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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陈觅上完庞怡教授的法律英语课，下课的时候，他快走几步，在楼道里跟上庞怡，问：“庞老师，索局长的案子有结果了吗？我那天看见警察在女生浴室门口，把凶手抓住了。”
法律英语是陈觅的选修课，因为学生太多，以前庞怡并不记得他。但因为他是索海洲命案的第一目击证人，事后两人打过交道，才算是熟识了。庞怡回头看看他，叹口气说：“还没有结果呢。”想到陈觅是这个案子的重要证人，她也就没怎么隐瞒，一边下楼，一边把警方向她通报过的案情跟他说了。
最后她说：“凶手王天旺虽然抓住了，但警方说这个人可能患有精神疾病，作案时是否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还有待司法精神医学鉴定中心鉴定。现在凶手已经认罪，但其作案动机，尚不明确。据说他是在精神病院住院治疗期间，被一个冒充他女朋友琴琴的女人所操控，让他出院后来杀我丈夫。现在警方正在想办法查找那个作为幕后凶手的神秘女人。”
“凶手也是精神病人？”陈觅吃了一惊，骤然想起了杀死董行的那个叫邱大龙的凶手，“难道这个王天旺，也是在云峰山的那家精神病防治医院住院治疗的？”
庞怡摇头说：“听警方说，好像不是那一家，他去的是位于东郊森林公园附近的那家新希望精神卫生中心。他在那里治疗了好几个月，因为没有钱续交医药费，后来被医院赶出来了。唉，这样的医院也太不负责任了，如果不是这样还没治好就草草让他出院，我老公也不会……”
陈觅见她又伤心得几乎流下泪来，不敢再多问，忙安慰她几句，下楼后向她道别。
晚饭后，陈觅躺在宿舍的床上，想想这学期开学还不到两个月时间，竟然就发生了两起跟他们学校有关的命案，而且两桩命案的凶手，居然都是精神病人。第一桩命案，建筑系副教授董行被杀，凶手邱大龙被证实患有精神病，且在作案逃离过程中，被车撞死，最后草草结案。第二桩命案，学校教师家属索海洲在校园内，被人从七楼天台扔砖头砸死，事后虽然凶手王天旺被抓住，但据庞怡说，这又是一起精神病人杀人案，如果没有新的线索，很可能又会成为一件不了了之的悬案。
听庞教授说，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王天旺杀人的。那第一个案子，董行被杀，邱大龙是否也是被人在背后操控作案的呢？这两个案子看起来很相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可能彼此之间有所关联。但是据警方调查，两个精神病人分别在不同的精神病院住院治疗，相互之间并无交集，很难找到二者之间有什么实质性的关联。
都是精神病人杀人，同样找不到明确的杀人动机，就算有幕后黑手，也很难追查到。看来精神病人真是一个好“武器”啊。以后跟谁有仇，不用自己动手，怂恿精神病人去杀人就行了……
他躺在床上，正在胡思乱想着，手机忽然响了，是佟欢欢打来的。
她说：“我今天去你妈妈的鲜鱼档了，她说这两天要降温了，托我带了几件厚衣服给你。你什么时候过来拿？”陈觅说：“先放你那里吧，等我有空就过去拿。”
挂了电话，他看见手机微信里有通知，点开一看，原来是精神病防治医院官方公众号推送的新闻。自从宫小羽去到这家医院之后，他就在微信里关注了他们的公众号，也许是他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和宫小羽贴得更近一些吧。这个公众号推送的消息，大多是领导视察、医院又引进了什么新设备新疗法之类的内部新闻。
他点开消息进去看了，果然又是一条该院医生到北京参加某学术会议，提交的论文受到与会专家学者一致好评的图片新闻。
看完这条信息，他百无聊赖地顺手向上翻看着这个公众号的历史消息。当无意中浏览到今年8月份发出的一条《江副市长到我院调研医改工作进展情况》的新闻时，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条新闻配发的封面图片里，有一个人影让他感觉到有些熟悉。
他立即点击进去看了，新闻内容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有一张配图，江副市长亲切慰问病人，旁边走廊上还有几个穿病号服的患者好奇地探头围观，就是其中的一个围观者，让陈觅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将图片放大后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在女生浴室门口，被警察抓住的凶手王天旺吗？
他特意把那天晚上自己用手机拍摄的抓捕现场的照片拿出来，对比着看一下，可以肯定，当时被警察带走的嫌犯，就是这张照片中围观市长视察工作的那个患者。但是据警方调查，这个王天旺不是在东郊森林公园附近的另一家医院住院治疗的吗，怎么又跑到这家医院来了？
再上网一搜那家“新希望精神卫生中心”的名字，很快就跳出许多本地论坛的举报帖子，说这是一家黑医院。这家私立医院规模很小，却到处打广告，还常常派医生以下乡义诊的名义，到外面去拉生意，把患者收治进来，收取高额医疗费之后，再通过关系，低价把患者转诊到其他医院，自己从中赚取可观的差价。
陈觅当时就惊呆了，只听说过倒卖产品的，没听说还有医院倒卖病人的啊？这也太荒唐了吧！很显然，这家医院将王天旺高价收冶进来之后，转手就“倒卖”给了市精神病防治医院。警察去这家医院调查的时候，院长自然不敢说实话，一直谎称患者是在自己医院接受治疗的。警方受此误导，这个案子自然就很难再有进展了。
既然邱大龙和王天旺，两人都曾在同一时间段内，在市精神病防治医院住院治疗，那两个人之间，就不能说不存在某种交集了。两个人刚离开精神病院不久，就开始动手杀人，而且杀的都是跟文理学院有关的人，第一个死者董行，是学校建筑系副教授，第二个死者索海洲虽然不是学校教职员，但是学校老师家属，经常住在学校里边。这两个案子，存在如此多相似之处，就已不可能是仅仅用“巧合”这两个字解释得了的了。
他心中隐约觉得，这两个案子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看不见的关联。但到底存在什么关联，现在一时之间，却又想不明白。王天旺是受一个神秘女人教唆怂恿而杀人，那邱大龙是不是也是如此呢？这个神秘女人到底是谁？谁又能在精神病院里，同时靠近他们两个而不被人怀疑呢？这个神秘的幕后指使者，到底跟董行和索海洲有什么仇怨？
陈觅眉头紧皱，翻身起床，在宿舍里快速走动，脑子也像一个大转盘，高速运转起来。幸好几个舍友都出去打球了，要不然八卦大王牛军看到他这个样子，肯定要说他中邪了。
他在宿舍床铺间那狭小的空间里越走越快，脑子里堆积的疑问和悬念也越来越多，猛然间他感觉到两边太阳穴一阵刺痛，他知道不能再这样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下去，要不然整个脑袋都有可能会爆炸。他强迫自己坐下来，在所有疑问中，找出两个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在纸上写下来。
最后当他冷静下来时，草稿纸上出现的是这两个问题：第一，两个死者，董行和索海洲之间，有何交集，或者说，有什么相似之处？第二，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在精神病院同时接近邱大龙和王天旺，而不会让医生起疑心？
首先来解决第一个问题。两桩命案发生之后，他都利用业余时间，对两名被害人的身份背景做过一些调查。
第一个死者董行，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平京文理学院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至今已有二十个年头，从表面看来，他是一个典型的书呆子形象，生活和交际圈子基本都在学校范围之内，即便是他放高利贷，也只针对本校女生。如果不算他利用女生裸照放高利贷的事，从其他方面看，别人对他的评价都比较正面，教学有方，热忱负责，在学生面前没有什么架子……自然也没有什么致命的仇家。而他因为裸贷事件被杀的可能性，已经被警方排除，因为找他贷款的人，并不知道他就是钱三多。
第二名死者索海洲，是一名政府官员，籍贯在邻市，原本在邻市一家单位上班，因为妻子庞怡在平京文理学院做教授，夫妻俩长期两地分居，五年前庞怡动用关系，将丈夫调到了自己身边，先是在市城建局当办公室主任，后来升任副局长。
董行和索海洲，除了都曾生活在文理学院这一点，其他方面的生活轨迹，并无交集。
陈觅打开电脑，查找两人的照片。因为董行的案子，已经在媒体曝光，所以他的照片，网上已经有了，打码的或不打码的，都能找到。但索海洲的照片，却不太好找。陈觅试着登录市城建局官网，点击开里面的一些新闻报道，寻觅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两张作为配图的副局长索海洲的照片。
他把两人的照片同时放在电脑屏幕上，不用细看，就已经能感觉到两人外表上的一些相似之处了，无论是身材高矮，还是体型胖瘦，都差不多，往脸上看，五官当然有区别，但脸形颇为相似，更绝的是，两人发际线都很高，且过早脱发，前额两角都光溜溜的，看不到一根头发。如果不是熟人，乍一看，还真有可能将两人搞混淆呢。
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在精神病院同时接触到邱大龙和王大龙，并且还没有让医院里的其他人起疑心。
首先是医院以外的人，通过探访的形式，到医院里去找这两个人。但是陈觅知道，这家医院门禁极严，凡是外来探访人员，进门时一律得凭身份证登记之后，才能入内。而且门口还有好几个高清摄像头，谁去过那里，一查视频就知道了。那个幕后凶手既然能想出借精神病人之手杀人的点子，智商自然不低，不可能想不到以探访者身份进入医院，必然会留下诸多痕迹，一旦案发，很容易让警方抓到把柄。所以那个神秘女人是院外探访者的可能性极低。
那么剩下的，能经常接触到这两名精神病人的，就只有医院的医护人员及同院患者了。看来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还是得去一趟精神病院。
第二天中午，他叫了辆的士，直奔精神病防治医院。在门口，掏出身份证，先在门卫处做了登记，才被放行。
他先是到住院部三楼，去看望宫小羽。宫小羽正在吃午饭，发现门口站得有人，她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着他，看了足足三十秒钟，忽然嘴角微翘，冲着他淡然一笑，嘴角眉间，竟有些许羞涩之意。
陈觅的心，骤地停跳了半拍。他明显地感觉到，她认出了自己，她终于记起自己是谁了。宫小羽没有说话，又低下头去，静静地吃饭。陈觅站在门口，就这么看着她一口一口扒着碗里的饭，竟然呆呆的，好半天没有挪动脚步。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宫小羽今天没有穿医院的病号服，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
“哎，你又来看你女朋友了？”护士李钰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陈觅这才缓过神来，急忙侧身给她让出一条道。他红着脸说：“哦……不，我跟她只是同学而已……”
李钰不由得笑起来，看他一眼，说：“普通同学，能这么三天两头来看她吗？看你那一脸关切的表情，就知道她在你眼里，绝不只是普通同学那么简单了。”陈觅知道这事只会越描越黑，也就不再向她解释什么，只是问：“李护士，宫小羽她好些了吗？”
李钰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宫小羽面前的碗筷，一边说：“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应该说比你上回来好多了吧。但是还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犯病的时候，精神上还是有些障碍，医生正在调整治疗方案，估计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出院了。”
“那她身上的衣服……”
“她呀，嫌咱们医院病号服太丑，不肯穿，非要穿她奶奶给她送来的裙子。你还别说，这姑娘穿着裙子，确实比穿病号服好看多了。”
陈觅站在门口，看着李钰在病房里忙了一圈走出来，才想起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
他在走廊里跟上李钰的脚步，问她：“李护士，我想向你打听点事，可以吗？”
“说吧！”李钰爽快地说。
陈觅问：“就在前几个月，你们医院收治了两个男病人，一个叫邱大龙，一个叫王天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当然有啊。”李钰笑着说，“他们俩都是我负责的病人，能没印象吗？邱大龙是个武疯子，动不动就发狂打人，王天旺犯花痴，看见漂亮点的女人，就冲上去又抱又亲。”
“对对对，就是他们俩。”
“他们不是因为欠费，提前出院了吗，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李钰回头看着他。
看她的样子，显然并不知道这两个人出院后的所作所为。他也不便跟她说破，只是说：“我有两个同学恰好是这两个人的亲戚，所以托我来问问。对了，这两个病人在这里住院期间，有跟哪个女性接触得比较多吗？”
“有啊。”
“谁？”
“那就是我罗。我是他们的护士，自然跟他们接触得最多了。”
陈觅不由哑然失笑，“除了你之外呢？”
“这个……好像没有了，你想啊，他们一个是武疯子，一个是花痴，哪个女的敢靠近啊？反正我护理他们这么久，是没怎么看到有女性病人跟他们接触的。”
陈觅“哦”了一声，脸上显出失望的表情。“哎，对了，”李钰像是忽然想起来，“你别看这两个人不好打交道，可是他们对宫小羽好像有点特别照顾的意思哦！”
“为什么这么说？”
“记得有一次，宫小羽在楼下院子里散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一个老头，老头凶巴巴地骂她，还要动手打她，结果邱大龙和王天旺居然上前护着宫小羽，邱大龙还一拳直接把那老头给打趴下了，从那以后，这里边再也没有人敢欺侮宫小羽了。”李钰脸上带着迷惑不解的表情，说，“这事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陈觅听到这里，却是一阵心头狂跳，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某个问题的答案。
他还想向李钰打听一点什么，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一下来电显示，神情显得有点紧张，“不好意思，是我男朋友的电话。”她按下接听键，走到一边接听电话。
陈觅稍觉意外，这位李护士看起来应该有三十好几快四十岁了吧，居然还没有结婚。他等了几分钟，见李钰的电话还没有讲完，只好自己一个人，又在精神病院里转了一圈。
坐在回学校的出租车上，陈觅掏出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草图，左边写着“精神病院：邱大龙、王天旺”，右边写着“文理学院：董行、索海洲”，左右两边，本是各不相干的地名和人物，但是到底是什么人，让他们之间有了关联呢？
从他今天在精神病院调查的情况来看，能让左右两边产生联系的桥梁，只能是文理学院的学生、精神病院的病人宫小羽。除此之外，这间精神病院里，再也找不到能跟这所大学扯上半点关系的人了。
但是，他在图纸中间的空白处，打了一个大大的“？”，这是为什么呢？宫小羽又有什么理由，指使邱大龙和王天旺在出院之后，去杀董行和索海洲呢？她跟两名死者之间，有什么仇怨？莫非董行化名钱三多暗中放高利贷，她也给他发过裸照，找他借过钱，而且已经知道董行就是钱三多？好吧，就算这一点能够成立，那么索海洲呢？索海洲根本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他老婆庞怡也根本不教宫小羽任何课程，可以说他与宫小羽之间，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啊，她为什么要杀他？这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陈觅坐在教室最后面，教授在上面讲课，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心里乱糟糟的，就像缠了一团麻绳，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脑海里不断的闪过今天宫小羽那回眸一笑，当他要去捕捉那笑容时，她的脸又变成了草稿纸上那个惊心醒目的问号。
他使劲地搔搔头，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两桩命案，竟然会跟宫小羽扯上关系。可是他心底的另一个声音也在挣扎着告诉他，宫小羽要杀董行和索海洲，这说不通啊！
他低下头，悄悄摸出手机，放在课桌下，上网找出董行和索海洲的照片，再一次放在一起比对。对着这两张照片看了好久，他脑海里忽然没来由的闪出另一个人的影像来。仿佛有一道闪电从他脑子里划过，不对，并不是董行和索海洲相似，而是这两个人，都与学校的另一个人很相似，无论身高体形，还是那已经秃掉的前额发角。正是因为这一点，当他在学校外面人行道上看到董行倒地的身影，才会将他误认作了另一个人。
他“啊”地发出一声惊呼，蓦然站起身，也不理会旁边同学投来的异样目光，快速地跑出教室。
在走廊里，他从手机里翻出那个女刑警苏晚晚的电话，正要按下拨打键，却又停住。
他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着，这一个电话打过去，可就没有转还的余地了，如果自己的揣测是真的，那么宫小羽这一辈子，即使有机会离开精神病院，那也只能是在监狱里度过。
他犹豫了，眼前闪过的，是她今天嘴角微翘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那一袭白裙清新脱俗的身影。他是多么希望她能早点从医院康复，回到学校，让他亲手把那张校园卡还给她，感谢她十年前的救命之恩，然后听她微笑着说：我记得你啊！但是他知道，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这虽然是他最希望的结果，但绝不是他最正确的选择。
他拿着手机，在走廊里犹豫徘徊了足足有十分钟时间，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打通了苏晚晚的电话：“喂，苏警官，我是陈觅，关于我们学校发生的两起命案，我有些新线索要提供给你们。二十分钟后，咱们三味食屋见！”他语速很快地说完这两句话，好像生怕自己反悔一样，立即挂断电话。
他扔下手机，双手抱头靠在墙边，身体无力地向下滑去，最后，整个人都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二十分钟后，他来到三味食屋，那个叫苏晚晚的女刑警，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旁边还坐着她的同事曹亮。进门时，他没有理会佟欢欢跟他打招呼，表情呆滞，默默地走到苏晚晚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怎么了？”给他端上热茶时，佟欢欢担心地问了一句。他仍旧没有吭声。
等佟欢欢离开后，苏晚晚才看着他问：“你说你有线索要提供给我们？”陈觅点点头说：“是的，与最近发生在我们学校的两起命案有关。”“两起命案？”曹亮愣了一下，“董行的案子，不是早已经结案了吗？”陈觅忽然一拍桌子，大声道：“结案了不可以重启调查吗？你们当警察的怎么办事的，查不下去的案子，就只能草草结案吗？”
“你说什么呢？”曹亮立即就火了，“呼”地一下站起身，正要当场发作，却被苏晚晚用眼神制止住，只好又气呼呼坐下去。“说吧，你有什么线索？”苏晚晚喝了一口茶，问。陈觅抬头看她一眼，又把目光移了开去，两只手掌抵在一起，反复搓揉着，犹豫好久，才开口把自己的调查经过，跟他们详细说了。
苏晚晚听后不由大吃一惊：“你真的查到王天旺被那家民营医院倒卖到了精神病防治医院？”见陈觅默默点头，她又问，“你的意思是说，就是这个叫宫小羽的女孩，在精神病院里，暗中授意邱、王二人出院之后，杀死了董行和索海洲？”
陈觅点点头，又摇摇头。曹亮问：“你小子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陈觅看了他俩一眼，问：“你们见过两名死者的照片吗？”曹亮脱口而出：“当然见过。”
陈觅问：“摆在一起看过吗？有没有什么发现？”苏晚晚心头一动，说：“我把两人照片摆在一起对比着看过，发现两个人身形外貌，乍一看，有几分相似。”
陈觅说：“并不是两人相似，而是这两个人，都跟咱们学校的另一个人，有几分相似。”
“谁？”
“宁则高！”
苏晚晚犀利的目光猛地盯住他的脸，“你的意思是说……”
陈觅抬起眼皮看她一眼，紧抿双唇没有再说话，但他那复杂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的，宫小羽要杀的人，并不是董行和索海洲，而是宁则高！
“难道说宫小羽并没有发疯？”苏晚晚问。陈觅摇头，“她患精神分裂症，应该是真的，我在医院里亲眼所见，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只是很可能她被送进精神病院不久，人就清醒过来了，或者说有时糊涂，有时却是清醒的。”
宫小羽被送进精神病院不久，人就渐渐恢复了神智，她想对曾试图性侵自己，把自己逼疯的宁则高报仇，但是第一，她只是一个女生，担心自己不是宁则高的对手，第二，她如果直接找他报仇，事后自然也逃脱不了警方追查。最后她想出了一个借刀杀人的办法，就是继续在精神病院里装疯卖傻以精神病患者的身份住下去，然后在精神病院里面寻找合适的人选，让他们出去之后帮自己报仇，最后她选定了已经开始拖欠医药费，估计不久就会离开精神病院的邱大龙和王天旺。
王天旺估计是最容易接近的，只要冒充他日思夜念的“琴琴”，就可以让他心甘情愿乖乖听她的摆布。要接近武疯子邱大龙估计有点难，但不管她用了什么方法，她成功了。这两个男人都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这时候，宫小羽就拿出宁则高的照片——她入院后，她奶奶曾给她带去过几本文学杂志，其中一本杂志里就刊登了宁则高的照片和文章——她分别告诉邱大龙和王天旺，说这个人，是平京文理学院的老师，他欺侮过我，你们出去之后，一定要帮我报仇，最好是杀了他。邱大龙和王天旺自然一口应承。两人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果然没有食言，都杀气腾腾直奔文理学院来了……
苏晚晚接着陈觅的推理往下说：“只是这两个人因为神经错乱，竟然认错了人，误将董行和索海洲，当成他们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坏蛋给杀死了。”
“是的，这个结果，肯定是宫小羽所没有想到的。”陈觅表情阴郁地说。
“我说你们能跟我说下宫小羽到底是谁吗？”曹亮看看他，又看看苏晚晚，一头雾水的样子。
陈觅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他说过宫小羽的事，就将宫小羽被她的班主任老师宁则高逼疯的事，简单说了。
“原来是这样，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去精神病院抓人啊！”曹亮性急地道。
“不行，这事必须得请示队长才行。”苏晚晚瞧他一眼，掏出手机给宋铎打电话，先是跟队长说了上个学期宫小羽发疯的事，然后又说了刚才的讨论结果。
宋铎在电话里说：“这个宫小羽现在还在精神病院住着，那她就是一名精神病患者，如果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是装疯，那咱们就不能去精神病院抓捕一个精神病人。因为一旦抓错，光是社会舆论就能把咱们喷死，知道不？”
苏晚晚觉得还是队长虑事周到，“那咱们该怎么办？”
宋铎说：“我叫你们不要去抓人，并没有叫你们不要去找这个宫小羽调查案情吧？你们可以去正面接触一下她，先试探一下再说。”
苏晚晚点头说：“明白。”把队长的指示跟曹亮说了，两人起身便走。
陈觅说：“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苏晚晚犹豫一下，说：“行，但到了那里，你不准擅自行动。”陈觅说了一个“好”字，就跟他们一起跳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