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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铎等人绕到江南汽车修配厂大门口,走进去时,看见修配厂里停着十多辆汽车,一些修理工正卧在车子下面忙碌着。
宋铎拉住一个工人问:“你们厂的保安员在哪里?”
工人翻翻眼睛说:“我们厂没有保安,只有一个看门老头儿。不过他白天不上班,只有晚上才睡在厂里守夜。”
宋铎又问:“那你们老板呢?”
工人朝旁边一个关着房门的房间努努嘴,说:“在办公室呢。”
宋铎道声谢,走过去推开了老板办公室的门。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正跷着二郎腿坐在屋里喝功夫茶。
宋铎朝他点了一下头,问:“你是这儿的老板吧?”见对方说“是”,他又掏出证件向对方亮一下,说,“我们是公安局的,想调看一下你们厂里的监控视频。”
胖子老板点头说:“行,没问题,请跟我来。”
胖子老板起身把他们带进后面一间大办公室,屋里摆着三四台电脑,有两个像是办公室文员的小姑娘正在埋头打印文件。
胖子老板把他们带到一台电脑前,说:“这个就是监控终端,咱们厂以前本来只在大门口安装了一个监控探头,后来厂里连续被盗数次,被偷走的都是一些贵重的汽车零配件。还有一次,一辆宝马车停在咱们这里维修,夜里竟然被人掰走了两个倒车镜,害得我赔了好几万块钱。警察来调查过,说小偷是从后门进来的,还在后面的石桥上发现了几个脚印,后来我又在后门口安装了一个监控探头。”
他叫过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熟练地操作电脑,很快就调出了后门的监控视频。
女孩问:“你们要看什么时候的视频?”
宋铎扭头问黄金强:“你昨天交赎金是什么时候?”
黄金强说:“大概是上午10点左右,对,当时我进公园时还看了一下手表,就是10点。”
宋铎对操作电脑的女孩说:“就从昨天上午10点往后看。”
女孩于是调出昨天上午的视频文件,从10点开始,一帧一帧往后快进。
镜头拍摄的是修配厂后门口的画面,那座石桥正好在监控范围内。因为后面的道路比较偏僻,行人罕至,视频快进了一二十分钟,除了有一条野狗从镜头里闪过,再也没有看见其他活动的物体。
众人都睁大眼睛盯着电脑里的视频画面,正看得眼睛发涩时,忽然镜头中出现了一道人影,正快步从石桥那头走过来。等这人走到石桥中间时,大伙都看清楚了,这人手里拖着一个手拖车,车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皮袋,居然与警方要找的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完全一致。可惜由于对方距离摄像头太远,又一直垂着头,根本看不清具体样貌。好在那人走到石桥这一头时,无意中抬头朝修配厂后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就在这不足半秒钟的时间里,高清监控探头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人的脸部轮廓。
宋铎让那女孩将这个人的脸部镜头截屏后放大,众人凑近电脑显示屏一看,都大出意外。这人居然是一个年轻女子,与警方先前掌握的绑匪是两个男人的情况完全不相符。
就在这时,忽听黄金强“啊呀”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后面的沙发上。宋铎心知有异,回头盯着他问:“你认识这个女人?”
“我、我……她、她……”
黄金强看着电脑里那张经过放大后定格的年轻女人的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竟说不出话来。
宋铎不由得火了,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儿子在绑匪手里危在旦夕,你还不肯说实话?”
黄金强左右看看,见不光三个警察直盯着他,连汽车修配厂的胖子老板和两个女员工,也正一齐看着他。他不由得有些尴尬,假装咳嗽一声,凑到宋铎跟前小声说:“宋警官,咱们能否到外面说话?”
宋铎看了他一眼,一边示意曹亮把这段监控视频拷贝下来,一边跟着他走到外面。
黄金强一直走到修配厂前面的空地上,见周围没人,才低声说:“这个女人叫郭芙蓉,是我以前包养的情人。”
宋铎听他遮遮掩掩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才渐渐明白过来。
原来这个女人叫郭芙蓉,今年25岁,是平京市麻河口镇人。大约三年前,她应聘到黄金强的公司做董事长秘书。郭芙蓉毕业于名牌大学,人又长得漂亮,算得上是一个气质美女,黄金强经常单独带她出差,并暗中给她一些好处。经过几次试探,美女很快就被他推倒在床上。一来二去,郭芙蓉就从女秘书变成了小蜜,被他重金包养,成为他的专职情人。
但是从今年开始,黄金强就厌倦了这个女人,开始慢慢疏远她,并于两个月前向她正式提出分手。郭芙蓉也不是个善茬儿,她跟黄金强说:“分手可以,至少得赔我一百万青春损失费。”黄金强撇嘴说:“你就是一个破鞋,跟老子睡觉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处女了,哪里值一百万?”最后给她二十万,要打发她走。郭芙蓉自然不干,她跑到公司去闹,还威胁他说要去找他老婆摊牌。黄金强哪里会受她的威胁,叫阿超带着几个人把她掳到一间黑屋里,直接就是一顿狠揍,打得她跪地求饶,答应再也不找黄金强的麻烦,这才放过她。
从此之后,这个女人果然没有再来纠缠黄金强。黄金强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今天在监控视频里看到这个绑架他儿子敲诈他两百万元的绑匪,竟然是郭芙蓉,他当时就震惊了。
“妈的,这个贱女人!”黄金强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左手掌心里,咬牙道,“早知道她如此不识抬举,当初我就应该找人把她给做了……”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警察面前说话,这才悻悻地闭上嘴巴。
宋铎说:“如此说来,很可能是因为这个郭芙蓉对你心怀不满,所以花钱雇两个男人绑架你儿子,向你勒索两百万元。因为她信不过请来的那两个男人,所以收钱的时候只能自己出马。她本以为计划周全,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用这么巧妙的方式收取赎金,绝不可能被人看见。谁知,却刚巧被这个隐藏在汽车修配厂后门口的监控探头拍到她的身影。”
黄金强连连点头,说:“对,肯定就是这么回事。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绑架我儿子的竟然是这个臭女人。要是被我抓到,老子非剥她的皮、抽她的……”
宋铎皱皱眉头打断他的话问:“这个郭芙蓉住在什么地方?”
黄金强说:“她一直租住在光新路新华公寓,据我所知,一直没有搬家。不过,现在她有没有搬家就很难说了。”
宋铎把苏晚晚和曹亮从汽车修配厂叫出来,一行人回到河西公园,驱车赶往光新路。黄金强则开着自己的宝马跟在后面。
到了光新路新华公寓,黄金强说:“这个婊子住在404房。”他冲在最前面,带着几个警察上了楼。来到四楼,找到404房,房子的防盗门和木门都是关着的,侧耳倾听,屋里隐约传来电视机播放的声音。
黄金强知道屋里有人,立即“砰砰砰”地把房门踢得山响。屋里的电视机很快没了声音,宋铎看见木门猫眼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一下,很显然屋里的人正在向外窥视。但是并没有人打开房门,屋里也没有再传出半点声响。
黄金强又改用拳头砸门,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屋里仍然没有一点反应。他回头对宋铎说:“警察同志,那个臭婆娘肯定在里面,咱们砸门进去吧。”
宋铎问:“她会不会从阳台或窗户逃走?”
黄金强摇头说:“不会,阳台和窗户都有防盗网,她钻不出去。”
宋铎仔细看看防盗门上的锁,那是一种安全级别比较高的防盗锁,估计不容易被砸开,就对曹亮说:“马上打电话叫开锁师傅过来。”
曹亮点点头,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儿,一个在公安局备过案的开锁匠就赶了过来。他从背包里掏出两根锯齿状的铁丝,伸进锁孔鼓捣了几下,防盗门就“咔嚓”一声打开了,里面的木门如法炮制,门锁也应声而开。
黄金强一脚踹开大门就要往屋里冲,宋铎怕屋里的人负隅顽抗暴起伤人,急忙拦住他,自己带着苏晚晚和曹亮率先冲了进去。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各个房间的门都打开着,屋内情形一目了然,根本不见有人。
宋铎正要去查看阳台,苏晚晚忽然抽抽鼻子,说:“怎么有一股糊味?”
曹亮转身一瞧,看见厨房后面角落里洗手间的门关着,知道必有蹊跷,朝宋铎和苏晚晚使了个眼色,三人暗中戒备着,一齐朝洗手间走去。走到门口时,宋铎朝曹亮点一下头,曹亮会意,猛地一脚踹开洗手间的门,同时大喝一声:“警察,不许动!”
喝声甫毕,三个警察都愣住了,洗手间里蹲着一个女人,正拿着打火机焚烧百元大钞,地上已经有小半堆灰烬。
黄金强蓦然明白过来,上前一脚将那女人踹倒在地上,嘴里骂道:“郭芙蓉你这个臭婊子,你以为把老子的钱烧光就没有罪证了吗?”
宋铎见那女人并未反抗,就将黄金强拉开了。苏晚晚和曹亮将那女人按在地上,很快给她上了铐子,然后将她从地上拖起。
女人吓得双腿发抖,已经无法站立。苏晚晚只好架住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看着黄金强,眼中露出惧怕的表情,颤声说:“我、我叫郭芙蓉。”
黄金强怒声问:“臭婊子,快说,你把我儿子关在什么地方了?”
“我、我不知道,我没有绑架你儿子。”
“你还狡辩?”黄金强指着洗手间地板上的一堆钞票说,“这些钱都是老子的,捆钞纸上还盖着老子公司的印章,你他妈的还不承认?”
他上前抓住郭芙蓉的衣襟,额头上青筋暴现:“你要是不说,信不信老子整死你?”
宋铎拦住黄金强说:“你别冲动,她现在是警方的嫌犯,得由我们警方来处理。”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黄金强瞪着眼问。
“我们得先把她带回去审讯。”宋铎把黄金强扯到一边,又回头对曹亮说:“小亮你留在这里,马上通知技术科的人过来搜查屋子,一定不要放过任何线索。”
曹亮点头说:“明白。”然后立即掏出手机打电话。
宋铎则跟苏晚晚一起,押着郭芙蓉下了楼。正准备上车时,黄金强凑上来问:“那我怎么办?”
宋铎皱眉说:“你先回家,有什么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黄金强急了,说:“现在绑匪主犯已经抓到,那我儿子怎么办?”
宋铎说:“现在郭芙蓉已经被抓,你儿子很可能还在那两个从犯手里。你刚才也看到了,郭芙蓉不愿意在现场交代人质的下落,我们得赶紧将她押回去审讯,争取从她嘴里找到你儿子被关押的地方。”
“可是……”
宋铎瞪他一眼,怒道:“你再在这里罗嗦只会耽误时间,让那两个从犯有所警觉。如果他们立即转移你儿子,那咱们就算抓到郭芙蓉也没有用,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闪一边去,别妨碍警方办案!”
黄金强见宋铎发火了,不敢再纠缠,只得闪到一边,让他开车将郭芙蓉带走。