨天下午又怎么会恰好在那个时候带着你们两个警察去找她?我这不是拿自己往你们警察的枪口上撞吗?”
苏晚晚完全不理会他激动的情绪,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脸上严肃的表情放松下来,淡然一笑,说:“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只是来排除一下。因为根据我们的调查,昨天一共有三个人去精神病院探望宫小羽,理论上说,这三个人都有作案嫌疑,但因为你正好是午饭时间去的,所以嫌疑最大,于公于私,我都必须当面找你调查核实。”
“你刚刚说有三个人?”陈觅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那除了我之外,还有谁?”
“根据门卫登记的资料显示,在你到达的两三个小时之前,你的好朋友、三味食屋的佟欢欢也去过那里。”
“佟欢欢?”陈觅一脸讶然,“她去那里干什么?”
苏晚晚摇头说:“我还没有去问她,目前还不清楚她去那里的目的。不过我稍微作了一些外围调查,佟欢欢从高中到现在,一直都在喜欢着你,这个你不否认吧?”
陈觅的脸红了一下,“可是我一直只是把她当成好朋友好哥们而已。”
“这只是你的想法。”苏晚晚看他的目光里大有深意,“也许在宫小羽出现之前,佟欢欢还有机会,但自从宫小羽出现之后,你的心思就完全放在了宫小羽身上,她出了这样的事,你一直在为调查真相而奔忙,甚至为了她,不惜公然与学校颇有名望的作家教授相抗衡。不管你承不承认,其实你已经爱上了宫小羽,对吧?”
“我……”陈觅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的话像一块石子投入他的心湖,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他想向她解释,但是这时候任何解释的话语都已经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因为他的行动,已经暴露他深藏内心的秘密。
苏晚晚像是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你不用解释。佟欢欢虽然性格有点大大咧咧,但那并不代表她是傻瓜,你的心思,她绝不会看不出来。”
陈觅忽然抬起头盯着她看着,“你是怀疑,佟欢欢觉得我喜欢的人不是她,而是宫小羽,对宫小羽心生恨意,所以才会借探望的机会,给宫小羽下毒?”
苏晚晚不置可否地说:“这只是警方尚未调查清楚的,所有可能性中的一种。”
“我相信佟欢欢不是这样的人。”陈觅说,“到底情况如何,咱们去问问她就知道了。”
两人从学校大门出来,走到街道对面的三味食屋。这时是上午11点左右,餐厅里还没有顾客上门,佟欢欢正和几个同事站在大门里边说说笑笑。看见陈觅领着那个熟悉的女警察走过来,她微觉一怔,不由自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陈觅看见她旁边还有其他同事,不方便说话,就朝她招招手。佟欢欢快步朝他走过来。
陈觅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说:“这位苏警官有些话想问问你。”
“问我?”佟欢欢有些错愕地望着苏晚晚。苏晚晚看看人来人往的街道,说:“这里太嘈杂,到我们车上再说吧。”
三人钻进停在路边的警车。佟欢欢有些不安地看看陈觅,又看看苏晚晚,问:“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事?”
陈觅跟她一起坐在后排座位上,扭头看着她问:“昨天你是不是去精神病院找过宫小羽?”
佟欢欢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陈觅盯着她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佟欢欢被他一脸严肃的表情给吓到了,点头说:“有啊,我是昨天上午9点多去到那里的。”
“你找她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就是想看看她呗。”佟欢欢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
苏晚晚坐在前排驾驶位,回过头来看着她,“你是想看看这位让陈觅为之奔波全力维护的女孩,到底长得什么样,对吧?”
佟欢欢的脸微微有些发红,说:“是呀,我就是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宫小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哎,你别说,她还真漂亮呢,昨天穿着一袭白裙,文静舒雅,真的超有气质哦!”
陈觅接着问:“你只是看看她就走了吗?”
“对呀。”
“没做别的?”
“没有呀。”余欢欢终于从两人凝重的表情里觉察到了什么,“怎么,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苏晚晚说:“她昨天下午中毒了,现在躺在医院里还没有醒过来,警方怀疑她是被人为投毒的。”
“啊?”佟欢欢惊愕地张开嘴,“怎么会这样,我去找她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陈觅抓着她的手腕说:“你去到那里,都做了些什么,最好一五一十告诉苏警官。”
“呀,你干什么,抓疼我了啦!”佟欢欢夸张地嘟嘟嘴。陈觅这才放开她的手。
佟欢欢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将昨天去到宫小羽病房的经过,详细跟他们说了。
她昨天上午去到精神病院,找到三楼宫小羽病房的时候,正好有一个护士端着小药盘刚刚离开,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正坐在床边看一本文学杂志。她轻敲一下门框,女孩抬头看她。她问,你是宫小羽吗?女孩说是的,然后又问她是谁?她说我叫佟欢欢,是陈觅的高中同学。
宫小羽眉头微皱,问陈觅是谁?佟欢欢说你忘记了吗,陈觅就是在博物馆参观展览时,把上衣借给你围在腰间的那个男生啊,还有,大概十年前,你在老家水沟里救起的那个溺水的男孩子,也是他。她还掏出手机,打开陈觅的照片给她看。宫小羽看了好久,像是终于记起来了,说:“哦,原来他就是陈觅啊。”
佟欢欢说:“你出事之后,他为了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一直在为你奔波调查呢。”宫小羽仰头看着她问:“我出了什么事吗?”宫小羽说:“发生的那些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宫小羽摇摇头说:“我真的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佟欢欢怕刺激到她,自然不敢对她细说详情,只是拉住她的手说:“以前发生什么事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重新回到学校。我就在你们学校对面的三味食屋当服务员,你有时间可以去那里找我玩,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她离开的时候,宫小羽还跟她拉勾,说一定会去找她玩的。
听佟欢欢说完,陈觅想起昨天去到病房门口,宫小羽宛如见到最熟悉的人一样,对他回眸一笑,他还以为是她认出了自己,原来是佟欢欢帮她恢复了对自己的记忆。只是从她与佟欢欢的对话中可以感觉到,她似乎并未记起那天在宁则高办公室发生的事。她到底是真的失忆,还是假装记不起来呢?如果她什么都忘记了,又怎么解释操控邱大龙和王天旺杀人,为自己报仇的事呢?他感觉到一个更大的谜团在眼前升起,难道宫小羽骗了所有的人,她并不像大家看到的那么简单?
“仅仅就是这样吗?”问话的是苏晚晚。她看着佟欢欢,“我们检查过医院门口的监控视频,你进去的时候,手里好像还提了什么东西吧?”
佟欢欢这才想起来,“哦,对了,我去的时候,还给她提了几个富士苹果,头一次去医院探望她,总不能空着双手去,对吧?但是我把苹果拿出来的时候,她只留下两个,说吃不完,余下几个,又让我提回来了。如果你们看过监控,就应该知道,我出来的时候,手里也提着一个同样的塑料袋。”
苏晚晚点头说:“确是如此,我们仔细比对过你进去和离开时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发现出来的时候,袋子的鼓囊程度,明显要比进去时小,原来是这样。”
“你留下的两个苹果,放在什么地方了?”陈觅问。佟欢欢说:“就放在病床前的床头柜上啊。”
“不对啊,”陈觅皱眉道,“我记得中午去看她的时候,床头柜上只摆着饭碗,并没有其他东西呀。”
苏晚晚说:“这说明宫小羽已经把苹果吃了。”
“这倒是有可能。”陈觅点头。
“你的苹果在哪里买的?”苏晚晚目光炯炯,直视着佟欢欢,“是买了之后,就直接提去医院了吗?”
看着她脸上那怀疑的表情,佟欢欢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在调查是不是自己给宫小羽投毒的。她心里火气一下就窜到了脸上,满脸通红,说:“苹果是从大超市买的,买了苹果后,我就直接上了出租车,将苹果提到了医院。宫小羽留下两个之后,剩下的苹果我拿回来自己吃了一个,宿舍里还剩下三个,你们要不要去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毒?”
“这个倒不用,我只是想问清楚苹果的来源。”苏晚晚的语气缓和下来,“现在让我疑惑不解的是,宫小羽留下的那两个苹果,到底去哪儿了?难道真是她自己洗了吃掉了?”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接听,是曹亮打来的。这个时候,曹亮正留在精神病院继续调查。曹亮在电话里说,他在宫小羽病房洗手间垃圾桶里找到一些苹果皮,还有两个吃剩下的苹果核。他问过护士李钰,苹果不是她削给宫小羽吃的。还有,据现场技术人员初步化验,苹果核上面没有发现投毒痕迹。
苏晚晚一边挂断电话,一边思索着案情,苹果不是护士削的,更加不可能是宫小羽自己削的,因为精神病院为防止病人自残自杀,是绝不允许带刀具进去的。那么,那个给她削苹果的人,只能是……
她回头看看佟欢欢,说:“你别多心,我们只是例行调查。好了,现在你可以去上班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再联系你。”
佟欢欢默默地看陈觅一眼,跳下车,“叭”的一声,回手重重地合上车门。
“苏警官,你觉得她说的是真话吗?”等佟欢欢离开后,陈觅才问。
苏晚晚思索着说:“我觉得是真话。如果她真的是在苹果里投毒,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提着苹果进医院。如果宫小羽真的因为吃了她的苹果而中毒,警方只要查一下监控,很快就能锁定是她作案。她应该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那么宫小羽吃掉的苹果,到底是谁给她削的呢?”陈觅忽然想起来,“对了,你不是说昨天一共有三个人去医院探视过宫小羽吗,除了我和佟欢欢,应该还有一个人吧?这个人是谁?”
“他是……”苏晚晚看他一眼,竟然有些犹豫。陈觅立即明白过来:“是宁教授,对不对?”
苏晚晚叹口气,点头说:“是的,从监控里看,他是在佟欢欢离开不久,就自己开车到医院,去探视宫小羽的。”
陈觅瞪着她冷声道:“昨天去探视过宫小羽的总共有三个人,我、佟欢欢和宁则高,其实一看到这名单,你就已经知道三个人中,宁则高身上的嫌疑最大。可是他是你心目中的好老师,你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于是先从我和佟欢欢身上查起,希望能揪出那么一丁点线索,来减轻你对这位好老师的怀疑,对吧?”
苏晚晚被他说中心中顾虑,一时竟接不上话。陈觅大声道:“现在我和佟欢欢身上嫌疑,都已经基本被排除了,你这位宁老师反而成了最可能给宫小羽投毒的人。到了现在,你仍然还认为他是一个好老师,是一个好人,不可能去做坏事吗?”
苏晚晚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沉默半晌,才缓缓地道:“我实在想不出,宁老师有什么理由,要去毒杀自己的学生,而且宫小羽还曾是他的得意弟子。”陈觅说:“你不是想不出理由,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叫我说,他杀人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想杀人灭口。”
宁则高性侵宫小羽未遂,却直接导致宫小羽受惊过度神智失常,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住进了精神病院。他自然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宫小羽清醒过来后说出真相,让他这位受人尊崇的著名作家大学教授身败名裂。他经常去精神病院看她,为的就是监视她的病情,看她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是不是还能记得当日当时发生的事情。当看到宫小羽经过治疗,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他自然是越来越紧张。
索海洲在学校被杀之后,他通过某种渠道,了解到了这个案子的最新进展,先陈觅一步,想到了那两个凶手的真正目标,其实是自己,而那个指使两人杀人的幕后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宫小羽。宫小羽是在用这种方法向他复仇。事已至此,无论是宫小羽病愈后从精神病院出来指证他,还是继续留在医院不断怂恿别的精神病人来杀他,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麻烦。为了保全自己,他必须尽快让宫小羽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昨天上午,他带了一些毒药去到精神病院,正愁不知该怎么对其下毒,看见床头柜上有两个苹果,就用钥匙扣上带着的小刀,将苹果削给她吃,顺便把毒药放进了苹果里。因为带毒的苹果肉已经被宫小羽吃完,所以曹亮他们在现场留下的苹果核里自然查不出下毒的痕迹。更绝的是,他问过宫小羽,知道苹果是别人带来的,就算事后查出宫小羽是吃了苹果中毒,警方也很难怀疑到他头上。他给宫小羽下的,并不是立时毙命的毒药,他已经算好毒发时间,必须得等他离开医院几小时,完全没有嫌疑之后,宫小羽吃进体内的毒药才会发作。
“我觉得你这个推理,有一个很大的漏洞。”苏晚晚听完陈觅的推断之后,说,“对于索海洲的案情,警方并未对外公布,凶手王天旺的情况,外人也并不知情,宁老师怎么可能了解得那么清楚呢?你不会告诉我说咱们警方有内鬼,私下向他透露了关键案情吧?”
“对于索海洲的案情,及凶手王天旺的详细情况,你们警方确实并未对外公布,但是你们曾告诉过死者家属庞怡。我就是从她那里打听到这个案子的详情的。我后来去问过庞老师,学校里很多领导和同事都对她极为关心,很多人都曾向她询问过案子的进展情况,这其中就包括宁则高。”
“原来是这样。”苏晚晚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其实咱们只要证实一点,就可以基本确认是宁则高在苹果里面投毒的了。”
“哪一点?”
“宁则高在病房里给宫小羽削苹果,一定要用到刀具,而精神病院绝对不允许病人带刀进去,所以宁则高用来削苹果的刀,一定是他自己的。但是他事前并不知道病房里有苹果,也不知道会要削苹果给宫小羽吃,所以绝不会事先准备好刀具带进去。”
“那他削苹果的刀,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刚才已经说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钥匙扣上随身带着小刀。所以咱们只要找到宁则高,看看他挂在皮带上的钥匙扣,就能大概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了。”
“那好吧,咱们现在去找他核实一下。”苏晚晚率先跳下警车。
两人又回到学校,来到文学院,找人问一下,说宁教授刚刚上完课,回办公室去了。
陈觅带着苏晚晚来到宁则高办公室门口,敲一敲门,屋里有人说了一句:“请进,门没锁!”
两人推门进去,只见宁则高正坐在书桌前一笔一画地批改学生作业,看见陈觅带着一名女警察走进来,他不由得惊愕地站起身,“你们……有事吗?”
苏晚晚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宁老师!”又握住他的手说,“好多年没见您了!”
宁则高一脸茫然,上下打量着她:“你是……”苏晚晚露齿一笑,说:“我是您的学生,十年前您曾教过我。”
“哦,”宁则高往她脸上细看一眼,“你是不是苏晚晚,就是当年跟曾彦之谈过恋爱的那个女生?”
苏晚晚一脸羞赧地说:“都这么久的事了,您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啊,曾彦之是我当年教过的最有才气的学生,他的小说可是获过全国大奖的,”宁则高回忆着说,“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有成就的作家,只可惜后来……唉!”说到最后,摇摇头,只留下一声叹息。
“哎,不说这个了。”他瞧着苏晚晚身上的制服说,“你都当警察了呀?”
苏晚晚挺直身子说:“大学毕业没多久,我就通过公务员考试,当了一名警察,现在在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工作。”
“不错,都干上刑警了。”宁则高看看她,又看看陈觅,“那你们来找我……”
陈觅往他腰间看一下,一串钥匙正挂在皮带上。他说:“宁老师,可以把您的钥匙串,拿给咱们看一下吗?”
宁则高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但还是犹豫着,把皮带上的钥匙串解下来,递到他手里。陈觅接过一看,在一大串钥匙中间,果然夹着一把迷你折叠小刀。他不动声色地把钥匙串递给苏晚晚,苏晚晚打开小刀,刀身被擦得很干净,但刀柄缝隙里,还是残留着一些苹果皮屑。她与陈觅对视一眼,心就沉了下去。
“这个钥匙串,有什么问题吗?”宁则高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苏晚晚说:“您这小刀,用来削过苹果吧?”
宁则高笑道:“果然是干刑警的,这都被你瞧出来了。确实用来削过苹果,不过那是昨天上午的事了。”
“给谁削苹果?”苏晚晚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宁则高愣了一下,看见她跟陈觅在一起,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陈觅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有个学生,叫宫小羽,也跟当年你的那位曾彦之一样,颇负才气,小说写得非常漂亮,但是因为受到一些刺激,得了精神分裂症,现在正在精神病院住院治疗。我昨天上午去看她,她恢复得很好,已经能认出我了。当时床头柜上放着两个苹果,她说是刚刚一个姐姐送给她的。又说想吃苹果,自己要拿去洗了吃。我怕苹果上面打了蜡,洗不干净,就说我来给你削吧,正好我钥匙扣上带着一把小刀。谁知削了一个苹果,她不肯吃,非要我再削一个,陪她一块儿吃。我拗不过她,只好一人吃了一个苹果。”
“您没在她吃的苹果里,放点什么东西吗?”陈觅突然问。
“放什么东西?”宁则高不答反问。
陈觅心想,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装糊涂。于是干脆挑明话题:“昨天下午,宫小羽突然出现中毒症状,陷入重度昏迷,现在还躺在人民医院ICU病房没有苏醒的迹象。警方怀疑有人给她投毒,想要害死她。”
“什么,她中毒了?”宁则高大吃一惊。苏晚晚点点头,说:“是的,当时我也在场。”
“你们怀疑是我给她下的毒?”宁则高终于明白陈觅带着刑警找上门的原因了。
“昨天中午,她除了吃过医院的午饭,就只吃过你给她削的苹果。”陈觅上前一步,直盯着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你是唯一有机会给她下毒的人!”
“我没有,”宁则高退后一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算苹果真的有毒,那也是送苹果的人下毒,不是我。”
“你开什么玩笑,送苹果的人下毒,怎么你吃了没事,宫小羽吃了却中毒了?难道下毒的人知道两个小时后,你会把哪个苹果削给宫小羽吃,所以单独在那个苹果里下毒?”
“这我怎么知道。”宁则高表情茫然,“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中毒的?总之,我没有给她下毒。再说,我为什么要给她下毒?我还盼着她早点回学校上课呢。”
“你不是盼着她早点回学校,你是盼着她早点去见阎王爷吧?”陈觅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你怕她恢复记忆回到学校之后,把你的丑事都抖落出来,你巴不得她永远待在精神病院别出来。而董行和索海洲的死,则让你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如果你以后还想安安稳稳当你的大教授,你就必须对宫小羽采取措施,让她永远闭上嘴巴,所以昨天你借探视她的机会,就在她吃的苹果里,给她下了毒。”
“我完全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宁则高冷着脸说,“董行和索海洲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让我感受到致命的威胁?”
陈觅觉得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再跟他废话,扭头问:“苏警官,在办案过程中,如果遇上像他这样嘴硬的犯罪嫌疑人,你们一般会怎么处理?”
苏晚晚犹豫一下,说:“会直接带回局里进一步问话。”陈觅故意用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说:“宁教授虽然是教过你的老师,但现在也是给宫小羽投毒的犯罪嫌疑人,你可不能包庇他啊。”
苏晚晚狠狠瞪他一眼,转过头对宁则高说:“宁老师,不好意思,这事还得麻烦您跟我去一趟公安局,把情况说明一下。”宁则高仿佛明白了什么,目光从她脸上,又移到了陈觅身上,点点头说:“行,我跟你们去,要是我不去,你们还真把我当成投毒犯了。”他往身上披了件外套,拉开办公室的门,直接走出去。
就在苏晚晚也要跟着走出来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接听,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打过来的。
医生说,今天上午,他们会同法医对宫小羽作了深入检查,现在可以确认,她是因为服用过量苯妥英钠而引起的中毒。
她问医生,苯妥英钠是一种什么药?医生解释说,这个药临床上主要用于治疗癫痫大发作及精神运动性发作,但如果用药过量,极易引起中毒,成人最小致死量为2至5克。如果剂量过大,口服半个小时之内,就会出现急性中毒症状。这次宫小羽幸亏发现及时,要是再迟个十来分钟,只怕就连神仙也救不了她。
“这种药,一般人能从药店买到吗?”
“不能,苯妥英钠是处方药,不是随便可以买到的,一般来说,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对这类药物使用得比较多。”
挂断电话后,苏晚晚快速地计算了一下时间,他们发现宫小羽中毒,是在昨天下午3点左右,也就是说,她过量服下这个药品的时间,不会早于下午2点半。而宁则高去到医院的时间是上午10点多,并于11点半左右离开,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而且这种药,一般市民买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给宫小羽服用了过量的苯妥英钠。但是医生一般不会直接给病人服药,为病人给药,那是护士的事。
她跑到门外,追上宁则高说:“不好意思,宁老师,刚才是我们搞错了,您跟宫小羽中毒的事没关系。请您别介意!”
这倒是有点出乎宁则高的意外,他回头看着她,“这么快就搞清楚了?可不能因为我是你老师,就特殊对待。其实我没有做什么,你们把我叫到公安局调查一下也没有关系的。”他乜了后面的陈觅一眼,“如果不认真调查一下,只怕也很难打消某些人一直以来对我的怀疑。”
“您不用去公安局了,我们有了新线索,证实您不可能是那个投毒的人。我还要去精神病院查这个案子,就不跟您多说了,回头再打电话给您赔罪。”苏晚晚跟老师解释两句,甩头就走了。
陈觅在后面追上她,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干吗又不抓他了?”
苏晚晚回头瞪他一眼,“没事别瞎推理,我差点就被你害惨了。医院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宫小羽是因为过量服用苯妥英钠而中毒,这个药管理得比较严,一般只有医护人员才能接触到。她毒发时间是昨天下午3点左右,服药时间应该不会早于下午2点半。”
陈觅停住脚步,“这个时间段,只有那个护士在她身边啊。”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苏晚晚脚步匆匆走向学校大门,“我得再去一趟精神病院。”
“我也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苏晚晚冷面相对,“是不是还想去给我们添乱啊?”陈觅脸一红,只好在学校门口止住脚步。苏晚晚甩掉他之后,快步跑过马路,跳上警车,一打方向盘,朝着精神病防治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来到精神病院,已经是中午1点多。曹亮带着几个同事,已经检查完宫小羽的病房,正准备回市局,迎面碰见苏晚晚,不觉有些奇怪,问:“师姐,这里的活已经干完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苏晚晚一边快步往医院里走,一边问:“那个叫李钰的护士,在医院吗?”
曹亮说:“在啊,刚才还看见她来着。”
苏晚晚说:“赶紧把她拘起来。”
“啊?”曹亮一脸意外,“干吗抓她?”苏晚晚一边走,一边把情况跟他简单地说了。来到住院大楼三楼,正好看见护士李钰托着一个药盘,从一个病房里走出来。
“李钰!”苏晚晚大声叫她的名字。
李钰看到几个表情严肃的警察径直朝自己走来,吓得往后退一步,手里的药盘“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苏晚晚说:“小亮,给她上铐子。”曹亮答应一声,快步上前,掏出手铐铐住李钰的两只手。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苏晚晚缓步走向李钰。
“知、知道……”李钰哪里见过这般阵势,早已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因为我、我给宫小羽服用了过量的苯妥英钠,导致她急性中毒……”
她的反应,倒也在苏晚晚的意料之中,“说吧,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毒害宫小羽?”
“我、我……”李钰抬眼瞧瞧她,很快又把头低下去,“全都是因为我男朋友……”
据李钰交待,她已经三十五六岁了,因为一直在精神病院工作,一般人对她的职业都比较忌讳,一直没有交到适合的男朋友,慢慢的就成了一个大龄剩女。去年的时候,家里的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叫谭帅。谭帅比她年轻十岁,而且人如其名,个子高挑,人也长得比较帅,李钰很快就被这个比她小十岁的男朋友给迷住了。而谭帅,也对她的护士身份特别感兴趣,甚至有时候要求她下班后,在自己面前也穿上白色的护士装。
交往几个月后,李钰已经完全离不开这个年轻帅气的男朋友了,而谭帅却渐渐对她的护士装失去兴致,要求她给自己找点更刺激的乐趣。李钰不知道什么才是他所要的“更刺激的乐趣”,谭帅就让她去用手机拍摄他们医院年轻漂亮的女病人,然后将照片发给他,最好是偷拍女病人换衣服或洗澡时的照片。李钰觉得这样做有违医德,一旦被医院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开除的。但谭帅说,如果你不做,我就找其他女人去做。李钰知道他这是在拿分手要挟她,她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一开始,她只是偷偷拍摄一些女病人模糊的照片,谭帅觉得不够刺激,要求她换像素更高的手机,拍摄那些年轻女病人的高清裸照。
宫小羽住院之后,自然也被李钰偷拍过。她本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不久前的一天,宫小羽忽然问她:“你给我拍了那么多不穿衣服的照片,是干什么用的呀?”她这才知道,宫小羽早已觉察到自己偷拍的事了。好在她的精神分裂症并未痊愈,还处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状态。于是就骗她说,这是医生要求拍的,为的就是跟踪了解病人全面康复的情况。
但是随着宫小羽病情越来越好转,李钰知道自己的谎言迟早都会被戳穿。她回去问男朋友该怎么办?谭帅说这还不简单,你每天给她服药,哪天给她服下一颗毒药,不就不声不响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李钰惊得一跳:“你这是让我去杀人啊?”谭帅说:“你不让她永远闭嘴,她一旦全面清醒过来,就会去告发咱们。我实话告诉你,那些裸照,我都拿去卖给那些黄色网站了。如果被警察抓到,咱们俩都得坐牢。”
一听要坐牢,李钰就吓得彻底没了主意,说我们医院只有救人的药,哪有什么毒药。谭帅说:“那还不简单,就算是救人的药,如果吃过量了,也能吃死人啊。反正你们医院也不是第一次死人了,再死一个也不会怎么引起别人的怀疑。”李钰一开始还是有点犹豫,但经不起男友再三怂恿,最后还是答应照他的话去做。
大约从十几天前开始,她就把医生给宫小羽开的苯妥英钠暗中藏起来,没有给她吃,等积攒到超过致死量将近一倍的药量的时候,就在今天下午2点多,趁住院大楼里没有什么人出来活动,她悄悄来到宫小羽的病房,叫醒正迷迷糊糊睡午觉的她,把这一堆药让她一次性服下。本以为宫小羽很快就会因为药物急性中毒悄无声息地死去,谁知半道上杀出个程交金,陈觅带着两个警察突然来到医院找宫小羽,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宫小羽一命……
李钰被带到公安局后,她男朋友谭帅也很快到案。经过对谭帅突击审讯,证实李钰所言,完全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